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航班,下飞机的时候,其实时间还早。
但山西那边的天气不是很好。
黑云压城。
这时候上山不太安全。
先去酒店。
霍教授一锤定音。
程珞芯放好行李上车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坐好了。
霍教授边上还有个空位。
程珞芯轻轻戳了下许之航:教授在看你。
许之航抬头就对上了霍教授的视线。
车里的空位还挺多,但许之航每次出去都是坐在霍教授边上,所以这会儿内心有一瞬的迟疑。
坐后边去。
霍教授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让我休息会儿,别看到什么都逮着我问。
许之航:……那您好好休息。
他说着就朝车后面走去。
程珞芯作为随行翻译,其实也不敢坐的太靠后,怕需要翻译。
但许之航站在后面看着她。
好伐。
她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后,许之航也紧跟着落座。
大巴车的车位是挨着的。
这距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近。
程珞芯觉得自己轻轻动一下可能都会碰到许之航的手臂。
她也确实碰了。
手指轻轻的在他手臂上戳了下。
许之航偏头,垂眼看她。
她小声问:你以前跟教授出去,话很多吗?……嗯。
多违心。
那你都问什么?程珞芯好奇。
他看起来就是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人,跟霍教授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话多?而且霍教授还很嫌弃。
这模样,多少有点颠覆他在她心里的形象。
许之航:……教授真会给他挖坑。
什么都问。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比如天气,西北为什么气候干燥,为什么少雨,暴雨的级别为什么与其他地方不同。
程珞芯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问:为什么?好奇。
许之航垂睫看了她一眼,她正看着窗外的云,侧脸柔软。
外面是黑压压的云,车里是明艳艳的她。
西北深居内陆,距离海洋较远,海洋水汽难以抵达。
许之航声音放缓: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山脉这些高海拔的地貌,又挡住了印度洋的气流,所以西北多戈壁沙漠。
窗外的云层越发的压的低了。
程珞芯听着他的话,又看了看云,突然道:是不是水汽形成云后,只能到达一定的海拔,然后就上不去了?许之航点头。
程珞芯了然:所以我们有时候爬山,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就在云层里面,山顶反而没云。
嗯。
许之航说:从我国沿海往内陆的是来自太平洋的水汽,到我国中部地区的时候就已经势弱了。
而珠穆朗玛峰和青藏高原挡住的是来自印度洋的水汽,另一边就没有了水汽积云成雨,就形成了我国西北地区的干燥少雨气候。
也不是完全没雨吧?程珞芯说这话的时候,指了指外面黑压压的云。
许之航低头笑了声,说:知道雪山吗?瞧不起人吗?程珞芯觑他。
不敢。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许之航,什么叫不敢。
许之航却笑了下,解释道:雪山上的雪会蒸发成水汽,到了冬季也会有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所以到了冬季,就是严寒而干燥。
听到这里,程珞芯其实更多的是好奇。
对知识的好奇。
还有,对许之航的好奇。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她问。
许之航就坐在她边上,两人挨的很近,她甚至能看到他耳侧一颗细小的痣。
在干净的耳廓上。
那细小的一点。
莫名的撩人。
因为气候对建筑有很大的影响。
许之航触到她的视线,以为她是不解,慢声解释:之前跟你说过,木质结构建筑多存在于西北,就是因为西北少雨气候干燥。
到了南方,即便是没有战火,也不易于保存。
他最初的时候也不是很了解。
课本上讲的最多的是结构,朝代,这些建筑代表的意义。
后来跟霍教授出来的多了,慢慢也就了解了。
影响一个建筑保存的原因有很多。
客观的,主观的,气候,人文,战乱,太多太多。
就跟一个人的成长一样。
出生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接触的是什么样的人,一切的一切都会影响一个人的成长,影响一个人的未来。
程珞芯很敏锐。
就那么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就感觉到了许之航情绪的变化。
像是窗外积压的乌云。
带着沉重。
程珞芯掌心有点潮热,她本能的想要去安慰他,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一个迟疑的功夫,暴雨突然就落了下来。
雨点急促而用力的敲打在车窗上。
车速放缓,路面的能见度骤然降低,司机开的小心翼翼。
原本略显安静的车厢里,此时也喧嚣了起来。
程珞芯藏着小心思。
在窗外的骤雨中,她安静的,很轻的,伸出手,潮热的手带着紧张,握住他的手。
我不问了。
她抿着唇,不敢看他,只小声的说:你别不开心啊。
他的手干燥而温热。
程珞芯只轻轻的握了一下,在一颗心即将要跳出来的时候,飞快的抽回手。
但刚一分开,就被抓住,被包裹进了一个温热的手掌中。
程珞芯心陡然提起,砰砰砰的狂跳。
没有不开心。
许之航轻说了声,垂眼,看着被他握在手里的小手。
白净,小巧。
手指纤细匀称,指甲粉粉的,健康又好看。
程珞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这手该不该抽回来,脑子乱糟糟的,心也是。
比窗外这急促的暴雨来的似乎更乱。
她哦了一声。
声音很小。
也很不知所措。
暴雨还在下。
外面依旧是黑沉沉的,车里依旧有人在说话。
只有他们这一隅,安静而又热烈,无声却又喧嚣。
前面堵车了。
程珞芯。
中西基金交流会的负责人突然从前面走了过来,喊了她一声。
程珞芯骤然回神,几乎是反射性的,就抽回手。
掌心一空。
许之航偏过头看向她。
程珞芯一脸淡定的看着负责人,问:怎么了?当然,忽略她那张红得滴血的脸和耳朵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