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韩陌言压着眉头, 怀疑的语气变成肯定。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躲着我的原因。
因为这点事儿?这次换成初熙不能理解了:这算小事吗?她轻声问。
抛开心里的霎那间的感动之后, 她渐渐地沉静下心来。
这世上有许多原因, 导致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韩陌言已过而立之年,孩子对他来说是个迫切的而又现实的问题。
相比韩陌言的此刻的执着,她更想要确定韩陌言是在明白两人以后面对的是什么。
韩陌言, 这不是一件小事。
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是一件不能选择的事情,我必须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因为那是初熙的一部分。
它既然被创造出来, 我就要带着这个遗憾和自己和解,我不会自怨自艾,也不会恨老天不公平,因为我知道这些并不是我愿意选择的。
但是你不一样——韩陌言, 你不一样。
她清浅色的眸子看向韩陌言:这份不完美,你并不是别无选择。
你不必跟我一起过这种……人生, 韩家如果要继续繁荣下去, 继承人是不可缺少的。
所以, 韩陌言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一口气说完这些,颇有些决绝的意思。
韩陌言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望着初熙脸上快要挣脱出来的挣扎。
相比于初熙发自内心的不平静,韩陌言的语气依旧很稳: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初熙, 我说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
如果命运让我选择,得到你跟你永远在一起的代价是没有一个孩子。
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选。
这么些年, 发生这么多。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下你,当初你向韩家拒婚,对着所有人说你永远不会嫁给我时,我也没想过要放下你。
你出国两年多,两年的时间不能见到你,我也没想过要放下你。
当你对所有人和颜悦色,对我冷言冷语,对我冷暴力时,我也没想过要放下你。
初熙,在这个世上我拥有的东西并不多,你是我最珍惜的。
初熙听着这些话,这么多年里第一次体会韩陌言的心路历程。
我们分手后,我经常想——当初我们那么好,后来为什么会将你弄丢了?明明这么爱你,为什么不早点珍惜你。
相比于初熙的不确定,韩陌言眼神清晰又明确:就算没有孩子,我也确定我要的是你。
所以,我还有机会吗?初熙低着头,眼泪混着淡淡的高兴和不知名的忧伤滴在手面上。
你让我再想想。
韩陌言轻轻地点点头:嗯。
我不逼你。
他轻声道:我以后不会再逼你了。
——病房里寂静了一会儿,初熙垂着眼神给他舀粥,她刚哭过,眼睛又红又肿,像覆了一层花生外衣,在清浅的眸色上。
一晚粥喝完后,韩陌言精神松懈下来:你去温莎那里替我拿一份文件,我待会儿要看。
?????阿?????蓉?????独?????家?????整?????理?????初熙应声,比起待在病房,她现在更想出去走走,清醒清醒。
医院离度假酒店不算远,韩陌言从上面摔下来后,便被紧急送了这里。
初熙开车重新返回度假酒店,按照韩陌言给的房号摁门铃,摁了半会儿,里面一直没动静。
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温莎,那头清冷的声音接起。
嗯?我来拿份文件。
温莎躺在床上,不知道韩陌言搞得什么鬼:什么文件。
随即又突然想到什么,改口:我去开门。
初熙垂头看地面,站在门外,门把咔嚓一声转动。
温莎出现在门口,她像是刚睡醒,头发披散,宽松的浴袍遮不住胸前若隐若现。
她往后退了一步:进来吧。
直觉告诉初熙里面有人。
果然下一秒,从里面套间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谁呀?那一刻,初熙有种自己耳朵听穿越了的错觉,郑玄……廊怎么会在这里?初熙看了眼温莎,见她没什么表情,脸色正常的一点都不像偷情……温莎在包里随便找了一份文件给初熙:给。
韩陌言真是劳碌命,脑袋都摔坏了还想着工作。
初熙一嘴的八卦没问出口,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温莎半敞着胸口,进了卧室。
