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果然说到做到,当初说要踩死她这只蚂蚁,今天果然一逮到机会就来了狠狠一脚——她一状告到了总经理处。
总经理亲自过问,客服经理亲自来找小雅和王子源问话,并调取监控,查前台系统,确如小雅所言,她是为了抓住一个大单才临时脱岗的,而且,她按规定叫了二线班来顶上。
客服经理了解情况后没说什么,点点头拿着复印资料走了。
王子源替小雅不值:马小雅,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咱们不要再冒险这么做了。
小雅也觉得沮丧:我以为会被表扬呢,哪里知道会被举报。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不信,就算是她家开的,她不懂事,她爸妈会不懂事。
能做这么大企业的,谁对谁错这么明显都搞不清楚的话,应该当不了企业家,你说是吧?王子源点头:也是。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忐忑。
晚上杨师姐来查班,没见她来问话,脸色如常,小雅也没敢多问,交接班后回宿舍睡觉。
上次左骏过问后,督导员没来催他们搬宿舍了,倒是实习生宿舍楼开始有工人出出进进,并时不时传来叮叮咚咚的敲打声。
张婧今天上早班,下午四点回家了。
小雅一个人躺在宿舍里,越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落地窗外,月光如水,皎洁的明月悬在湖面上空,湖面深黑,月下有银亮的光芒,如碎银,如寒星,像某人的眼睛。
她想起那天某人夺走了她的初吻。
脸和耳朵瞬间热了。
她很想打电话和阮萌说自己遭遇的烦心事,像以前一样,可是,现在她不敢打电话给阮萌,甚至怕听见她的声音,她不知道阮萌知道了林敬昊吻了她,阮萌会怎样反应?她也不能和林敬昊说,甚至都不能再向以前一样寻求他的庇护,因为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心好乱!为什么烦心事全都凑到一起了呢?小雅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小雅简直爬不起来,但还是垂死挣扎一样爬起来上早班去,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上班族的艰辛。
加油,马小雅!早班要参加晨会,大堂副理主持,也就是杨梦师姐、杨主管主持。
没想到,在那么短、时间那么宝贵的晨会时,杨师姐竟然提到她:有一个事儿我要特别说一下,今天我要代表度假村表扬马小雅,她积极主动营销,灵活应对,满足了客人的要求,为度假村赢得了一个大单。
现在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向马小雅表示祝贺!同事们热烈鼓掌。
积沙成塔,集腋成裘,希望每位同事向马小雅学习,积极争取每一个客人。
杨师姐赞赏地看了看小雅,散会!小雅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反转。
但心情却好不起来,林敬昊已经一周没来找她了,以前天天都在一起吃饭,不吃饭下晚自习都要送她回家再折回学校,后来周末也去她家,放假也是,她真把他当哥哥了,可是,那一吻,让她不知所措。
梦游一样上完班,早班是下午四点就下班了,从度假村回市区有专线公交,半小时一趟,很多同学上早班都选择回家,因为第二天早上8点半才上班,完全来得及。
可是小雅不想回家。
再一夜,失眠。
第二天一早,张婧揉着眼睛抱怨:小雅,你昨晚怎么搞的?一晚上翻来覆去,还唉声叹气的,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小雅这才发现,令她失眠的并不是工作上的事儿。
仔细回想,自从那天林敬昊亲了她之后,她就开始睡不好觉,只不过一开始没现在这么严重,而且,她的脾气变大了,就像那天在医院里顶撞外婆,以前她都忍了,为什么现在越来越不能忍了?就像昨天,她虽然争取了客人,却还是没忍住和任意顶嘴。
是啊,她们实习生,不,所有服务从业人员都要求学会忍耐。
她之前不是很能忍吗,可现在为什么越来越不能忍了?小雅叹气。
你看,你又叹气了!张婧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叫。
