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是时间紧迫,才不得已上了陆京珩的自行车。
可是放学这会儿校道上到处都是人,俞晚宁自然不好意思再让他骑车带她。
陆京珩也无所谓骑不骑车,反正他平时家里车库有的是车,不缺这一辆。
他不等俞晚宁拒绝,就直接背着小姑娘的书包下了楼,轻车熟路地带着人朝公交车站走去。
要是换作两周之前,他这样的举动恐怕早就要引起教室的一场八卦小地震,可是现在两周下来,大名鼎鼎的学神大佬每天亲自给小同桌背书包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实验班里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八卦这件事,一旦当事人双方都坦坦荡荡,反而就失去了传播和议论的乐趣。
所以陆京珩越是把各种偏心做得明目张胆,反而让大家没了想象的空间,大家有时看见了就当没看见,低声互相讨论几句也就过去了。
----------------------陆京珩过去上学放学从来不坐公交车,但是俞晚宁家里没有司机接送她,再加上离家就四个公交车站,陆京珩于是就没让自家的司机过来接送,自己跟着俞晚宁一起去坐公交车。
放学时间段的公交车站,挤满了归心似箭的学生。
津中刚刚开学,暂时还没开始晚自习。
下午五点半最后一节课结束,三个年级的学生同时从学校里涌出,一时之间深蓝色的校服翻涌成了一片深色的海洋。
陆京珩他们走得慢,出来的时候公交车站刚过了一辆车,车站因此清空了一小半位置出来。
俞晚宁小口喝着橘子味汽水,跟着硬要背她书包的大少爷身后,不紧不慢地朝公交车站走去。
她喝汽水喝得慢,喝到最后肚子都撑了还喝不完,有些愁眉苦脸地拿在手里,想扔掉又觉得浪费,不扔拿在手里待会儿又不好挤上公交车。
陆京珩见她拿在手里半天没有再喝,垂着眼眸问了一句,不喝了?我喝不下。
俞晚宁老老实实地说。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俞伟不让她多喝碳酸饮料,所以从小就养成了一个小鸟胃口,吃什么都吃不多。
陆京珩像是早已有了预料,漫不经心地朝她伸出了手。
男生的手心宽大,掌纹清晰。
俞晚宁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易拉罐就被他拿走了。
陆京珩抽掉吸管,直接仰头把剩下的汽水两口喝光,随手把易拉罐和吸管一起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反而像是早已这么做过了无数次。
直到丢掉了汽水罐子,他才转过身,对目瞪口呆的小姑娘好笑道,干什么这么惊讶?能不惊讶吗?扪心自问,俞晚宁觉得他们目前的关系,其实也就比普通同学多了那么一层旧相识的缘故。
可是他居然可以这么理所应当地把她喝不下的汽水给解决掉。
这种荒唐的事情,却是真真实实地,在他们重逢十来天之后就发生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说,那汽水,是我喝过的。
陆京珩嗤笑了一声,像是对她的过分惊讶感到无奈,抬手胡乱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吊儿郎当地说,你喝过的怎么了?你小时候吃不完的东西,不都是我给你解决掉的吗?俞晚宁一愣,啊?有吗?不记得。
陆京珩已经对她的金鱼记性习惯了,只是冷漠地哼了一声,随手又把她被自己揉乱的头发轻轻捋顺。
他的动作带着一丝难言的轻柔,像是对待自家娇养的小奶猫。
俞晚宁猝不及防接受了他的这么一番摸头杀,脸上密密麻麻地滚烫了起来。
...你别摸了。
她红着脸小声嘀咕着说。
------------------------今天放学的路堵得厉害,公交车进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就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俞晚宁呆呆地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有些迷茫地站着陆京珩的身边。
那书包塞满了十来本书和辅导材料,背起来起码有将近五六斤的重量。
而陆京珩把这满满当当的书包轻而易举地背在自己身上。
车子进站的时候,呼啦一下子围上了许多学生。
俞晚宁本来是垂着头跟在陆京珩身后的,可是他这回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一手抓着公交车门上的横杆,一手不容置疑地撑着另一侧的门把,靠着自己高大的身材硬生生堵住了他们身后不断涌上来的学生。
俞晚宁在前面先上的车,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她不得不在人群中艰难地朝后走,好不容易才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空位。
陆京珩离她不过半米的距离,不过中间隔了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为了避免和其他人有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和误会,陆京珩确定她能自己站稳,于是便也没再朝她那边走去,两人就隔着这么一小段距离,安安静静地各自站着。
那两个女生大概也没看出来他们是一起的,从陆京珩上车开始,就一直嬉笑着互拱对方,还时不时地偷偷朝他的方向瞥一眼。
俞晚宁离得近,不经意听见那两个女生是在低声哄闹着让对方去跟陆京珩要个联系方式。
其中一个个子高一些的,性格看起来更加张扬泼辣,被好友起哄得有些心动,居然真的朝陆京珩的方向,跃跃欲试地挪了一步。
还没等她壮起胆子开口,陆京珩就从口袋里摸出耳机给戴上了。
两个女生:...俞晚宁隔着中间两个人,朝他瞥了一眼,忽然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明明是挺高冷的一个人,可是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却又有种不太一样的地方。
她寻思着大概是因为陆爷爷的关系,所以陆京珩才对她有所照顾。
这么一想,那种微妙的感觉就又被压了下去。
