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 蔺佳亦跟张依依出了趟公差。
跟HC银行合作的金融产品,需要双方再协商,市场部觉得也可以让策划部的人一起去做参考。
这次活动是张依依和蔺佳亦主要负责, 所以两人也一起跟过去看看。
出电梯时,蔺佳亦接到段曼青的电话。
段曼青:你说你搬家了?我手机坏一天了,才修好。
嗯。
怎么这么突然啊?段曼青问:以前没听你说起啊。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隔壁住了只鸡,蔺佳亦随口道:就每天挺勤奋的,我实在忍不了了。
随着她这话, 一旁的张依依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蔺佳亦说:而且搬到公司附近的公寓,上班方便。
段曼青说:哦, 这样也好, 环境怎么样?应该不便宜吧。
还好吧。
蔺佳亦拎着东西上车,坐在后排,耳边夹着电话: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来找我玩啊, 我住的附近好像还蛮多休闲娱乐的地方。
咱们一起吃个饭。
好啊, 那下周吧?电话那头的段曼青叫苦连天:我们这部戏还差一点就收尾了,应该下周能结束。
行, 那就先不说了。
蔺佳亦把车门一关, 说道:我现在跟同事出门办事,回头有空聊。
挂了电话后, 过了一会儿,张依依问:搬家了?嗯,就在公司附近。
蔺佳亦发现最近张依依对她态度似乎软和了许多,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尖锐。
闻言,她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于刚才的对话只是出于客套的关心两句。
小蔺啊,听我们张总说, 王行长对你印象不错啊。
市场部还是上次那几个人,高林见到蔺佳亦很热情的说道。
原本那天我们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高林说:没想到第二天,张总就说事情谈成了。
但我一想,根本就没见到王行长本人,怎么就谈成了呢?说起这事,高林就挺好奇的:你是怎么跟王行长说的?我听说王行长那人决定的事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蔺佳亦觉得自己也是误打误撞,她客气道:其实也就是把方案的初心说了遍,王行长之所以同意,估计还是因为KT业务能力过硬,且你们去了那么多次,合作诚意十足。
高林笑笑:新同事就是谦虚。
很快,他们一行就到了HC银行,还是上次的那个秘书接待了她们。
也许王行长提前就跟他交代过,因此对于产品合作的事谈得很顺利。
蔺佳亦自己不太懂这一点,倒是张依依经验丰富,全程跟市场部的人交流商讨,最后签了协议。
结束的时候,蔺佳亦真心的夸赞道:组长真的挺厉害的,懂那么多,产品分析得很透彻。
张依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严肃的脸上透着一丝藏不住的优越感,走出银行大门。
这会儿离下班时间不到二十分钟,高林问大家要回公司,还是各自在此分开。
蔺佳亦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查了下路线,这里回公寓也很近,于是就说自己先走。
她沿着人行道往地铁的方向走,忽地后头有人喊她,声音带着点惊奇和激动。
蔺佳亦?蔺佳亦转头,约莫几米远外的人群中,站着个男人。
一身西装,寸头,肩膀还挎着个长长的公文包。
杜邵确定是她之后,高兴地走过来:表姐,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蔺佳亦也觉得挺突然的,时隔七八年再见杜邵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高中毕业后,最后见了舅舅一家的面,那时候杜邵青春期,脸上满脸的痘痘,高瘦高瘦的,也不怎么爱说话。
这会儿见着人,依旧是高瘦高瘦的,但脸上的痘痘不见了,头发变短了,还笑得挺阳光。
你也来阜临了?蔺佳亦问。
两人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喝咖啡。
杜邵说道:我刚刚毕业,听说阜临这个城市好发展,就过来闯一闯。
对了,蔺佳亦想起一事,问他:你跟谁打听我电话的?表姐别介意啊,杜邵说:我也是来这里联系以前的学长,刚好认识你的老同学,就聊了几句,然后问了电话。
哦,蔺佳亦点头,沉默地喝了口咖啡。