小雅愕然:我没有发现哎。
对啊,这段时间你真没发现啊?你真的变得好爱叹气呀,我觉得你有心事。
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要不要我帮你?张婧热心问。
小雅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赶紧洗漱吧,别迟到了。
哦,天呐。
张婧赶紧跳下床,俩人飞快洗漱。
来到换衣间,小雅打开柜子却傻眼了。
小雅,早啊!沐婉清和她问好。
怎么办?小雅呆了。
怎么了?沐婉清凑过来问,笑容僵在脸上,天呐,怎么会这样?小雅呆呆看着衣柜里被剪得像烂布条一样的工作服,大脑停止了思考一样呆滞,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是谁干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甚至想,是不是我开错置物柜?小雅,快迟到了,就别换工作服了,赶紧走吧。
沐婉清提醒她。
小雅看手机,只有10分钟了,现在前台组已经在开晨会了。
只能点头,和沐婉清赶紧向大堂跑去。
今天主持晨会的竟然是任意?小雅呆住。
任意拿鼻孔看了看她,扭头对大家说:大家好,我是任意,由榕景集团总部下派到阳光海岸度假村轮岗实习,未来两周,我将实习大堂副理岗位,请各位同事多指教,多支持,多配合!热烈的掌声。
杨师姐坐在下首左一位置,用笔记本在记录着什么,她放下笔,也随大家热烈鼓掌。
小雅呆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忘了鼓掌。
任意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轻蔑:看来有些实习生目无纪律,我得按规章办事才行了。
对不起,我迟到是因为我的工作服不知被谁剪烂了。
见大家齐刷刷瞪着她,小雅忙解释。
不穿工作服,穿便服来上班,你胆子真够大的。
任意斜睨着小雅。
是真的,我可以带你去看。
小雅急道。
任意点头:好吧,我看你能耍什么花招?杨师姐举手。
什么事,杨主管?任意问。
晨会还没结束,你应该先开完晨会。
杨师姐提醒。
杨主管你主持吧,或者大家跟我一起去看看再来接着开会。
任意挑眉。
杨师姐愣了愣,带了一丝无奈的语气摆摆手:好吧,沐婉清,你跟着实习副理和马小雅一起过去看看。
在场人不语,目光复杂地目送小雅她们三人离开。
一路无话,还好近,一分钟便来到更衣间,小雅拿钥匙打开柜门,再次呆住。
柜中空无一物。
你自己拿忘记就拿忘记了,干嘛用这么蹩脚的借口来骗人?任意得意说。
小雅快哭了。
沐婉清也目瞪口呆。
这回你没话讲了吧?任意得意问。
是你干的?小雅生气,有意思吗?很有意思。
你家开的酒店你不应该珍惜吗?我在为你家争取客人,那么努力地工作,你看不见吗?你真是莫名其妙!小雅气得语无伦次。
我们家开的是连锁酒店,一个单、一个员工,什么也不是。
任意得意地说,我说过,我会踩死你这只蚂蚁!你打算怎么办?小雅问。
我说过了,我要踩死你这只蚂蚁,你就好好等着吧,我要你为自己的无礼后悔一辈子!敢惹我任意?哼。
任意冷笑着走了。
沐婉清听懂了,没说一个字为小雅证明,她羞愧地低着头也走了。
仿佛一座大山压下,小雅觉得喘不过气来,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要这样妥协吗,一辈子让人这样欺负,还是奋起反抗?可是,怎么反抗?酒店都是她家开的。
是的,任意说得对,她就是一只蚂蚁,人家抬抬脚就可以把她踩死。
要怎么才能不被踩死?躲起来,别让大象看见,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躲得了这只叫任意的大象,保不准下一次又是另外一只叫什么的大象?丁元元只能算一只老鼠,她还会稍有顾忌,而任意,连装都不屑于装。
因为她无所顾忌!怎么办?忍受践踏,躺平,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抑或是奋起反抗,就像那天在医院怼外婆一样?勇敢地争取自己的权利?咸咸的泪不知何时滑进了嘴里,小雅掏出手机,咬着嘴唇按下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