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念婉出了婉卿苑,正值午后,雨过天晴后的日头总是比平日热了几分。
小姐,夫人专挑这么毒辣的日头叫您过去,奴婢想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珊儿在旁低声抱怨着,心中也隐隐担心,要不要奴婢叫老爷去如意院?宋念婉向珊儿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心想她总算是有所进步,只不过不需要去找宋朗。
她有她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宋念婉嘴边挂着笑,面容却十分难堪,心中却也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胡氏,转身对挽春道:去集福堂请老夫人去婉卿苑,等老夫人到了后发现我不在,知道怎么与她说吧?挽春若有所思,随后重重的点了头,把首饰盒子交给了珊儿,找了个由头走了。
女儿来晚了,还请母亲见谅!宋念婉人刚踏进如意院的大门,便连连高声赔罪,吓得胡氏端茶的手一抖,眉头皱起,暗中计较着其中的古怪。
前些日子在华严寺受了惊扰,身子一直不爽利,还没来得及到如意院跟母亲问安呢。
宋念婉走进前厅,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向后看了一眼,示意珊儿与挽春把手上的盒子放到胡氏身边。
胡氏瞧她礼节学的不错,竟挑不出半点错处来,蹙着眉头瞪了一眼身旁的秋婆子。
秋婆子不比崔婆子在胡氏面前得力,只能尽可能抓住一切机会在胡氏面前表现自己,加之她对宋念婉有偏见的很,因此每每在这种事情上都格外卖力。
她领了眼神,发现了宋念婉戴在头上的玉簪,故意大声道:哟,大小姐头上的簪子可好生漂亮啊。
这么快就把五皇子的礼物戴在头上了?胡氏走到宋念婉跟前,一把把簪子拔下,果然是极漂亮的簪子。
宋念婉的一缕长发顺应而下,样子好不狼狈。
胡氏掂量着簪子,冷冷看着她,笑道:俗话说的好,‘好马配好鞍’,我看着簪子用的是上好的玉石,的确说得上是好鞍,可它这主人,我瞧着倒不像是一匹好马。
废话,我当然不是一匹马。
宋念婉暗自嘀咕着。
什么?胡氏没有听清楚,反问道。
宋念婉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仍一直保持着请安的姿势,使她双腿微微打颤。
秋婆子,这支赏你了。
秋婆子大喜过望,这可是泼天大的好事。
她赶忙谢了恩,伸手接过玉簪轻轻摩挲,有了它,她今后在一众婆子丫鬟面前也能挺直了腰板。
就说是夫人赏赐,让手下那些随风倒的小丫头们瞧瞧,夫人跟前的红人,不光只有那崔婆子。
当然,她也不必被崔婆子处处压人一等了。
想到这,她美滋滋的瞧了一眼崔婆子,见她面色如常,又撇了撇嘴,退到了胡氏身后。
这支玉簪是祖母前些日赠予我的,料子也比不得这几日送来的那些,还请秋妈妈还给我。
秋婆子的样子全被宋念婉尽收眼底,她对此嗤之以鼻,冷冷说道:婉卿苑里有的是各种花样的玉簪,倘若秋妈妈想要,哪日得空,尽管前去挑选。
秋婆子哪敢接她的话,诺诺地看了一眼胡氏,没有吭声。
老夫人给的?胡氏想不到竟会是这样,一时骑虎难下,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宋念婉的双腿忍耐到了极限,止不住的打颤,趁胡氏犹豫的功夫,她站起身,走到桌边随手打开了一盒首饰,我特意给母亲和妹妹挑了些上好的首饰。
盒里面躺着一对儿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
这原本是她让珊儿和挽春随意拿的几盒,没想到打开一看竟是如此好物,连她也喜欢的很,不由得一怔。
她又怕胡氏看出破绽,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初,把盒子递给胡氏身边服侍的丫鬟,笑道:母亲可喜欢?胡氏只瞥了一眼,又瞧见手下的丫鬟想要接过来,更是不悦,忙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动作,让你接了吗?不懂规矩的东西!丫鬟的手停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秋婆子在旁看的着急,竟不管不顾的喊出了声,你……你!这丫鬟是刚进府分配到如意院的,按理说在胡氏近身侍奉的活万万轮不到她,可她私下给秋婆子塞了把碎银子,这才被安排到了胡氏身边。
若是在这档子事上露出马脚,被胡氏发觉,那可得不偿失。
崔婆子在旁冷眼瞧着,瞧出了秋婆子眼底的慌张,暗自叫骂着那秋婆子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即便心中再怎么骂,却也要顾全大局,把场面给胡氏圆回来,她一把把盒子接过,看了宋念婉一眼,转而又把盒子塞到了珊儿手上,这新来的丫头到底是不懂规矩,请小姐拿回去吧。
母亲还是收下吧,女儿送来的这些才是五皇子送来的礼物。
宋念婉眉眼上挑,显得有几分刁钻蛮横,见胡氏紧闭双唇,心中不由畅快,嘴巴倒仍不饶人,阴阳怪气道:母亲不妨开开眼,省的哪日去了旁人府里看错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白白丢了父亲的脸面,丢了咱们宋府的脸面,成了京城的笑话可就不好了。
咳咳!胡氏正抿着茶细品,听宋念婉这么一说,一时气急,一口气没顺上来,呛得连声咳嗽起来。
一时间崔婆子和秋婆子齐上场,一个轻轻拍着背,一个在前捋着心口,在宋念婉眼里好不热闹。
胡氏两眼微眯成一条细线,将宋念婉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她愈发觉得宋念婉转了性,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气得她胸闷气短、头昏脑涨。
好巧不巧,宋念婉正在兴头,宋韶敏闻声也赶到了如意院。
宋念婉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出,宋韶敏如此气势汹汹,肯定就是对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
正巧妹妹来了,过来瞧瞧,喜欢哪支便拿去。
宋念婉决定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果然,这招还是稍微管点用。
此话一出,宋韶敏的气势瞬间降下去不少,却仍摆着一副臭脸,不满道:谁稀罕你的簪子。
好好好,不要便不要。
宋念婉摇了摇头,收起了盒子,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转头看向秋婆子,言辞恳切道:还望秋妈妈能把玉簪物归原主。
别做梦了!宋韶敏从秋婆子手里夺下玉簪,扔到了地上一脚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