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国宴在友好商谈中结束,林诗茵跟封寒笙坐上自家的马车,因着来宫中没带丫鬟,此时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诗茵很惬意的把封寒笙当成抱枕,整个人都靠了上去。
封寒笙也很熟练的圈主林诗茵的腰,下巴靠在她的头顶,懒洋洋的问,是不是饿了?他们今日就是去做摆设的,热热闹闹的向吐蕃来使彰显大楚王朝的气度。
看着是很不错,但是实际上他们连上首贵人们说话都听不真切,饭菜送到桌上的时候也都凉透了,还要注意身姿仪态,着实是个累人的活计。
林诗茵点点头,蔫蔫的说:好在我出来之前让厨房炖了佛跳墙还蒸了鱼。
明日我要回趟娘家,大堂兄回来了,我还没回去跟他见过面呢。
想起那些年吃到的酸鱼、羊肉,封寒笙赞同的点头,回去看看也好。
……翌日,林诗茵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修哥儿现在也勉强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了,等马车开始跑动的时候,他伸出手拽住了车窗的窗棂稳住身子,然后探头探脑的就想要往窗外看。
今日天气还不错,艳阳高照的,将人晒得浑身都暖洋洋的,林诗茵看了眼修哥儿身上穿的衣裳,撩开窗帘,让他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本来一板一眼坐在那里的章哥儿见到这一幕也坐不住了,跟着蹭了过来,一手扶着修哥儿一手把着窗棂也跟着往外看。
林诗茵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章哥儿年纪不大却细心照顾弟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正好阳光透过车窗洒了进来,她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个孩子,想着若是能画出这一刻的情景肯定很美。
就在这时,修哥儿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连带着章哥儿一起跌坐在了厚厚的褥子上,黑、黑的人!因为铺了好几层褥子,他们两个跌坐下来就好像坐在床上一样并没有受伤,倒是林诗茵听到修哥儿这么说有些好奇,也跟着看过去,刚好对上了一个皮肤黝黑、头发剔的光光的人的视线,被这一惊吓,也跟着孩子们似的跌坐在了褥子上。
修哥儿以为娘亲在跟他玩,欢快的扑倒了林诗茵,章哥儿担忧的看了林诗茵一眼,娘亲,您没事吧?……林府慈安院,林诗茵将刚才受到惊吓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拍拍胸脯道:却是没想到还有皮肤黝黑的人!真的黑乎乎的,仿佛泼了墨似的。
林诗瑜听了笑了下,妹妹说的是昆仑奴吧?大抵是吐蕃来使带过来的。
老太君曾经见到过昆仑奴,因此多少能了解了林诗茵害怕成这样的原因,笑着说:不必害怕,他们也是人,多是吐蕃等番邦贵族们的下人。
林诗茵难得的吐槽,黑漆漆的,若是夜里守夜,睁开眼睛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会不会害怕呀?瑜哥儿跟林诗茵见了面说了几句话便先离开了,林诗婉和林诗茵的小妹妹也都被赶走了,这下子慈安院里只剩下成了亲的女眷,说起话也就直接了起来。
这吐蕃女子长得颇为艳丽,身段身材也是一绝,你四叔昨日在宴席上看到吐蕃公主的婢女眼睛都移不开了,茵茵你可得注意着些。
钱氏面无表情的吐槽。
林诗茵摆摆手,昨夜坐马车回府的时候,相公一直跟我吐槽御膳房送来的吃食都冷透了,害得他只能喝酒暖身子,身边大人们也都在议论吐蕃这次前来想要议和纳贡的条件,倒是没见他关注上首的女眷们。
