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025-04-01 08:17:55

实木椅子沉重, 于鸿霄单手拎着过来, 初熙给他往边上让让, 想让他坐进去。

于鸿霄却稳住她的椅子:你别动,我就坐你旁边吃两口菜。

他在外面喝了一圈,肚子里没几口主食, 低头吃了几口菜。

初熙看了他一眼,见于鸿霄的西装早已被脱下,随意地搭在椅子上。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里面一件衬衫, 袖子也被挽在手腕处,露出健壮的手臂。

于母给他装汤,叮嘱:少喝些,担心眼睛发炎。

他点头:放心。

于鸿霄因为职业的缘故, 给人一种特别安全可靠的感觉,加上平时做事十分稳重, 很让人信得过。

席上又聊起他的话题, 婶婶催他:鸿霄, 过完三十岁,个人大事要考虑起来了。

他笑笑, 回了一个字;忙。

于家人全都晚婚晚育,他们这个职业, 忙起来确实不顾家,婚事都是一拖再拖。

他喝完碗里的汤,递给就近的初熙:帮忙再装一碗。

初熙接过, 站起来给他盛汤。

席间氛围融洽,大家开着玩笑,说着家里的事情。

这时,初熙的手机突然响起,十分突兀。

听到声音后,她下意识地想要关掉,结果手里的汤一歪,洒在了手面上。

啊手面吃痛,轻出声,强忍着没把汤摔了。

于鸿霄见状,迅速拿起一旁的湿手巾递给她。

初熙却看都没看,直接用受伤的手拿起正在响着的电话。

于鸿霄轻轻瞥了一眼,看到上面韩陌言三个字。

初熙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八点。

顾不得手痛,跑去外面接电话。

席上的人见她跑出去的背影,面面相觑:什么电话,怎么这么着急?初熙不是着急,刚才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等到她出去接电话,被冷风吹得头脑清醒后,心里的慌张已经消去不少。

她握着手机,声音平淡:喂?韩陌言打这个电话之前,他划着手机的那张图,看了不下几十遍。

由开始的愤怒,后来渐渐到平静,直到他确定自己内心没有那股要将初熙永远关起来的冲动后,他才打电话过去。

他声音幽幽:你在哪里?初熙低头看被烫红的手:外面。

韩陌言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隐忍的声音:回来。

现在。

初熙迎着风,声音淡淡:抱歉,现在走不开。

韩陌言不理解为何在另一个男人的生日宴上,初熙会用走不开这个理由。

从他看到这张照片开始,心里就已经不再信任初熙,她曾经说过很多次,这辈子只喜欢他。

可照片里的男人高大俊朗,牵着她的女孩美丽出众,两人的姿势亲密。

韩陌言:你最好现在回来,否则……初熙打断他:否则怎么样?又把我抓回去?韩陌言:趁我还没有生气。

初熙疲惫的语气:韩陌言,我也有自己生活,如果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你也生气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这头沉默了片刻,韩陌言:我去接你。

这种场合,初熙当然不能要他过来,咬牙低声:不用。

说完她挂了电话。

韩陌言握着传出滴滴回声的电话——脸色沉下来。

他有各种的办法可以让她回来,也有各种办法让她再也出不去。

如果按照以往,韩陌言一定会无所顾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现在,连韩陌言自己都都不清楚到底在顾虑什么。

他闭眼,压抑着住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念头。

备车。

——初熙打完电话,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压抑住心里的烦躁,转头却对上站在她来时路上的于鸿霄。

