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哥儿连忙点头坐好,要我传什么话?柴素锦笑了笑,这回你倒是热切?瑄哥儿点头如啄米,那是自然,以前不知道姐姐要做什么,心中难免多有揣测,如今我知道姐姐要做的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更是为了报我们家血海深仇之事,莫说是叫我传个话了,就是叫我上刀山,我也去!柴素锦一怔,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这样就被感动了?瑄哥儿笑她。
柴素锦却摇了摇头,是我错了。
怎么了?若是我能早一点告诉你,早一点让你分担责任,也许你会更快的成长,更容易领会明白我的意思。
默契都是在比信任和磋磨中培养出来的。
我却事事都想等着我做成了再告诉你,或者等你自己明白了再告诉你……岂不知,责任感都是在分担之中才有的。
柴素锦叹了一声,幸而遇到了表哥。
瑄哥儿垂眸抿唇笑了笑,如今还不晚,只要姐姐肯差遣我,总会发现我的能力。
也是我先前没有耐心,心急难免犯错。
表哥说,越是亲近的人,有些话越是不容易说出口。
我们姐弟虽亲近,却也有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过话了,日后……日后必要彼此相信,常常交心。
柴素锦点头道。
瑄哥儿来往纪家方便,不会过于引人怀疑,便成了柴素锦和纪博采之间的传声筒。
我姐说了,她同侯爷并不只是为了私仇,却是为了大业。
正统必在咱们这边,叫表哥你放心去见侯爷的面。
瑄哥儿说道。
纪博采笑了笑,殿下可安好?表哥会见到的。
瑄哥儿冲他点头。
商量好,纪博采便扮作纪家送给瑄哥儿的随从,同他一道入了侯府。
侯府下人不少,来来往往之中,纪博采被人掩护着,混入了正院。
入得卧房,见到赵元甄的时候,他倒颇为意外。
我听闻的消息,乃是侯爷被重伤,卧床不起。
如今方才知道侯爷身体康健得很。
纪博采拱手行礼。
赵元甄起身还礼,表哥。
纪博采一愣,连忙摆手,这表哥我可不敢当!侯爷还未明媒正娶我家妹妹,贸然应了这一声表哥,岂不是将我妹妹……他呵呵一笑,将话音岔了过去。
我确实受伤颇重,乃是妧妧医术高明,这才有命活到如今。
这才有机会见到纪家愿为匡扶大周尽一份力的血性男儿。
赵元甄沉声说道。
纪博采闻言,上下看了他一眼,侯爷有如此大义,乃是百姓之福,大周之福。
只是明人不说暗话,我曾听说,如今的皇帝能坐上这皇位,侯爷您可是功不可没呢?你这话什么意思?门内守护的阮青,立时沉着脸上前一步。
纪博采闻言看他,呵呵一乐,又是你啊?在纪家过招,寥寥几下就收了手,实在不爽快。
不若正事儿商量完了,咱们再比划比划?阮青皱眉,比就比,谁怕谁?阮青,不得无礼。
赵元甄轻咳一声,退下。
阮青连忙垂头退了一步。
他是我叔叔,救我教养我的亲叔叔。
赵元甄缓声说道,我们与皇室柴家有仇,所以……坐在屏风后头静听的柴素锦闻言一愣。
就连纪博采面上都略带些愕然之色,侯爷竟如此——坦诚?赵元甄面无表情,既然我们说大义,这些私情在大义面前就算不得什么。
曾经我被私情,被仇恨蒙蔽了眼,蒙蔽了心,所以一再行错,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叫我痛惜悔恨。
可上天厚待我,又让我有挽回的机会,此次我必不会再犯糊涂了。
纪博采连连点头,侯爷说得好。
只是我也有一要求。
赵元甄转而道,若能活捉他,可否将他交由我处置?你想留他活命?纪博采挑眉问道。
赵元甄侧脸望了望屏风。
他知道,他说的话,屏风后头的人都能听到。
我答应过,会为锦儿报仇,是他害了锦儿的命。
赵元甄说道。