林大伯母点点头,茵茵的相公一向正派。
这话直接把林诗茵说脸红了,昨夜封寒笙喝多了酒,夜里很是闹腾,哪里跟正派能挂的上关系。
她揉了揉脸,这会已经是十一月了,若是公主下嫁,吐蕃人怕是得过了年才能回去?张氏也是这么想的,再一想到边关打服了吐蕃,让他们主动来议和,心里便有些畅快,那些年,边城的百姓死伤多少,养的牲畜种的粮食,仿佛都是给吐蕃种的,只等他们在收获的时候按时按点的来抢?只盼着,接下来不要打仗了。
老太君道。
在慈安院说了会话,又蹭了老太君好多的玫瑰露,林诗茵跟着母亲张氏回到白墨院。
张氏亲自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条粉纱的披肩,上面绣着立体的蝴蝶,看着逼真极了,轻轻晃一晃,那些蝴蝶仿佛在飞舞现在天气冷了,这披肩倒是不能穿了,能来年开春你再穿吧。
而此时的府衙,林诗茵虽然带着孩子出来了,却提前交代了府里要给他送饭。
临近午时,阿达送了红木食盒过来。
封寒笙拿着食盒回府衙,却听到下官们在那里讨论吐蕃六公主。
昨日我见那吐蕃六公主身边的婢女便眉眼深邃美艳,身段更是妖娆,向来这位公主也不会差了。
另一人赞同,听闻吐蕃人都长得深邃好看,与咱们中原女子的温婉不同。
之前的海禁已经取消了,你们说,之后会不会允许商户往去西南边境交易?西南各番邦的香料、宝石、美人那可是一绝,待咱们与吐蕃签订了和平共处的和解协议,或许彼此之间就可以贸易往来了?封寒笙听到这,眼睛微微眯起,国家幅员辽阔,自给自足那是没问题的,但是长期这样子闭关锁国如何发展壮大,前朝最鼎盛的时期万邦来朝,当真是热闹,若是他有生之年能见到大楚王朝发展到那个程度,也无遗憾了。
第319章 我好心送你归家,你却要害我?!随着吐蕃来使住进了四夷馆,宫中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吐蕃的大皇子,在宴席上亲口代父提亲,希望义德帝能将公主下嫁,维持两国的和平友好。
当时义德帝没有表态,但是没有否认拒绝本身也是一种态度啊!宫中还未出嫁的只有八公主和九公主,其中八公主义德八年出生,九公主义德九年出生,都是适婚的年龄,而宫中能舍出去的也只有这两位公主了。
贤妃宫殿中,九公主害怕担忧的看向自己的母妃,听说吐蕃人可凶残了,茹毛饮血,衣不遮体。
而且,他们还以赤红的颜料敷面,看着可吓人了!他们攻打咱们国家边境的时候,凶残的杀害老弱妇孺,这就是一群野蛮人!若是嫁过去了,女儿怕是活不过几日。
她嘤嘤哭泣着,扑到贤妃的身前,小脸乖巧的放到贤妃的膝盖上,母妃,女儿愿意为哥哥做牺牲,也愿意联姻,但是联姻这样的番邦,实在是!贤妃不说话,摸摸自己小女儿的脑袋,思索着陛下下旨让小八接待吐蕃大皇子是什么意思。
宫中另一角,朱美人的宫殿里。
嘤嘤哭泣声传来,八公主烦躁的看着面前的蜜桔,一个个果皮金黄,看着饱满无伤,往日是她吃不到的果子,现下却摆了满满的一盘子。
她拿过一个慢条斯理的剥开,将果肉塞进嘴里,眼睛眯起,父皇之前就好似忘了我这么个女儿一般,从来不会召见不说,本宫求见也多是拒绝,如今却送来了上等的蜜桔和冬枣,怕不是断头前的最后一餐了吧。
朱美人身子抖了抖,抬头看她,或许,你父皇不会这么狠心呢?八公主嗤笑,扫了眼母妃的脸,母妃,您这样的姿容,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都枯萎凋零了。
父皇的绝情你还不懂?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太后娘娘病危,险些没了,便怪到我一个挥舞手脚都费力的奶娃娃身上,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跟您说,这宫中,父皇最重视的便是皇后娘娘并两位嫡兄长,最喜爱的是宫贵妃,但是最看重的便是贤妃娘娘。
出身大家的贤妃娘娘,诗书礼仪都刻在骨子里了,这样的女子,父皇尊重着呢。
那你怎么办?朱美人眼中带着泪花看着自己的女儿。