表姐,杜邵说:你那么多年没回家了,都在做什么啊?我听说你后来考上大学了,但去哪个大学你也没告诉我们。
我爸妈都担心你。
他说。
闻言,蔺佳亦不说话。
杜邵说他爸妈担心,估计也是客套话。
自从六岁父亲破产后,妈妈改嫁。
那之后漫长的日子里,父亲将对她妈妈的恨和人生失意,通通发泄在她身上。
那时候她才小学,被家暴了两年,舅舅看不过去,就把她接过去住。
起先妈妈还会每个月给舅妈一点钱,当作她的生活费。
但是半年后,突然不给了,也失去了联系。
她就彻底成了舅舅家的负担。
舅妈没好脸色,她当然也理解。
所以能帮忙多干家务活,她都会尽力干。
不过后来有一天她听见舅舅和舅妈在房间里争执,舅妈的意思是让她辍学,出去打工养活自己。
舅舅家本来就不富裕,舅舅的工资要交房贷,还要养活家里老小。
一开始舅舅是不同意的,说咬咬牙也要把侄女供完高中,至少有点学历了,以后找工作也好找。
由于夫妻俩有分歧,生活中因为蔺佳亦,舅妈更是看她不顺眼。
平日里饭桌上,杜邵有肉吃,蔺佳亦只能闻个味儿。
过节杜邵有新衣服,蔺佳亦只能穿旧衣服。
放假的时候,杜邵可以报各种补习班,蔺佳亦就是无穷无尽的各种兼职,开始挣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
随着矛盾升级,舅舅对她耐心也没那么多了。
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后面,她在舅舅家里渐渐成了隐形人,一天下来,甚至交流不到两句话。
就这么住了两年后,蔺佳亦上高中开始住校。
远离了舅舅家,关系才稍微缓和点。
因此,杜邵这会儿说舅舅舅妈想她,她很难想象,这个想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蔺佳亦笑了笑,拐了个话题,问道:你来阜临多久了?杜邵说:也就两个月,刚上个月找到了工作,是一家国企。
你呢?蔺佳亦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一个人独立了这么久,并不想在跟过去的人和事又牵扯,也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生活。
只简单说道:一家不错的公司,做金融的,还在实习。
哦。
太久没见,两人没什么话好说。
各自喝完咖啡,蔺佳亦起身道:那我先走了,还有点事。
表姐。
怎么了?蔺佳亦转身问。
你还介怀当年的事?当年什么事?当年一家子对她冷漠疏离,父亲的债主去学校威胁她,他们不闻不问的事?其实,是有点介意的。
那时候,她多么渴望有人站出来保护她。
哪怕只是站在身边,她也不会觉得那么孤独。
我记不得了。
蔺佳亦淡淡说了句,随后转身离开。
*回到公寓,刚好五点半。
蔺佳亦走到街对面的广场,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和肉菜,打算晚上自己做饭吃。
以前在旧城区住的时候,条件不是那么好,她没有做饭的心情,饿了顶多就是煮包面吃。
如今搬来公寓后,倒是想好好体会一下单身公寓的生活。
她拎着一大袋回到公寓,边刷手机边等电梯。
电梯门一开,好巧不巧地又撞见宴淮。
他应该是才从地下车库上来,见到她也愣了下。
随后视线扫过她手上的一大袋东西,袋子被拉得细长,看得出东西比较重。
蔺佳亦收回手机,正要放进挎包里,忽然左手上一松。
她诧异看过去,就见宴淮拎着袋子,手指散漫地挑开看了看。
买的什么?日用品,蔺佳亦今天才删了他微信,这会儿有点心虚:还有点吃的。
哦,他懒懒地道:看到了,还有肉。
准备做饭?他问。
嗯。
宴淮将袋子提到另一边,没打算给她,状似随意地道:我一会儿没什么事。
嗯?晚饭呢,他像个大爷似的,理所当然地:你就顺便帮个忙。
......不是,蔺佳亦纳闷:还有帮这种忙的?也不知道是宴淮这人脸皮厚,还是他一向高冷惯了,这会儿在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羞愧之意。
甚至还倒打一耙,理直气壮地:当初某人口口声声说要还债的,结果呢?他眼神不善地斜睨她:不仅想赖账,连微信都删了?......蔺佳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都心虚一天了,这会儿又提起这事,搞得她瞬间底气不足,不敢反驳。
只委婉道:我厨艺不是那么好,担心你吃不惯。
我也没那么挑,勉勉强强就行。
蔺佳亦心想,你真的确定自己不挑吗?最后,蔺佳亦还是迫于他的淫威,老老实实地承包了今天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