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熙吃饭比较快, 韩陌言则是细嚼慢咽。
吃完饭后, 她眼睛转了圈, 开始为自己以后做打算。
瞥了一眼韩陌言,见他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走,你不能永远把我带在你身边?有什么不能?他拿着湿毛巾, 擦干净手。
初熙很耐心地讲道理:我是个人,不是你的挂件,你有没有想过我愿意不愿意?韩陌言无耻而又讶异地问:难道你不愿意?初熙:……他哪里能看出她愿意。
韩陌言打开速溶咖啡的盖子,然后看到上面的口红印——那是初熙刚才喝过的。
我刚才喝了一口, 给你试试口味。
说着拿起纸巾,准备把上面的印子擦了,却见韩陌言毫不介意地端起喝了。
初熙表情呆住,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心里在思考韩陌言是不是中邪了。
她跟他住在一起这么久,知道这人有多洁癖。
大学时初熙在校园里领养过一只流浪猫, 小橘猫脸蛋圆圆的特别可爱, 初熙就把它养在自己的房间。
有次她跟韩陌言在一起时, 无意中将身上的猫毛蹭到他的衣服上,韩陌言厌恶的差点没连人带猫全都扔出去。
从此初熙就知道, 这人洁癖到病态。
此刻,她从心底里发出疑问, 韩陌言他……到底是不是疯了?我想要回手机。
韩陌言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杯子擦干净:可以。
初熙怀疑:真的?韩陌言点头:你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不给你用手机。
初熙打心底里觉得……韩陌言的病还有的治。
——傍晚, 韩陌言出去应酬。
他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外面是正常办公的地方,里面设了一个起居室,床铺沙发什么都有。
初熙拿到手机后,先是把未接的来电和短信处理一下。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后,她打了电话给初昌明,问了些家里的事情。
初昌明在那头笑眯眯道:家里都很好。
上次来农基地的外省专家你记得吗?前两天打电话说,新育苗培植成功,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咱们今年可以丰收了!初熙在电话这头听得清楚:是吗?那要谢谢外省专家了。
初昌明在电话里继续道:听那些专家说,N市有个科研所要在咱们这儿设一个实验田,培育出来的先进种子,咱们都可以免费用。
熙熙,等爸爸再干几年,给你准备厚实的嫁妆,就去N市找你。
初熙在电话这头听得眼圈泛红,敏锐地感觉到她爸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外省专家和研究院,跟韩陌言脱不了关系。
挂完电话,初熙打开电脑搜索初父口中研究所信息,当企业信息页面跳出来——法定代表人写着韩陌言三个字时,初熙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子。
她正绞尽脑汁在想为何韩家会跟他父亲生意扯上关系时,放在一旁的电话响了。
嗡嗡嗡的震动声拉回她的思绪,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于晓晓的声音。
初熙,你在哪!初熙:我回来了。
那头安静了片刻,问:你是自己走回来的,还是被捉回来的?初熙无奈:第二种。
于晓晓一副她就知道口气:他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是不是把你囚禁了,是不是还虐待你了?你别怕,我这就让我哥去救你!初熙在这头哭笑不得:你看见哪个被关起来的人,还能有手机打电话的?于晓晓低了低声音:也是哦。
那就是说,你明晚能来喽?初熙:明晚去哪里?于晓晓:明晚我哥30岁生日呀!。
——晚上,韩陌言回来迟,初熙已经睡下了。
他在外面喝了点酒,体温有些高,淡淡的酒气混着一贯用的香水,交织成一副欲望浓烈的味道。
初熙被他抱上床时,意识都是模糊的。
自从她提分手,两人没住在一起,韩陌言从未忍过这么久。
韩陌言关灯,她睁开眼。
她的意识愈发清晰。
漆黑的夜里,她睁开眼,与压在身上的韩陌言对视。
初熙伸手推了推他:我不想。
韩陌言从来没被初熙拒绝过。
初熙说完将自己裹紧,远离了他些。
到日子了?嗯,就这两天。
韩陌言收回手,初熙每次来的时候特别痛,他是见过她疼到满床打滚的样子,所以并不强求她。
他独自出去冲澡,再回来时,眼神里的那点旖旎已然变得清明起来。
卧室里燃着安神助眠的香,清清冽冽,若有若无。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动了动身。
