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半月过去。
胡氏整日在如意院照料宋韶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没工夫找宋念婉的事,她也乐得自在,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宋念婉坐在梳妆台前准备化妆打扮,忽然眼前一亮,拿起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左看右看,用牙咬了咬,发现竟然是纯金的,不免惊奇道:这支步摇是谁送来的?她向来对黄金、珍珠、钻石的喜爱非同一般,只可惜穿越过来之后发现,这婉卿苑中的首饰实在过于朴素。
她惯是看不顺眼,已经花钱购置了些许,却还是比不上眼前这支的十分之一。
挽春把洗脸的铜盆端给门外的丫鬟,上前一瞧,赶忙回道:回小姐的话,这是大公子前些日子让人快马加鞭,从幽州送来给小姐的礼物呢,他还说再过几日就同老夫人回京了。
说完,她拍着自己的脑袋,您瞧我这脑子,许是今明两天就要到了。
大公子?宋念婉回想着她刚穿越过来时,珊儿给她介绍的人物信息,想起她的确有位哥哥,名叫宋影,之前一直与老夫人在靠近京城的幽州生活。
而且,之前在她脑子里闪回的片段中,宋影与前世的宋念婉似乎是一同死的。
想到这,宋念婉不免叹了口气,心中琢磨着这一世,会不会重复上一世的结局。
挽春听见宋念婉叹气,以为是在责怪自己,又联想到这段时间她的性格大变,连忙跪下请罪,是奴婢忘了说,那日小姐带着珊儿姐姐去了园中散步,东西变交给了奴婢,哪成想奴婢忘了告诉小姐。
别动不动就跪着,快起来。
宋念婉最不喜就是这边的规矩颇多,扶着挽春起身,却纳闷今儿个为何是她近身侍奉自己洗漱,便随口问道:珊儿她人呢?回小姐的话,早上珊儿姐姐吩咐厨房给您炖了鸡汤,想必现在是去拿了。
挽春的话音还未落下,苑门便被大力推开,秋婆子昂首阔步的走来,见到宋念婉,也不行礼,站在屋门处冷笑道: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宋念婉一向看不惯如意院的人,又想着平白无故为何要让她去,便装作没看见秋婆子,自顾自的摆弄着步摇。
秋婆子哼了一声,嗓门提高了几度,你不去也罢,只不过珊儿那奴婢可是在如意院等着呢。
如意院。
此时的珊儿早已浑身都如筛子,她端着鸡汤往婉卿苑走着,却迎面撞上胡氏一行人,崔婆子故意打翻了她手中的鸡汤,鸡汤洒落在了胡氏的衣裙上,这下她可遭了殃。
崔婆子见胡氏叹息,立马把手抚在胡氏的太阳穴轻轻揉着,轻声道:夫人,您都半日未吃饭了,可不能折腾自儿个的身子啊。
胡氏闭着眼,眉头却紧皱着,崔娘,我如何能吃得下?最近府里总出些幺蛾子事,如今,就连下人也上梁不正下梁歪,都学着没大没小了!珊儿听出了胡氏的话外之音,害怕胡氏再去刁难宋念婉,便主动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唯唯诺诺道:请夫人恕罪,奴婢知错。
见胡氏未说话,珊儿站起身走到饭桌,盛了一碗汤食,而后又跪了下来,抬手把碗举过头顶,请夫人用膳。
在珊儿的眼里,一分一秒过的是如此之慢,她的胳膊愈发抖起来,碗里的热汤洒出来些许在她的手上,但她仍咬牙硬撑着,嘴里不断重复着请夫人用膳。
滋……胡氏一碗热茶泼在了珊儿的手上,珊儿终是忍不住,口中溢出了声,手里的碗也掉落在地。
胡氏哎呀一声,抿嘴笑道:手滑了。
是……是奴婢没端稳当。
珊儿接过崔婆子重新盛的一碗汤食,依然举过头顶,她感觉胳膊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胡氏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瞧见珊儿的手已烫红了一片,脸上的笑更盛几分,下次注意点儿,笨手笨脚的东西。
话虽是已说完,却丝毫未见要珊儿起来的样子。
珊儿!珊儿听见声音回过头,瞧见宋念婉在门外,却连连摇头,示意她不要进来。
你有什么火尽管冲我来,何苦为难珊儿?宋念婉关心则乱,对着胡氏大吼,随即把珊儿举着的碗拍倒在地上,拉她起身,跟我回去!胡氏微微一笑,她等的就是宋念婉对她的这般态度。
她向崔婆子递了个眼色,崔婆子心领神会,喊上秋婆子和几名丫鬟,上前死死按着宋念婉与珊儿,二人动弹不得。
胡氏命丫鬟拿来鸡毛掸子,又吩咐另外两名丫鬟把二人身上的外衣脱下,只留一件内衫,随即封锁了院门。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胡氏在二人面前走来走去,嘴中念叨着《女戒》中的内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甚为凌厉,女子四行中的妇德、妇言你皆做不好,我身为主母,今日就来好好教导你。
嗬!宋念婉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心想《女戒》在我们那早就是封建落后残余了,还从这夸夸其谈,不禁说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你说什么?宋念婉听胡氏反问她,打算破罐子破摔,怕她听不懂,特意用文言文回道:汝之吊,令尊知否?你!胡氏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背过去。
她拿过丫鬟手中的鸡毛掸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往宋念婉小腿肚上抽去,别以为你有宫里人给你撑腰,就蹬鼻子上脸,我看现在谁还能救你!不得不说,这鸡毛掸子抽人,还真疼得不得了,才挨了两下,宋念婉头上便已冷汗涟涟。
虽然腿上疼,但嘴上依旧不饶,宋念婉斜眼冷笑道:我看你就只会背地里使绊子这点本事,还女戒?我看你像个猪八戒,我呸!。
你个贱人!在宋念婉的眼里,此刻的胡氏像极了发了疯的老巫婆,腿上的痛意又加重了十分。
她想挣脱开肩膀上的束缚,哪成想那崔婆子好似吃了大力丸似的,死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胡氏见宋念婉扭动着身体,心晓她快撑不住,下手愈发狠厉,今儿我不会对你怎样,不过……她……胡氏指了指一旁的珊儿,嘴角弯意起一个弧度:今儿必须打入奴籍,发卖金凤楼。
金凤楼?宋念婉听着这名字便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再一瞧珊儿,发觉她本人更是惊恐万分,哭着求饶,夫人,不要啊!金凤楼是哪?我绝不会让你带走珊儿的。
胡氏一听这话,连连发笑,金凤楼自然是让爷们儿们欢愉的地方。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宋念婉,冷笑一声,她去与不去,可由不得你!胡氏,好大的口气呀,脾气也愈发渐长了。
远处传来的女声,让胡氏不寒而栗,吓得手中的鸡毛掸子掉落在地,她连忙敛起怒容,福身恭敬道:给母亲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