她表情僵住,脸上的笑容连哭都不如:你什么时候……于鸿霄拿着手里的毛巾上前:不是故意听你电话,跟过来看看你手烫伤没有。

趁着稀疏的月光和两边的灯影,他眼神落在她手上:过来。

初熙上前小半步,伸出手。

女孩细滑的皮肤上印着一块红红的痕迹,硬币那么大。

于鸿霄掏出口袋里的软膏,挤出一些。

初熙:你怎么还带烫伤膏?于鸿霄;酒店的。

他话明显比刚才少了许多,语气也低了些。

两人在亭子里聊天时,还没那么有距离感。

初熙抿了抿嘴唇,知道是因为什么。

涂完药膏,于鸿霄冷不丁地问:你现在还喜欢他?初熙没想到他会问问的这么直白,摇头:不喜欢。

听完这句话,于鸿霄又想抽烟了。

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刚才急着追出来,没穿外套。

男人的声音带着不解:为什么?初熙:没有为什么,想通自然就不喜欢了。

她声音有些轻:人不能犯一辈子贱呐。

于鸿霄静静地听完,他不知道初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个决定。

喜欢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情,下决心放弃一个人可能需要一辈子。

初熙低着头,情绪不太好,事已至此,倒不是还留恋什么,就是太悲哀了。

月夜里,于鸿霄鬼使神差地将大手轻轻覆在她的头上:我很高兴。

初熙抬头,他的手掌落偏,从她的耳朵旁滑下。

于鸿霄:你能想通。

——晚些时候,于家的几位长辈吃完饭先回去,于鸿霄兄妹还有初熙送他们出去。

临走时,婶婶牵着初熙的手,悄悄问了一句:你觉得鸿霄怎么样?初熙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婶婶,你误会了。

我不是鸿霄哥女朋友。

婶婶一副过来人的眼神看着她:不急不急,也没让你们现在就处对象。

初熙解释不清,笑笑没再说话。

送走一波客人后,剩下一桌是检察院的人,见于鸿霄的父亲于厅长走了,大家又放肆地抬了两箱啤酒进来。

围着于鸿霄嚷嚷:老大,今天我们一定要把你放倒!于鸿霄卷起袖子,豪爽道:放马过来。

一直热闹到十点才结束,大家都喝的有些高。

于鸿霄还算稍微清醒,让初熙出去叫车,他将十几个人安排好车辆送回去。

一直忙到十点多,总算歇下来。

三人乘着月色往回走,于鸿霄问:你怎么回?初熙今晚敬于家长辈时,喝了两口酒。

虽不多,也不能开车。

于鸿霄更不必说,身上混着酒气。

他俩一同把眼神看向旁边的于晓晓,你们看我干什么?她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虽然没喝,但被你们熏得一身酒味,当然不能开。

最后只能将车放在这里,打车回去。

从院子里的停车场往外走,快拐弯的时候,迎面对上来一辆车。

开着远光灯,刺的人睁不开眼。

于鸿霄尤其受影响,遮住光线,背过身去。

初熙侧身靠在路旁,当车由远及近地驶过来,靠近时,她才发现这辆车有点眼熟。

等到车窗落下,乍看见车里的韩陌言,初熙仿佛是见了鬼!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初熙愣在原地,直到车内传来韩陌言的声音。

上来。

她没动,韩陌言突然出现让初熙十分恐慌,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她以为自己是自由的,但是一回头,发现绳子居然在韩陌言的手里。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过来。

初熙摇头,韩陌言朝她伸手:不在再让我说第二遍。

初熙没有过去,只是沉默着。

酒精给了她胆量,或许是身边的于鸿霄给了她胆量,初熙坚定地说了句,不。

韩陌言脸颊上的肌肉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嘴角抿得更紧。

初熙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下一秒,韩陌言从车里下来,皮鞋落轻放在水泥地上,发出闷闷的敲打声。

他很快走近,路过他们三人时,先是冷冷地扫了初熙一眼。

然后掠过她,直奔着于鸿霄而去。

两个男人的身型相仿,都十分高大,肩膀宽厚,穿着西装。

不过韩陌言的西装一丝不苟地扣着,看不见一丝褶皱。

而于鸿霄随意地敞着外扣,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随性很多。

你叫她来的。

韩陌言这副脾气,即使是对上势均力敌的于鸿霄,可口气还是那么嚣张。

于鸿霄面不改色:是,怎样?韩陌言这个人,不论遇上谁,只要是他厌恶的,他都能把人放在泥地里蔑视。

尤其是对上于鸿霄这个疑似情敌的男人。

韩陌言的语气,他的话,更是可恶到令人发指。

他嗤笑一声,开口:于鸿霄,省公安厅于飞扬的儿子,N市检察院高级检察官。

于鸿霄笑的很假:你很了解我嘛!韩陌言不急不缓:去年破获一起跨省涉黑犯罪,被省厅嘉奖,今年提拔为晋升高级检察官。

于鸿霄听完,脸色瞬间变了。

初熙再迟钝也知道韩陌言的话意味着什么,突然从未有过的担忧起来,如果于家因为她……于鸿霄因为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流失。

心里恐惧被无限放大,她猛地抓住韩陌言的手,紧紧地握住:我们回去。

韩陌言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

你以为于家能护住你是不是?初熙摇头:回去。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害怕,如果她知道韩陌言能搞得到于家的把柄,她绝对不会来参加这趟生日宴。