见男人重新做回沙发上,正在看电脑。
你先睡。
他说罢,将初熙床头的灯关闭。
一直到后半夜,她睡意朦胧中感到床边有动静,随后身边躺下一个人。
独处的空间内挤进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初熙睁开眼。
你睡这里?韩陌言并不经常跟她一起睡觉,他喜欢独睡。
初熙睡觉姿势不太好,而韩陌言又过于中规中矩。
套间内只有这一张床,韩陌言也没有睡沙发的打算。
床足够大到两人躺下,韩陌言上床后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初熙抗拒了一下,很不习惯。
初熙以往最喜欢躺在他怀里,今天却一直觉得难受。
两人像是被绳子捆在一起,以非常不舒服的姿势靠着,主要是韩陌言单方面把她困在怀里。
初熙:你是不是喝多了?韩陌言:没有。
初熙被他圈在怀里:你很反常你知道吗?韩陌言:不知道。
初熙:……过了一会儿,初熙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韩陌言突然开口:明天我要去厂房,条件辛苦,就不带你了。
初熙:嗯。
韩陌言:你乖乖听话。
初熙:嗯。
韩陌言突然沉笑了一下,自言自语:你才不会听话,你现在巴不得离开我,远走高飞。
他说这句话时,初熙正背对着他,韩陌言的下巴正抵在她的头顶。
她默认,心里有种凉凉的悲哀。
——第二天一早,韩陌言就起来去生产厂房。
初熙难得没跟他顶嘴,两人相安无事地吃了早餐。
饭桌上,韩陌言突然道:晚上等我回来,有个惊喜要给你。
初熙从碗里抬头:什么?韩陌言没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概初熙昨天表现很不错,今天她要求出去时,韩陌言答应了,不再看着她。
她要去一趟于家,于鸿霄是于晓晓的哥哥,从法院学院毕业后考入当地市检察院,八年晋升到高级检察官,正好三十正岁。
总之,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虽然于晓晓不用她带礼物,初熙还是去商场挑选了一番,决定送一副墨镜给他。
前几年,于鸿霄在逮捕犯人时眼睛受伤,见强光对眼有损。
马上要入夏了,初熙正好送他一副墨镜。
心里盘算着韩陌言晚上才回来,她八点吃完饭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下午很早她就开车去于家,她这些年经常来,于父于母待她像于晓晓一样疼爱。
她的车一进院子,于家父母就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等她。
于晓晓像个猴子一样,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停这儿,这儿!于家来了不少人,门口车多,停车位不好进。
初熙开车技术不佳,窄窄的停车位,她倒了几遍没进去。
于晓晓也是坑货,在旁边瞎指挥,差点让她撞上防护栏。
车身前面过去一个人影,几步后,车窗边多出一个人,于鸿霄大手搭在她的车上,朝她示意:下来。
初熙乖乖地从车上下来,把钥匙交给他。
于鸿霄只用了几把,完美地将车停进去。
从车上下来时,初熙将礼物拿出来,递给他:鸿霄哥,生日快乐。
说实话,初熙的礼物不贵重,但是最特别。
虽然家里每个亲戚朋友都知道他眼睛受伤了,但是初熙是第一个送她墨镜的人。
他大手接过礼物,对着初熙看了几眼:气色不好?初熙和韩陌言的事情闹得的动静太大,于鸿霄知道一些。
他有心想帮忙,但如果初熙不开口,他不太好出面。
初熙笑笑:有点事儿。
于鸿霄大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晚些我去找你。
——于鸿霄三十岁生日的排场并不小,家里亲戚朋友,加上同事同学,摆了十来桌。
初熙特别不巧地,被安排到了他同事那一桌。
当时于鸿霄是这么介绍初熙的:朋友,你们好好照顾她。
同事瞬间就理解错了,整个饭桌上都是很暧昧的眼神关照她。
经不住他的同事太热情,初熙寻了个空,跑出去透气。
水榭旁的假山后有个小亭子,初熙进来时,正好碰上于鸿霄在这儿抽烟。
他今天是寿星,也是被灌酒最多的。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靠在亭子的一根木柱上,长腿前后交叠,姿势随性。
他手里捏着一根烟,在不明亮的光线里,忽明忽暗。
见到初熙,于鸿霄露出一个笑,掐断烟:你怎么出来了?初熙不好意思:你同事们好热情。
那一桌都是女同事,八卦的功夫吓人。
于鸿霄实在抱歉:安排不当。
初熙摇头:你抽吧,我不介意。
于鸿霄却把烟掐了:抽根醒醒酒,没瘾。
两人相继无话,气氛倒是挺好。