!!!她看到了什么惊天爆炸秘闻!很快,里面就响起调笑的声音,初熙赶紧退了出来。
初熙脑子里那点悲秋伤春早已被这件事撞飞的一干二净。
半晌,缓过神来后,莫名地开始心疼起韩陌言。
也不是韩陌言知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温莎不是他女朋友,显然跟他关系也不简单。
他在医院躺着,结果他们俩在宾馆——真是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回到医院后,初熙拿着文件袋进来,表情十分复杂,心里就纠结着要不要告诉韩陌言。
推门进病房,对着韩陌言那张一无所知,并且还病怏怏的俊脸时。
突然感觉,这个男人真的挺可怜。
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
韩陌言还不知道他在初熙心里是什么样子。
初熙抬头,心里想着别的事儿,声音慢了半拍:嗯。
她将文件递过来后,决定还是让温莎自己跟韩陌言坦白,若是温莎不坦白,自己再告诉他也不迟。
说着,看韩陌言的眼神格外同情起来。
这么晚了,你不要看文件了。
医生也说让你不要用脑。
韩陌言似乎很听他的话,:嗯。
你走吗?初熙看时间:过会儿,十点走。
韩陌言的眼神往她的手机上瞄了一眼:现在几点。
初熙:九点四十了。
韩陌言叹出一句:还有二十分钟。
他语气留念不舍极了,像是这二十分钟是多么珍贵一样。
初熙听得不是滋味:我……明天再来看你。
韩陌言的眼睛亮的让初熙不忍直视:好。
说完还重复了一句:我等你。
十点时,自有护工过来守夜。
病房外面是空荡荡的走廊,站着的几个人全副武装,全都面无表情。
他们像机器一样,守护着里面的人。
初熙开车回度假酒店,今天发生了这么多意外,她已经将于晓晓晾在酒店一天。
于晓晓见到她时,便抱着她哭。
一边哭一边跳脚:熙熙,你吓死我了!上午的事情确实引起不小轰动,不过轰动的原因主要是韩陌言的身份,他最后N市榜上有名的企业家,在发布会现场出了这么大事儿,足够韩氏产业的股票抖三抖。
而初熙反而没有引起很大关注。
不过新闻画面里,初熙还是有一点模糊的背影。
所以,于晓晓看一眼便知道是她。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下去?于晓晓上上下下地看着她:有没有受伤?初熙笑着摇头;我没事。
她将人推进房间里:这件事说来话长,昨天遇见许明月的时候,我就应该长点心眼,但没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
许明月?你什么时候遇到许明月了?回到房间后,初熙将许明月的事情大概告诉了她。
于晓晓气的快冒烟了:这女人疯了吧,她许家落得现在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跟你有什么关系。
初熙:嗯。
于晓晓生怕她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你可别放在心上,你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初熙表示没放在心上。
于晓晓心有余悸道:这回也幸亏韩陌言护了你。
他怎么样了?初熙:脑震荡。
得恢复一段时间。
于晓晓听完沉默了片刻:他也正够不容易的,那你怎么想的?什么怎么想?于晓晓恨铁不成钢,韩陌言都抛出去命护着你了,你是不是该表示些……于晓晓直言不讳:姐们,以前我是真站在你这头,觉得韩陌言这逼坏得很,怎么都配不上你。
现在——话音顿住,她还是小心地观察了初熙几眼。
现在什么?现在我是真觉得韩陌言可怜,你说我临阵倒戈也好,胳膊肘往外拐也罢。
我跟你说件事,你就明白为何我觉得韩陌言是个好男人了。
初熙:什么事儿?于晓晓咬着嘴唇: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跟温长宁联系了。
说到这个,初熙回忆上次跟她联系还是过年时候。
她给温长宁打了一个拜年电话,电话里温长宁似乎兴致不高,一直冷冷淡淡的。
初熙以为温长宁是介意自己联系于家,后来又想她跟于鸿霄确实不便过多往来,说了两句吉祥话后便挂了电话。
再后来,她为了避嫌便不再打电话,至此断了联系。
是很久,她怎么了?于晓晓:她去年冬天得了抑郁症。
初熙瞳孔里满是震惊:怎么会?她实在想象不到温长宁会得抑郁症,她还记得当初在法国一起读书时,温长宁高贵美丽,她自信又强大。
温长宁有很强的专业能力,出色的家世,完美的个人条件,几年前便举办了自己个人画展,大获成功。
初熙实在想不到,为何温长宁会得抑郁症。
为什么?因为震惊,她的喉咙有隐隐的发涩。
于晓晓叹了口气:因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