第134章 绑架

2025-04-01 08:19:19

何时了维持着笑容,那你的意思呢?再等一等。

她不依不饶,等多久。

陈崇州面无表情同她对视,我无法承诺你时间。

姻缘,生子,离婚,包括死亡,不是必须按部就班受制于约定。

你有一万个借口,消耗彼此,对吗?何时了托下巴,你一直在耍我,耍何家,你根本没打算联姻。

踩着何家的势力人脉,达成你的商业目的,你会干脆抽身。

男人擦拭着墨蓝色的表盘,未回应。

不过,我也耍你了,关于我的一个真相,你猜得很正确。

陈崇州语调寡淡,你喜欢男人。

何时了面带得意,感情中,出奇制胜不失为拿下一个猎物的手段,削弱你的戒备,我理所应当成功了。

他支着额头,同样带笑,你认为蒙混过关了吗。

你确实质疑过我,最终还不是落在我手中吗?你喜欢赌,一分的胜算,你也敢下注,可惜,你已经甩不掉我了。

她匍匐在办公桌,自下而上仰视他,我唯一的把柄是假的,你没有砝码压制我。

而那位跳舞的白小姐,是我雇佣迷惑你的演员。

陈崇州面容平静,没有皲裂出一丝波澜,我说过,你很懂审时度势,伺机而动。

何时了眉梢轻挑,比你的旧爱呢?哪个。

她使眼色,示意门外。

比倪影厉害。

她好奇,比沈桢呢?陈崇州莫名发笑,其实我不太了解她。

你会爱上一个不了解的女人,陈二公子很大胆啊。

他心不在焉叩击着桌角的笔筒,情感的最迷人之处,是喜怒莫测,了解得太透彻,爱意会锐减。

受教了。

何时了鼓掌,荒唐也好,情真意切也罢,我有必要提醒你,婚礼仪式请准时出席,我这人,最擅长鱼死网破。

陈崇州笑了一声,是吗。

她附耳,富诚70%的资产在瑞士银行,户名是一个英文名字,你是不是也蒙在鼓里?我姐姐费尽心机摸清了陈家的底细,你是我的丈夫,我们夫妻共存亡,即使富诚倒了,只要我姐姐不倒,这笔巨款永远安然无恙,假如你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那么这笔巨款,会引导清廉正义的陈翎,一步步把富诚推向明面。

陈崇州照样无动于衷,转移资产到海外,购置房产,开设跨境企业,有问题吗?当然没有,关键陈政转出的资产并非用于这些,他在境外没有公司。

何时了哂笑,商人嘛,有几个完全干净的,就看谁倒霉。

被陈翎盯上,富诚可要遭殃了。

说完,她扬长而去。

陈崇州眼神定格在那扇晃动的门扉,良久,起身离开。

走廊的空气弥漫着薄荷兰花味,是倪影最喜欢的一款女士香烟。

他驻足,望向天窗的方向。

女人长发乌黑,如瀑布垂下,红唇咬着烟蒂,斜目睥睨他,你城府这么深,也有被算计的一天。

陈崇州单手插兜,不言不语往电梯走。

倪影跟上,她情史简单,这点没骗你,姓白的是她的障眼法,钓你上钩。

他偏头,你早知情。

她莞尔,你忘了吗?我混演艺圈的,话剧,舞蹈,瞒不了我。

她踮起脚,攀附他肩膀,是你豪掷万金,一手捧红我,博我一笑的。

陈崇州注视她,手一搪,倪影任由这股力道撞击得后退。

她直视他背影,谈一笔交易吗?我和你没什么可谈。

倪影不紧不慢转动着打火机,陈智云老奸巨猾妄图独吞富诚,先拔除长房,再废掉你。

陈渊虽然有雄才大略,但欠缺毒辣,不是他的对手。

你那点把戏,陈智云用得上,未必能入我的眼。

陈崇州侧过身,柏华和地下钱庄,这两趟线牵制着两大私企的夫人,你提前收买了钱庄的东家,安排赌术高超的澳门赌徒设计牌局,套牢梁夫人,榨取她六百余万,她填不满窟窿,你及时施于援手,顺利登上她那艘船。