于鸿霄突然开口问: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初熙:什么?于鸿霄:你离开韩家那些。
初熙点头:算是。
于鸿霄听完,看着她,英俊的脸上露出比月亮还柔和的表情: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初熙不明所以地看他,于鸿霄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哥说过,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
哥帮你报仇。
他不是客气话。
在看不见的地方,那掐断的半根烟,被男人的手指碾压尽碎。
初熙愣住,她记得这句话。
她二十岁生日时,于鸿霄从外地出差回来,忘记给她带生日礼物,当场就许给她一个诺言:以后要有人欺负你,哥帮你报仇。
气氛轻松融洽,两人聊着天。
他们坐着的亭子,四周却突然亮起刺眼的灯,初熙想起他的眼睛,下意识地帮他挡了一下。
没事吧。
初熙急忙问。
灯太过刺眼,于鸿霄正好站在最亮的地方。
他睁了睁眼,有些不舒服。
初熙握住他的手腕:你跟着我,别睁眼,咱们先去暗些的地方。
男人被她牵着,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转角路过院子时,坐在窗边的许明朗被身边人推了推:许哥你看,那不是初熙嘛!身后那男人是谁?这帮富二代,闲着最爱的就是搞事情,当即哄笑着拍下初熙牵着于鸿霄手腕的照片。
初熙步伐轻慢地将他带到光线昏暗的地方,很快松开手,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睁开眼睛试试?院落长廊里寂静无人,有风从四处抚面而来。
于鸿霄睁开眼,便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初熙。
初熙个子到他下巴处,微微仰起的脸蛋,细碎的星光打在她的脸上,比钻石还要闪耀。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于鸿霄心里顿觉受不了,眼下涩然变红。
初熙细心地发现他睁开的眼睛有些红:眼睛怎么红了?于鸿霄移开视线:风吹的。
初熙点头,进去吧,夜里起风了。
于鸿霄应声,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水榭厅里,方才还热闹沸腾的酒席登时变得安静。
桌上坐着的客人,全都看向他俩,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
在座很多人并不认识初熙,但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有说不出的般配,着实养眼。
于鸿霄手底下一群单身汉起哄:霄鸿哥,这位美女是谁?他简短的两个字:初熙。
初熙跟于晓晓是朋友,按道理来讲,介绍时肯定是说妹妹的朋友,关系亲密的话,可直接说是妹妹可他偏偏连名带姓地跟别人介绍——她叫初熙,纯纯粹粹的名字,不参杂任何身份。
那一瞬间初熙很感动的,她在韩家被人叫初小姐,在外被人称韩太太,在公司被人叫那位正主。
只有在于家,他们才会什么都不添缀地叫她初熙——或许这就是她喜欢跟于家人待在一起的原因初熙跟众人打招呼,之后被于鸿霄安排在于家的本家亲戚那一桌。
于家人多在本地从政,关系人脉分布在各个公检法系统。
于父职位最高,入职省公安厅。
其余叔伯舅大多在N市政法机关任职。
初熙一坐下,于家亲戚便不停地招呼她,找她聊天,态度很温和,礼貌周到。
于母隔着于晓晓,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连脸上细小的皱纹都写满了温柔。
你受苦了。
初熙差点掉下泪,其实不用她瞒着,在座的都是N市内有头有脸的人,只要提到初熙这个名字,就算没见过本人,也知道她跟韩陌言纠缠多年。
但是他们看初熙的眼神没有丝毫瞧不起,只是怜惜。
初熙将涌出的泪意逼回去,对于母笑了笑:还好。
于母是个大学教授,气质温婉出众,她怕说太多会让初熙尴尬,便笑笑不再多言。
跟席上的亲戚们介绍:初熙呀,是我跟老于的半个女儿。
于晓晓点头:对对对,初熙是我姐们!说完骄傲地问:婶婶,初熙漂亮吧!被叫婶婶的女人点点头,眼尾皆是喜欢,在初熙和于鸿霄之间来回扫视:漂亮。
桌上坐的都是于家自己人,于鸿霄在隔壁敬酒,暂时没坐这桌。
简单介绍完她之后,打架便动筷子。
有于晓晓这个话唠在,席上一直欢声笑语。
于鸿霄在隔壁桌敬完酒,端着杯子走过来。
初熙坐的位置靠近外面,她见他过来,想要让位置给他。
于鸿霄大手摁在她的肩膀上,摁住:你坐。
转身叫服务员:添个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