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苑卧室。
等待李太医的一分一秒,在苏玉宸的心中都是那么难熬,他见宋念婉小脸惨白,嘴上也没了血色,他紧握着她的手,心痛不已。
李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殿下。
劳烦李太医。
苏玉宸让到一边,眼神始终停留在床上。
李太医用帕子垫在宋念婉的手腕处,静静把脉,皱起眉,细细询问道:姑娘可是受了惊吓?他阴沉着脸,点点头。
密室里的一切他早就习以为常,可是这么娇滴滴的少女,如何承受得住这样血腥残酷的场面?那就是了。
李太医唉了一声,缓缓道来:姑娘的伤刚好,适当运动也无可厚非,但这一运动,又受了惊,心脏承受不住,这才晕厥过去。
那如何是好?李太医见苏玉宸焦急的模样,知道眼前这姑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不敢耽搁,提笔在纸上将药方一一写好,递给他身边的来宝,向他解释道:姑娘性命无虞,殿下无需过多担心。
按我的药方去抓药,切勿忘饮,只是苦了姑娘多喝一副药了。
主子。
李太医走远后,来宝握着药方,试探问道:宋大小姐那边……要如何解释?苏玉宸淡淡睇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阴晦,你不用管这些,一切由我来解释。
过了会,苏玉宸见来宝迟迟未动,抬眼问道:还有事?来宝赶紧解释道:主子有所不知,这些世家姑娘们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哪见过那样可怖场面,奴才想,兴许宋大小姐会做一段时间的噩梦。
做噩梦?苏玉宸还未曾听过这个说法。
转念一想,以前夜晚打雷的时候,他曾见到过母妃宫里守夜的小宫女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场景,难不成女子都如此胆小?仔细说说。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
来宝继续说:我听厨房的陈师傅讲过,他家中的侄女有次来府里找他,到了厨房后院便瞧见他杀猪的场面。
猪仔在地上嗷嗷叫唤,淌了一地的猪血,他侄女回家后做了将近三月的噩梦,人都憔悴了不少,后来还是去华严寺找主持念了段经才好的。
闻言,苏玉宸沉默良久。
依你说,此事该当如何?……来宝懵了懵,他也担心这事呢。
不如……他想了想,给出最真挚的建议:等宋大小姐醒了,主子多哄着些?怎么哄?来宝这下子更懵,他还是个绿叶大男人,连姑娘的手都未牵过,整日跟在苏玉宸身后办事,怎么知道哄人。
抬眼见到苏玉宸探究的目光,他硬着头皮说:依奴才拙见,主子把京中好吃好喝好玩的统统搬到小姐眼前来,说不准她高兴了,就把那些事忘了呢。
苏玉宸静默,脑子里鬼使神差的浮现宋念婉向她跑来的身影。
当时所有人都往远处跑,只有她逆着人流,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喊着他,替他挡了一箭。
想到这,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一会儿,他点了点头:好,我知晓了。
回头你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在她面前提起跟血有关的东西。
是。
来宝领命。
等等。
苏玉宸思索片刻,补充道:看好厨房的陈师傅,不许他在府里杀猪,买外面现成的去。
少顷,珊儿端药前来,依旧是哭哭啼啼的样子。
苏玉宸看着她瘪着一张脸心烦,听着她的哭声也心烦,接过药来便说:下去吧,我来给你家小姐喂。
迟迟未有动静,苏玉宸不满,剜了珊儿一眼,说:怎么?还怕我害你家小姐?珊儿摇摇头,即使她担心,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点头承认,只好合上门退了出去。
苏玉宸拿着盛满药的勺子,放到宋念婉嘴边,微微张开她的嘴,想要把药灌下去。
可药进了嘴里又流了出来,弄得他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办才好。
看着碗里晃荡的汤药,苏玉宸第一次感觉,喂药真的好难,随手把碗放在一边凳子上。
没过几秒,苏玉宸又回身拿起碗,李太医嘱咐切不能忘记每一顿汤药,这药还是得喂。
他看着床上昏睡的人,黄昏的微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点点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宛如人间仙女,睫毛簌簌,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苏玉宸含下一口汤药,缓缓低头。
碰到她柔软的唇瓣后,苏玉宸短暂的愣了下,眸子里的光浓郁得不像话。
在此之前,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也从来不知女子的唇原来这样美好,唇畔轻启,将汤药缓缓送进去。
灌送汤药这活,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酷刑,挠他心肝、令他心痒。
他努力地克制着,一次又一次。
无法,他闭了闭眼,让自己的眸色清明些,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忍不住了。
进来。
珊儿一直守在门外,闻声瞬间推门进去。
她见苏玉宸嘴边残留着药汁,脸红的像煮熟的虾米似的,奇怪不已,指了指自己的嘴边,小声提醒道:殿下,您的嘴角……苏玉宸嘴角微微抽动,伸手在嘴角乱抹一通。
殿下,您的脸……珊儿再次提醒。
苏玉宸他也感觉脸热得很,被珊儿点名戳破,脑中突然浮现出刚才软糯的粉唇,更是难耐,眸色半晦半明,哑着嗓音:照顾好你家小姐,醒了抓紧跟我说。
交代完,他不敢在这吃人的地方多待片刻,提步走了出去。
夜晚。
苏玉宸换了身家常衣袍,站在书桌前练字。
主子,宋大小姐醒了。
来宝推开书房门,进来禀告,才发现桌子周围全是一团团的纸。
苏玉宸握笔的手一顿,墨洇了些,皱眉把纸团作一团,扔了出去。
一个下午,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着那娇嫩的唇瓣。
他附在那唇上的感觉是那样甜美、他想要不断摄取其中的养分,越是想,心中越发躁动,无奈之下,只能通过练字来平复心绪。
去瞧瞧。
苏玉宸扔下笔,抿嘴走了出去。
走到卧室房门的那一刻,苏玉宸抬起的手抖了抖,停在半空,迟迟不敢敲下。
来宝不知其中缘由,好心的帮忙敲敲门,笑道:主子,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