韩陌言偏头,反握住她的手,眼神警告:我说过,有些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初熙僵硬住。

于鸿霄只是一开始脸色有变,很快恢复正常,他语调平静:韩先生是个商人,深知知彼知己。

既然对我调查的这么清楚,我这里也有一份海关清单,韩先生要不要听听?韩家进出口贸易较多,每年储运的大宗货物不计其数,清关手续复杂,稍微耽搁一下期限,便是上千万的损失。

韩陌言这个人,脾性恶劣,最经不得别人挑衅。

别人一挑衅,他便不见代价不罢手。

初熙怕于鸿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连忙制止住他:鸿霄哥,你带晓晓先回去?她眼神恳求,于鸿霄的视线越过韩陌言看向她。

于晓晓也被吓蒙了,她知道韩陌言为首韩家的势力大,但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去拿她哥的前程冒险。

小声,轻轻地拉着她哥的衣服:哥,我们先走吧。

于鸿霄不为所动,他问初熙:一起走?理智阻止了她,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真的将于家陷入危险,即使韩陌言可能是吓唬她,她也不能冒这个险。

她摇摇头,于鸿霄这才死心。

于晓晓拼了莫大的力气才将于鸿霄拉走,初熙全身紧绷地站在原地不敢向后看。

她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没想过韩陌言居然调查过于家。

更没想到……于鸿霄竟然也调查过韩氏集团。

有些事情,藏在暗处,永不见天日还好,一旦被说出了口——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遮盖住,算是赤裸裸地宣战。

韩陌言将犹如惊弓之鸟初熙抱在怀里。

他感受到她的颤抖,她的害怕。

她深深地缩在他的怀里,他的胸膛被塞得满满。

初熙手指发抖地揪着韩陌言的衣领,隐忍着,不露怯。

但哭红的眼圈连着肿起来的眼尾暴露她的内心,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警告:韩陌言,我警告你,永远……永远都不许动于家。

在N市的这八年,于家唯一能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韩陌言胸口的衬衫被她哭得湿湿的,贴在心脏的位置,凉凉的。

他回答:只要于家守规矩,韩家不会动。

他面无表情的说这些话,初熙一边强忍,不愿示弱。

声音嘶哑质问,韩陌言,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低头俯视她,眼神痴缠得化不开:我想……我们回到从前。

初熙的心随着眼泪落在泥土里,她弯着嘴角笑出声,仿佛韩陌言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一边笑着一边流泪:韩陌言,你做梦呢?韩陌言习惯性地抿起嘴角,他的手深深地嵌进初熙的肩膀里,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就算是做梦,我也会把它变成现实!初熙倔强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韩陌言心本就又硬又冷,不会轻易被人伤害,说说罢,不顾她的反抗,强硬地将她带上车。

车内初熙背对着他,靠在窗边,离得远远。

韩陌言并不介意这些,只要初熙还在他跟前,他触手可及。

心里空缺的地方,能被填满就行。

车内安静,韩陌言突然道:别忘记,我还有份惊喜要给你。

你一定会喜欢。

初熙闭上眼,将他屏蔽在外。

——韩陌言的车驶进院子时,管家殷勤地过来开门。

当他笑容满面地站在车旁,一打开,却是初熙从车内下来。

管家那张圆滑的老脸一愣,随即不谄不媚打招呼:初熙小姐回来了。

她没说话,下车后,大力地将车门摔出去,发出很大的撞击声,引得院子里韩母一行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初熙迈着不太乐意停留的步子,三两下跨上台阶,对上她们的视线,脸更冷。

看什么看?韩母被她这吃了炸药似的性子给弄的哑口无言,张着嘴巴看她,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韩陌言从车上下来,跟在她的后面,除了脸色不悦外,倒也没说什么。

他路过韩母时,被叫住。

陌言……她怎么这么大脾气?韩母从来没见过哪个太太家的儿媳妇这么凶的,没一点教养。

韩陌言步子没停,不是很在意的语气:随她。

韩母被这两个字堵得没话说,毕竟韩老爷子是把这个家交给韩陌言,而不是她。

韩母跟在他的身后,追问:杨阿姨炖了茸汤,你要不要喝一些?韩陌言:不用。

说完又想起初熙那瘦的没一点肉的脸颊:送一碗上来。

再收拾一间客房。

韩母:客房?谁住?韩陌言道:初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