再说吧,左右不过活着。
不过,吐蕃的野心昭然若揭,若是两国和平共处的协议撕毁了,那么远嫁到吐蕃的女子便是第一个被祭旗的。
宫中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两位公主在讨论这个,其他宫妃们也在研究这个。
之前舍了一个可能夭折的孩子,得了才人封号的林诗怡正在跟身边人打听先帝在时,与吐蕃等各国和亲的情况。
这位宫女自林诗怡入宫之后便跟在她身边,因此彼时她刚入宫家世、容貌都不是一等一的,毫不客气的说大抵就是在后宫里填充个人数用的,因此那些高位嫔妃们并没有将自己人安插到她身边。
林诗怡察觉到了这一点,恩威并施,让这个宫女对她死心塌地,如今听到她问这个事,也乖乖的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先帝宠爱妖妃,对身为嫡子的陛下都不怎么喜爱更别说那些后妃们生出来的公主了。
好些都被陛下给送到周围番邦联姻了,听闻嫁出去之后能安安稳稳活下来超过十年的公主都少。
她心有戚戚焉的说。
说完又补充道:那妖妃手段凌厉,为了给她儿子铺路,联络各方大臣。
总有大臣们向着祖宗家法,劝诫陛下立嫡出长子的,那妖妃怀恨在心,便撺掇陛下将反对她儿子的大臣的女儿们送到迎亲队伍里,美名其曰传扬我国文化,实际上就是蛇蝎心肠想让她们死。
林诗怡听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大臣们就愿意了?那宫女摇摇头,自然有为了女儿着想不愿意的,但不是被贬官便是被告老还乡了。
林诗怡缓缓的点头,眼睛微微眯起,想起林府中年龄差不多的嫡出妹妹,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随着年关将近,吐蕃来使还在京都,近来京都的治安乃是重中之重,封寒笙每日都忙碌到很晚才回家。
这一日休沐,但是封寒笙还是在府衙办公了一上午,然后想起昨夜念叨着想吃烤鸭的小妻子,出了府衙往醉仙楼走去。
刚到醉仙楼,便碰到了自醉仙楼中出来的祝浩明。
他明显是用了些酒,眼神看着有些飘忽,看到封寒笙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下没稳住,第二下直接拍空了。
封寒笙是知道这位好友喜欢喝酒的,哭笑不得的说:怎得喝了这么多,你家在何处?待会我送你归家吧。
祝浩明点点头,站在封寒笙身边不动了。
封寒笙等烤鸭烤好的间隙,看向他,你之前运作的如何了?祝浩明脸上露出一抹苦恼,摇了摇头,御史台没进去,反而近来吐蕃来使,鸿胪寺缺人手,我老丈人帮我找了关系顶了进去,如今倒是忙碌的很,也就今日休沐能出来喝口酒。
封寒笙点点头,鸿胪寺乃是九寺之一,现下正是立功的好时候,好好干总是能出头的。
祝浩明点点头,待封寒笙取过了烤鸭之后送他归家。
走了一路,小风吹拂,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祝浩明终于酒醒了。
看着身边的友人颇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是我喝多了,你且稍等片刻,我让家中马车送你归家。
封寒笙推拒,如今天气正好,走一走无妨的。
祝浩明看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烤鸭,摇摇头,咱们两家的府邸刚好是两个方向,这么大冷的天,若是让你走回去,怕是烤鸭都已经凉透了。
这烤鸭本就是给小妻子买的,因着林诗茵最喜欢吃热热的鸭皮,酥酥脆脆的可口不说还带着一丝鸭皮特有的韧劲,而鸭肉则是裹了酱料放在卷饼里吃,府上有位厨娘火候把握的极好,烙出来的白面饼比醉仙楼卖的都要薄透,林诗茵最喜欢不过了。
想到这,他不再推拒,进去后在门房后面的小屋里坐着等他。
却说范明匆匆进去之后,便要让妻子安排马车送友人回去。