果然人还是不能多想,想多了容易显得自作多情。
第十七章 喊什么哥哥,喊giegie好不好?车子起步后没多久,俞晚宁就觉得自己身后的位置越来越窄,像是有人在孜孜不倦地朝她这边挤过来。
她本来没有多想什么,毕竟车上人太多了,磕磕碰碰也很正常。
但是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动静一直就没消停过,并且把她站的位置压榨得越来越小。
俞晚宁被挤得有些难受,于是往旁边挪了半步,以此拉开一点距离,没想到那人似乎又跟了过来。
不会是变态吧。
俞晚宁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
还没等她看清楚,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她转头的瞬间挡了过来,把她和身后的人隔绝开,大手不动声色地揽住了她的肩头,保护的意味很明显。
他平时脸上就总是没有什么表情,现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眸光犀利得像是要杀人,毫不客气地盯住站在俞晚宁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身材不高还很瘦,脸颊凹下去一块,眼神总是忽闪不定,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少年的冲动和怒气都是直接写在脸上。
他的目光警告意味太明显,弄得那个试图揩油的中年人一瞬有些错愕,随即又不屑地轻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学大人谈恋爱啊?他没能成功揩油全因为这小子挡了自己的好事,既然对方让他难堪,他也要把对方拉下水才行。
车里好奇的,八卦的,惊诧的目光,顺着他的话音,都朝这边瞥了过来。
许多不知情的群众只当是家里的孩子早恋被大人发现,很快就低低地议论了起来。
陆京珩把俞晚宁紧紧护在身后,侧头舔了舔后槽牙,笑脸迎人讥诮着反问道,一把年纪当街耍流氓啊?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他的拳头就已经朝那人抡了过去。
陆京珩这一拳头没有收力,抡得那男人一个猝不及防,脸上立刻火辣辣地刺痛一片,狼狈不堪地朝后跌坐下去。
陆京珩的话已经让旁边的人都听明白了,这人就是公交车上的咸猪手。
于是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上,居然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哗啦啦地一下子让出了一小块空地。
所有人都缩手收腿,生怕碰到那人就会沾染到一丝污浊。
公交车司机也连忙刹了车,拨开人群赶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猥琐男人狼狈地揉了揉脸,挣扎了好几下才站起来,破罐子破摔地反咬一口道,不就不小心碰到你了吗?你怎么动手打人!俞晚宁本来站在陆京珩的身后,闻声气得脸都红了,正要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又被陆京珩不容置疑地把头摁了回去。
俞晚宁:???不是,摁什么头,她不要面子的吗?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咪龇牙咧嘴想跳出来,偏偏陆京珩还不让她露脸,只是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陆京珩被那男人倒打一耙也毫不在意,另一手忽地攥住中年男人的衣领,用力把他拎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脾气又冲,那男人的个头大概只到他唇线的位置,被他这么一提溜居然有些发怵,脚下挣扎了几下,脸上的赘肉肉眼可见地轻轻颤抖。
你还想干什么?!那男人叫嚣着,却心虚地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生怕他再次动手。
这个年纪的男生有使不完的力,也有不顾后果的冲动。
司机怕出事,连忙伸手要来拦他,诶,同学!有什么事好好说!陆京珩盯着他看了几秒,忽地松了手,丢开了手里的猥琐男人,把那人甩得一个趔趄连忙扶住身边的椅背。
他嫌脏似的拍了拍手,声音冷得像是冰刀,他牵了一下嘴角,挑衅地说,你他妈,下次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因为这个小插曲,陆京珩提前一个站就拽着俞晚宁下了车。
傍晚的津城空气依旧湿热,街边的墙面爬满了青苔,还有些人家弄了些花格种了不知名的花,在风里轻轻摇曳。
俞晚宁下了车还紧张得心跳很快,她捏住自己的书包带,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陆京珩,谢谢你。
陆京珩侧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吊儿郎当地说,说谢就太生分了,还不如叫我一声哥哥。
俞晚宁:...其实就冲着他今天维护她的架势,喊他一声哥哥也不是不行。
可是这人到底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啊...对这个称呼为什么这么执着...俞晚宁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别人叫你哥哥啊?陆京珩挑了一下眉,轻哼道,因为长幼尊卑有序。
神特么的长幼尊卑...俞晚宁被他噎了一下,难以置信道,你除了比我大一岁之外还有什么必须尊重你的理由吗?陆京珩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漫不经心地说,还有因为你打不过我。
俞晚宁:...很有道理,但是这人真的是,太欠揍了。
本来她都已经打算忍辱负重喊他一声哥哥好了,结果他这一弹差点没把她弹得眼冒金星...喊什么哥哥,喊giegie好不好?俞晚宁一边不敢反抗,一边忿忿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