纪博采笑了笑,原来你心里还装着私仇啊?赵元甄深吸了口气,依旧面色漠然,只要私仇不与大义相悖,那便是存在,也没有妨碍吧?纪博采却摇了摇头,我不管你是想要杀他,还是想要救他,你面对一个人的生死之时,最先考虑的,应当是大局,是百姓的利益,而不是个人恩怨。
赵元甄抬头,眼眸深深的看着纪博采,这话说的真漂亮,可世间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不去做,不如此要求自己,如何知道做不到?纪博采笑了笑。
柴素锦忽而从屏风背后走出,原本你们男人说话,我不当前来插言。
赵元甄和纪博采都侧脸看向她。
而如今时间并不宽裕,是大义还是私仇,我们的目标总归是一致的,就是要彻底将虞震德击垮,夺回我柴家江山,扶立正统。
柴素锦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所以,不用再有无谓的争执来浪费时间精力了吧?赵元甄点头。
纪博采则抿唇笑了笑,从神态上看,他并不赞同柴素锦的意见,但他也没有出言反对。
表哥的朋友什么时候到京城?柴素锦道,殿下在城外别院,虞震德派人将那里盯得很紧,倘若不做好安排,贸然见面,只怕对我们不利。
倒叫虞震德有了防备。
是,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纪博采点头,三日之后,我的朋友便可到京城。
赵元甄皱眉思量。
柴素锦哦了一声,不如见面就安排在第四日?赵元甄抬头看她,时间会不会太紧?我们耽搁的时间已经不少,越拖延不肯离京,虞震德的防备之心就会越重。
柴素锦摇了摇头,趁他还在大意之时,出其不意的发动反击,才会有更大的胜算。
表妹说的极是,有时候过于慎重,反而会贻误战机。
纪博采起身拱手,我明日就回去筹谋安排,你们也做好准备,互通有无。
具体的事宜……赵元甄也跟着起身。
纪博采却轻笑道:具体的决策,还是等见了太子以后,再细细商议吧?也好。
赵元甄拱手,叫阮青护送纪博采回瑄哥儿院中。
纪博采略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阮青,你别送我,我认得路,你的功夫,若是叫盯梢的人发现了,反倒拖累我。
阮青闻言,脸色一变,你这是羞辱我?!纪博采连连摇头,据实之言,岂有羞辱之意?你……你不过就是拳脚功夫略胜一筹罢了!阮青额角青筋微微凸起。
纪博采轻笑,那可不一定,比如忍耐的功夫,我就比你强。
我乃侯爷身边第一护卫,便是烈火焚身,侯爷不发令,我就可不挪不动,你忍耐力比我强?阮青冷哼。
是啊,你瞧如今,我们两个,心绪难平羞恼不已的人,是谁?纪博采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还有,年轻人,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还不挪不动,那不是忍耐力强,是蠢好么?说完,他推开窗,提气而起。
身影蹁跹如燕,滑入夜色之中,瞬间便消失不见。
隐约只瞧见一直硕大的夜鸟,扑棱棱划过夜空。
推开的窗户被风吹入一阵阵茉莉花的清香,叫闷在房中的几人,顿觉神清气爽。
远方传来的几声夜鸟啼叫,更显出此刻宁静。
被激怒的阮青,头脑之中也清明起来。
他竟被人几句话就激怒了?他竟在主子面前都不曾忍耐自己的情绪?可偏偏那人说他的话,此时想来,好似都对?阮青羞愧的向赵元甄拱手,属下……无能……赵元甄摆手叫他悄悄离开,侧过脸来,对柴素锦道:你这表哥,果真不简单。
能得安国侯赞一句不简单,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倘若叫远在宋州的纪家二老爷知道,自己眼中口中的不肖子纪博采,如此得安国侯赞誉,还会不会整日指着鼻子骂他,还会不会想方设法要将他困在家中读书以谋仕途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