倪影愕然,你调查我?当你打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就该预见今天。

你嫁给陈智云,共同谋夺我想要的,迫害沈桢伤及陈家血脉,我自然不再对你手下留情。

直到这一刻,倪影彻底意识到,陈崇州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他们之间,盘踞着一桩桩难以逾越的孽债,荆棘丛生,遍体鳞伤。

她迈不过去,无论怎么弥补,缝合,视而不见,一面破碎的镜子,总有裂纹。

***沈桢约了以前的客户,洽谈外包项目赚提成,十点才赶回家。

楼道的声控灯失灵,她站在台阶上掏手机,电筒的炽白一晃,灯泡又意外亮起。

附近小区的楼型是一梯三户,两户朝南,一户朝西,介于安全通道与西边单元门的凹口内,隐遁着一具男人的轮廓。

高挺而宽阔,被忽明忽灭的黯淡光晕笼罩。

寒风灌入,电闸噼里啪啦,似乎灯芯炸裂,嘈杂响警醒了沈桢,她本能冲下楼。

男人反应敏捷,几步挡住她去路,手臂一捞,箍住柔软的腰肢。

沈桢感受到他隆起的胸膛抵在自己脊骨,爆发出炙热而贲张的力量,一厘厘绞着她,裹着她,再肆无忌惮侵噬她。

她慌乱无措,亦插翅难逃。

更深露重,男人的羊绒大衣也沾了露水,涔涔的凉意漫过肌肤,仿佛冰火两重天。

他唇瓣温度偏生似有若无,半虚半实沿着她脖颈流连而过,滚烫气息喷在耳畔,严肃亦调戏,你跑什么?沈桢倏地绷直。

男人鼻梁埋入她逆风浮动的发梢,绑架。

他故意改变了原音,仍十分熟悉,沈桢挣扎着回过头,试图一窥究竟,男人察觉到,禁锢她更紧。

如果不老实,当场撕票。

沈桢窒息,大脑一团空白,绑我...可我没有钱。

钱赎不了你。

她不禁战栗,你到底要什么。

他声音内敛,敦厚,字字击进肺腑,我要你的心。

罗茶和白檀混合的男香,像陈旧悠久的寺庙里一炷无人问津的古檀香。

无欲无求的佛性,颠倒红尘的魔性,野心勃勃的烈性,在背后这个充满征服力与抑制感的男人身上,契合得疯狂淋漓。

他绝不是绑匪。

你...沈桢攥住他袖子,脑海闪过一张男人的脸,似曾相识的味道,你是陈渊。

他闻言,撒手。

你吓着我了!她扭头,用力抚胸口,你躲在那干什么?陈渊不由闷笑,真吓着了?我妈在麻将馆通宵,我从小独居就怕鬼。

沈桢扳门锁,他跟在身后,关门的一霎,胳膊横住,我错了,逗你的。

她没好气,原谅你了,不送。

不请我喝杯水?陈渊顶着门框,我从南江桥开车过来,渴了一小时。

他嘴唇的确滋生出干纹,沈桢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女人,喝完走。

好。

他笑意极浓,伯母今晚不回吗。

不回。

沈桢随口答,早晨逛完早市,顺路买咸豆花和油饼。

他脱了外套,搭在玄关的衣架,沈桢收钥匙,目光无意掠过他身躯,客厅一盏橘色的暖灯,衬得他温润儒雅。

陈渊平日西服革履的打扮居多,很少穿毛衣,他棱角英气,越是端正刚毅的商务装,越是风华伟岸。

倒是陈崇州,格外适合清冷俊朗的米白、灰蓝调。

不过,他这副模样,也别有韵致。

这片住宅区是70年代的老房子?陈渊伫立在阳台前,掀开窗帘一隅。

有家属大院,有回迁房,对面隔了一条河是新建的商住公寓。

沈桢开冰箱,喝柠檬水吗?我不嗜酸甜。

她骤然想起什么,你有胃病。

他转身,略讶异,你还记得。

沈桢没当回事,我记性好。

陈渊在沙发落座,我希望你不解释,沉默的答案反而值得我期待与回味。

也容易惹误会。

她折返客厅。

他不气馁,美丽的误会未尝不可,世上最惊心动魄的情爱,很多都起始于误会。