却不妨看到了静静的站在妻子门前的两个吐蕃美人儿,这是吐蕃大皇子送给鸿胪寺上下的,两人皆眉眼深邃、嘴唇红润,长得颇为艳丽。
时下,有赠友人美人的风俗,祝浩明想到今日好友特地把酒醉的他给送回来的好意,便点了一个五官柔和一些,更偏向于中原女子温婉的吐蕃美人,你跟我来。
片刻后,用了一盏茶的封寒笙,等来的除了一辆青色帘子的马车,还有一位艳丽绝美的吐蕃美人。
封寒笙:……总感觉他的腿要保不住了。
祝浩明见封寒笙提着烤鸭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过来,不由奇怪道,封兄快上马车吧,时辰不早了,别真的让在下耽误了你的事。
说完,见封寒笙看了那个吐蕃美人一眼,又移开了视线,心中仿佛明了了,笑道:吐蕃大皇子此次前来带了许多性子温婉的美人和随从,鸿胪寺上下都得了美人,这个我还没动过,你带回家中当个玩意便是了。
封寒笙:我好心送你归家,你却要害我?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他摆摆手,祝兄的好意心领了,这美人就不必了。
吐蕃美人之前只学过几句床榻上说的大楚王朝官话,此时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
祝浩明见封寒笙推拒,还以为他在客气,摆摆手说:封兄不必客气,不过是个美人儿罢了,他们吐蕃女子自有一番妙趣,封兄必定会喜欢。
封寒笙无奈,只能道:若是真的带回去了,怕是下个月起就没有月例可使了。
祝浩明懂了,同情的看他,封兄的妻子当真有些严厉。
说罢,摆摆手让那个吐蕃美人回去,请封寒笙上了马车,交代车夫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
坐在车上,封寒笙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只觉得仿佛从鬼门关里出来了一样。
林诗茵一早得知他什么时辰回来,早早的带着孩子们在门口等着,结果等了一刻又一刻,总是不见他的身影,此时看到他,再摸上包着烤鸭的油纸,问:你今日做什么了?这么晚回来?修哥儿跟章哥儿也凑了上来,修哥儿看着烤鸭眼睛亮晶晶的。
适才娘亲承诺他今日可以吃两块烤鸭呢!封寒笙先将烤鸭交给下人去厨房热去了,自己抓住林诗茵的小手往芷兰院走,边走边说:刚才遇到了祝兄,见他喝醉了便把他送回家,所以回来晚了。
等用过了饭,章哥儿和修哥儿回去,只剩下两个人之后,封寒笙接上之前那个话题,吐蕃大皇子给鸿胪寺上下送了美人,他要与我一个,我没要,然后回来了。
听到这话,本来还眉眼舒展的歪在他肩膀上的林诗茵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衣领凑近,小狗似的嗅嗅,表情严肃的很。
封寒笙失笑,我没让那人近边。
林诗茵瞪了他一眼,又闻了一会,确定封寒笙身上只有烤鸭的香味,这才放过他,这样还皱着小鼻子吐槽,你那好友怎么这样啊,竟然送你美人?她嗤笑一声。
封寒笙伸手将她抱满怀,他向来狂放不羁,倒也不难理解。
林诗茵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不让封寒笙跟这样的友人继续交往的话,只是道:天气渐冷,我准备带着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孩子们去不远处的温泉庄子里泡泡温泉,祖母也要去,到时候大伯母、四婶娘还有妹妹们都来一起作伴。
封寒笙听了有些委屈,我还要上朝,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每日回到空荡荡的府邸。
林诗茵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皮,等休沐的日子你也可以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