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两人等在手术室门口。
江纾烟坐立难安,不停的踱步,额头虚汗连连。
双手交握,绞着,时不时掐掐自己,用痛感来麻痹自己的紧张。
夜寒声扣住她,强行将她按坐在长椅上。
他面色凝重,似乎比她还紧张。
包里的手机震了又震,江纾烟推他,接电话嘛。
我们要相信岳父。
安抚亲亲她的脸,阔步走到长廊尽头的窗户那。
老板,没拦截成功,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
夜寒声没应答,长指敲击着屏幕,点开了集团股票页面,超跌18%。
薛洋,找人编一篇小作文,用江火的号发出去。
带几个名望权威的鉴赏家去清墨阁,拍下完整视频,爆出去。
好的老板,可是老板,造谣夫人抄袭的言论愈演愈烈。
那几个推广号就普通的自媒体,我已经找到他们,盗取夫人的手稿是主动发到他们邮箱的,那个邮箱账号早就注销了。
先稳住局面,让他们把事情经过都写清楚发出去。
仔细查查,谁爆了夫人的料。
好的,老板。
挂断电话,夜寒声微转头看向她,皱眉紧盯着手术室。
收回目光,点了根烟。
浓烟雾起,四周都笼上厚重的面纱,一如他此刻的担忧。
嗡嗡嗡——手机震动,瞥了眼号码,掐灭烟头,浓烟熏过的嗓音微哑,宋夫人,好,您稍等片刻,我下来接您。
收起手机,阔步折返过去,定在江纾烟面前,沉默良久。
半弯下腰,手搭在她双肩,扳过来看着自己。
纾烟,只要为岳父好,你会原谅她吗?如果岳父想见她,你会拒绝吗?江纾烟认真看着他,思忖片刻,如实回答:不知道。
也许,我根本无从谈起原谅或记恨。
如果,如果她能让爸爸好起来,我会感激她。
夜寒声欣慰勾唇,深深吻她额头,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
好一会,才借口下楼抽烟,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一辆拉风的红色拉法停在门口。
半降下来的车窗里,是个张雍容华贵的贵妇人。
戴墨镜,穿貂绒,纤纤玉手红丹蔻,眉间朱砂一点雪,正红色的口红,涂的格外的浓厚。
时隔经年,气质依旧。
不疾不徐过去,女人认出他,葱根玉手缓缓抬起,指尖捏住镜腿,往上一推,露出完整的面容来。
脂粉底下,是掩盖不了的岁月痕迹,眼角细纹杂多。
寒声,多年不见,你愈发成熟稳重了。
女人的司机过来开车门,身着淡雅旗袍优雅下来,站定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老江的眼光果然毒辣。
宋夫人,十多年没见,您还是二十岁的模样。
比不了的,人老了就是老了。
老江现在怎么样了?还在手术。
宋夫人,我没跟纾烟说您会过来,如果纾烟情绪激动,对您有所冒犯,我先提前给您道个歉。
提到江纾烟,宋夫人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溃散,眉眼间染上淡淡的忧伤。
无奈摇摇头,是我对不起才是。
夜寒声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她上楼去。
出了电梯,拐进左边的走廊。
远远的,宋夫人就看到了那抹纤瘦的背影。
体态轻盈,坐姿笔挺端正,就像秋夜高悬的明月,清淡却迷人。
她眼眶一热,别过脸去,快速抹掉眼角的泪。
小心翼翼的跟在夜寒声身后,任由他身影遮挡住自己。
纾烟,喝点水。
夜寒声递了杯温热的茶水过去,就着他的手,喂她喝下。
江纾烟一头扎进他腰间,不时,滚烫的湿意袭来,抱着他闷闷的哭。
没事的,岳父会没事的。
乖乖,不哭了,不哭。
夜寒声轻抹掉她的泪,蹲下来,捧住她的脸,额头相抵,缓缓开口:我会一直在的,会一直陪着你,永远站在你身边,站在你靠得到的位置。
不管在哪里,只要你愿意,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江纾烟破涕为笑,郑重其事回:有你在,真好。
扑进他怀里,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
手术很成功,只要保证后续一切顺利,江先生就能脱离危险。
江正被送回病房。
江纾烟看着父亲苍白憔悴的面容,又扑到他怀里哭起来。
她以前总在想:哪天江老头不忙了,能整天陪她,带她去玩,陪她吃大餐……现在,她宁愿江老头一直在忙碌,而不是躺在病床上。
小烟,你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别哭了,坐下休息会儿吧。
温柔的声音带着紧张的轻颤,陌生的让她怔愣片刻。
从夜寒声怀里抬起头来,看过去,雍容优雅的女人。
蹙眉,反感的后退,后背紧贴在门上,呆然看着她。
七年没见她,还是那副花枝招展的妖精样。
眼尖的看到她脸上的皱纹,江纾烟莫名舒畅快,好似手刃了仇人,一雪前耻。
看了看夜寒声,总是懂了刚刚他突然的询问。
宋夫人,劳您大驾,从森城长途跋涉过来。
我爸爸很好,不用您费心。
抱歉,我要守着我爸爸,宋夫人慢走不送。
推开门,大步进去,决绝关上门,拒之门外。
宋夫人身子颤抖,虚弱靠在墙上,满眼泪花,揪着衣服,痛苦的看着病房门。
宋夫人,我送回酒店休息吧。
等岳父清醒,我把纾烟支开,您再过来。
宋夫人摆摆手,不,我既然来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老江一面。
寒声,你带小烟回去休息下,我在这守着他。
倔强的站起来,轻叩门扉。
江纾烟看到她,连话都懒得说一句,权当没听见,小心擦着江正的脸。
我来吧。
夜寒声没敲门,拧开把手,径直过去。
宋夫人紧随其后,靠近了些,终于看清了江正的脸。
衰老的过分迅速,多年没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宋夫人苦涩咧咧嘴,鼻子酸胀,眼眶再次蓄满了泪。
江纾烟挡住她的视线,生怕她多看一眼,江老头就会动怒,再次病发。
看也看过了,宋夫人请你离开!我爸爸现在经不起惊吓,更受不住你的心意。
小烟,妈,我只是当个老朋友,在他苏醒之前过来看看。
我没敢奢望得到你的谅解,更无颜面对老江。
那你就不要来啊!你来干什么?以前没吵死我爸爸,现在过来补刀嘛?你走啊,我们不稀罕你来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