在公司...你没生气吗?她原封不动归还礼品,划清界限般的态度,当时,他分明为此无力,动了气。

陈渊看着她,我不至于生女人的气。

沈桢俯身,放下一次性纸杯,他趁机挨近,特别是你的气。

他口腔蔓延浓郁的苦茶味以及烟味,她不自在避开,我有什么不一样。

陈渊扼住她手腕,不准她回避,男人最不会生小女人的气,你不是小女人吗。

并不亲密的触碰,只轻轻一蹭,如同猝不及防焚烧的火柴,燎起万里大火,连同无辜的海面也爆发热浪蒸腾,被冰冷潮汐所覆没。

前者是他禁忌汹涌的情欲,后者是他戛然而止的分寸。

路灯,梧桐,月色。

所有属于夜晚、属于这座糜艳城市的颜色,统统投映在他的眼睛。

夜色深如许。

不敌陈渊的深沉分毫。

沈桢见过不少成熟庄重的男人,往往有一目了然的缺憾。

或浅薄,或空洞。

她从未见过如此幽邃,将潦倒寂寞演绎成致命诱惑的一双眼睛。

人世间的风情岁月,悲欢离合,尽数在其中。

陈渊是天生的昧骨,暧昧,隐昧,魑昧。

他不上瘾,却施瘾于女人。

沈桢的印象里,宋黎很喜欢陈渊这款,她曾经感慨,周海乔是腥臭的烂虾,而陈家的男人是鲜美的波士顿龙虾。

沈桢问,那样迷人吗。

宋黎神秘兮兮,真正高级的男人不露色欲,但你看他一眼,视线相交的刹那天雷地火,你想到性,海洋的深度,被俘虏。

她一颤,从陈渊眼底抽离,我睡了,你离开时麻烦锁门。

他含笑站起,在醺黄的光影里,长身玉立,不管我了吗。

自便。

话音未落,沈桢匆匆跑进屋,反锁。

整个人贴着门板,急促呼吸。

彼时,陈渊在客厅接了一通来自常桓的电话。

富诚集团有一个藏于暗处的秘密部门,不公开设立,高层是董事长的司机张理。

对接合作方是晟和集团,负责账务。

分别记录了四次汇款,金额均是20亿,总数80亿。

他皱眉,流进晟和的账户吗。

常桓答复,晟和仅仅是中转账户,进账不超过半日,立马划出。

划去哪里?那头深吸气,划到华尔街的交易所,然后下落不明。

商人都明白,国际金融市场是泡沫最虚浮的地方,蒸发与膨胀,皆在一夕。

钱流入股市交易所,它的存在与消亡,真真假假,在于陈政怎么部署处理。

陈渊攥着机壳,语气怅惘,我接管晟和,是父亲的授意。

陈董也任命二公子代理过一阵您的职...那是老二自荐。

他打断常桓,这块烫手山芋始终在我的手上。

陈渊走向窗户,午夜一片静谧。

习惯了尔虞我诈,然而被陈政亲手置于一场商业漩涡,是他始料未及。

挂断电话的瞬间,陈渊发现沈桢倚着电视墙,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出来,你还没走吗?这就走。

他撂下手机,我以为你睡了。

她指茶几上的吐司,我饿了。

陈渊笑着,馋猫。

沈桢拆开包装,抓了一摞,张大嘴啃,你在家不吃宵夜吗?偶尔。

陈渊松了松衣领,慵懒靠在沙发背,会长肚子。

她呛了一口,原来男人也很在意身材。

主要取决于他心爱的女人,喜欢他什么样。

他忽然绕到沈桢面前,别动。

她顿时僵住。

陈渊伸手,指腹抹过她嘴角,一粒面包屑,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这样邋遢?她懊恼,我涂了润唇膏,很黏,才粘住的。

男人身体倾轧而下,在她头顶,洒下沉沉的黑影,我很想尝尝,润唇膏的滋味。

陈渊向前,沈桢向后,他臂弯一勾,抵住她背部。

越过他面孔,玻璃凝结一层薄薄的雾气,远处的高楼霓虹照射得斑驳而迷离,陈渊在无尽的迷离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