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老夫人被簇拥着进门,虽然上了年纪,但腰板挺直,步伐矫健,嗓门洪亮,脸上透着红润之色,显平易近人,又不乏威严之意。
原本牢牢桎梏着宋念婉的崔婆子和秋婆子,听到声音后,也赶忙回身,头也不抬的跪了下去,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安好。
好?我哪里好?刚回府就见到如此场景,你们说,让我如何安好啊!老夫人一字一顿,最后拖着长音说完了这句话,声音虽然不高,却口气强硬。
她向来对这儿媳妇胡氏看不顺眼,哪成想刚一回府,便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儿个的大孙女被叫到了如意院。
对于胡氏的脾性,她同身为女子,再是了解不过,心想着宋念婉来了如意院定没有好果子吃,没成想走到门口,竟还被拦了下来。
这还了得?!胡氏稳了稳心神,保持得体的模样,忙起身凑上前扶着老夫人的胳膊,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母亲,您回府怎得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吩咐下人们准备准备。
怎么,我做什么还要事事请示你不可?老夫人不露声色的把胡氏搭上前的手推开,走到宋念婉身旁,抚着她的脸,满是疼惜,我的乖孙女,受苦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脱离困境再说!宋念婉乖觉的低下头,怯怯的开口,祖母安好。
下一秒,她的腿一软,栽倒在了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这下才发现宋念婉腿肚已红肿一片,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胡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抿着唇道:你胆子竟是愈发大了,我不在,竟如此对待婉儿。
婉儿!本在老夫人身后的宋影见宋念婉倒地,情难自禁,不小心脱口喊出,又顾念着胡氏在上,忙行了礼,母亲安好。
胡氏微微颔首,心中却念着老夫人的脸色,又想在下人面前抢些面子回来,忙上前辩解道:儿媳原本在这教训奴才,最近婉儿也不知为何转了性,处处跟我作对,儿媳气急了,才下手打了她。
快,快给大小姐请郎中。
胡氏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又赶忙吩咐道。
宋念婉的转变,老夫人虽远在幽州的昌平别院,却也略有耳闻。
她瞧见胡氏服软,不想把事情闹大,也要在下人面前保住胡氏的面子,只点点头,如此便好,凡事有章法,切不可乱行事。
婉儿先带去我处好好医治,至于她身边的奴婢,我保下了。
胡氏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一一应下。
宋朗在宫中处理公务至深夜,匆匆回府才听说老夫人已从幽州回来,忙不迭的去老夫人屋里请安。
老夫人也是迟迟未睡,特意等宋朗至此。
儿子,今儿个婉儿的事你可听说?宋朗刚请了安还未坐稳当,兀的一听,知道若是没事老夫人不会如此问,顿时心中大乱,拍了桌子,连声问着,婉儿怎么了?老夫人见宋朗这副急切模样,不免叹气,我知你疼爱婉儿和她那故去的娘亲,我又何尝不是?当年胡氏身为胡府嫡幼女,自幼娇惯,脾气也是蛮横了些,她嫁与你的这些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敏儿的脾气秉性也大多随了她,不过……老夫人话锋一转,宋朗自然是听得出,端了杯茶递至跟前,请母亲赐教。
不过自古嫡庶尊卑有序,胡氏既身为宋府的主母,敏儿又是你的嫡女,你心里也是要有她们的。
不然传出去,让咱们宋府的脸面往哪搁?老夫人抿了口茶,继续道:以汝爱子之心,及人爱子之心,婉儿的日子或许会好过点,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第二日一早。
宋念婉刚让珊儿帮忙擦拭好腿上的药膏,挽春便笑盈盈的前来请安,小姐,大公子在门外呢。
宋念婉这才想起昨日的匆匆一面,便让挽春赶紧请了进来。
妹妹,你受苦了,是我没能护着你。
宋念婉见宋影自责的模样,情真意切,不像是演出来的,凭她的感觉,似乎应该算是友军,便连忙宽慰,不打紧不打紧,哥哥这些日子如何?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宋念婉听着宋影描述幽州好玩的好吃的,竟足足聊了一个时辰之多,而她也打从心眼里认可了这位多出来的哥哥。
不知不觉五天已过,宋念婉腿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只是右腿还隐隐作痛,心下想出了府去外面逛逛,可无奈宋朗硬是不同意,非要逼着她学刺绣。
傍晚宋影从学堂归来后,还会再来婉卿苑教与她今日所学的课程,日子过的如流水一般。
这日,她刚去祖母处请完安,便唤着珊儿去花园,外面出不去,在里面走走也是好的。
庭院楼阁,小桥流水,宋念婉张开双臂呼吸着新鲜空气。
忽然,她心生一念头,立马脱了鞋袜坐在湖边戏水,左脚拍打着水面,合上眼睛感受着水滑过皮肤的凉意,好不自在。
小姐,您这是作甚?若是被夫人看到,又该说您坏了规矩。
珊儿见状急忙制止,闺中女子哪有还未出嫁便脱了鞋袜如此做的,实在有伤风化。
宋念婉可不知这一层的意思,只摆摆手,让珊儿退去一边,自己独享这难得的惬意。
在干嘛呢?就在这宁静美好的片刻,一道男声突兀的从她耳边传来,宋念婉被吓了一跳,惊吓之余想站起身,可由于岸边的青苔太滑,右腿又没完全好利索,整个人掉进了湖里。
宋念婉是个旱鸭子,上次投湖她就差点没命,更别说这次了。
大脑一片空白,情急之下便想大声呼救,却没想到一张嘴湖水一下子涌入口中,手上的力气也没了几分。
不会又要去见前世的自己了吧,真是难啊……宋念婉陷入昏迷前,暗暗吐槽。
当一丝光亮照射进宋念婉眼中的时候,她昏昏沉沉,但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去,因为睁开眼见到的并不是前世的自己,而是一张放大了几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