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雪夜

2025-04-01 08:12:13

如果不是她非要坚持回家,怎么也落不到这个田地!陈小四家里虽然设着灵堂,但是好歹有片瓦遮身,有捧柴堆烤火,不至于在冰天雪地里受罪。

她越想越后悔,此时腿酸脚痛,一股气上来,索性不再走了,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哭,泪涌出眸子,瞬间在脸上淌成两条冰河,更加难受了。

赵知墨没有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才发现她蹲在那里不走了。

顿时焦急朝她走来:怎么了?可是脚痛?我来背你……说着蹲下身子就要让温玉舒上去。

但温玉舒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晶莹剔透仿若珍珍一样,让赵知墨看了又怜又爱。

对不起,我不该吵着要回家,不是要回去,我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此刻,浓雾遮天盖地,他们是前进无门,后退无路,真真惨也。

赵知墨却不气馁,拉起她说道:不许这样想,来,上来,我背你走!温玉舒让他扯着,伏到他背上,男子炙热的体温让她不由自主贴了上去,心里感动不已。

暗暗想到,只要这次劫难度过去,她定然不想着拿和离书了,也不想着离开他了,什么独立门户,都不及平安活着重要。

心思乱蓬蓬想着,温玉舒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被一道看不清的黑影儿追得到处跑。

玉舒,你醒醒!玉舒……耳边传来赵知墨的叫喊声。

温玉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我在,怎么了?玉舒,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家?赵知墨示意她朝前方看去。

听到有人,温玉舒睡意顿消,眯着眼睛看去,只见在蒙蒙迷雾里,有一盏橘黄色的光芒闪烁。

是油灯!真的有人,他们这是走对了?温玉舒此时脚也不痛了,拍拍赵知墨: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两人互相搀扶,向着光亮处走去。

来到近前,发现是一座矮小的土房子,只有一扇狭小的窗户,橘黄色的灯光就是由此而出。

赵知墨看着此地,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来过,但仔细看看周围一丛丛低矮的土房子,又觉得陌生。

不等他看清楚,温玉舒已经欢欢喜喜前去敲门了。

咚咚咚,有人吗?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呀?温玉舒望了一眼赵知墨,看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接着说:夜晚迷了路的客人,不知道能不能借贵宝地歇息一下。

屋内没有回应,但是拖沓的脚步声渐次传入耳中,紧接着门打开来,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来:可怜的,这天实在是不好,快些进来吧。

谢谢婶子。

温玉舒拉着赵知墨就往里走。

赵知墨只觉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那片思绪飞得太快,他没有抓住,脚下自己做主,已经随着温玉舒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潮湿,在冬天寒夜里更加阴森。

但是有一盏橘黄的烛火照着,便让人下意识觉得温暖。

寒舍简陋,两位别嫌弃。

那妇人给他俩拿来矮凳坐着说道。

神色间有些山间村民待客的局促和对自己贫寒的自卑。

赵知墨赶紧说道:是我们唐突才对,婶子不怪罪我们打扰就好。

对对,婶子不要介怀,原是我们打扰了。

温玉舒也赶忙说道。

那土房子的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头上包着头巾,倒是不如她的嗓音那边显老,依约可见年轻时候的清丽。

她听了两人的话,她低头笑笑,从旁边桌子上取两只粗瓷茶碗,往里面倒了些清水递给二人。

下雪,家里没有备柴,将就喝些水,润润喉吧。

温玉舒和赵知墨道谢接到手中。

她入手便是冰凉的寒意,水在屋内丁点也没有暖和的感觉,但此时温玉舒确实口渴了,便沿着碗沿轻轻抿了一口。

瞬间冰凉入口,如同含着雪般,她一时间竟然不敢咽下去。

在嘴里温了温,才缓缓入喉,同时,略微的土腥气也蔓延开来。

这碗水,不似山上的清泉,也不似井水,倒有些像雪水渗进土中汲取而来。

温玉舒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冰凉和口感让她无从下咽。

但是女人恍若未觉,低头从后面小厨房里继续端来饭菜,上桌一看,皆是冷的,半点热气也无。

她还在热情劝说两人吃一点,但温玉舒和赵知墨只是推脱不饿,便没有动筷子。

温玉舒尴尬之下,起身环顾四周,发现烛光之下是一件待缝补的衣服,只是破了,补了一半。

婶子,你在补衣服吗?针脚可是不怎么好,歪歪扭扭的,只是勉强把破处缝到了罢了,一点都没有考虑美观。

哎,对,明日我丈夫就回家了,我想穿好一点,可是衣服破了,我又笨手笨脚的。

她提起丈夫满是喜气,但继而面色一变,又露出悲伤来。

温玉舒今日见够了人间离别之悲苦,心软成一汪水,听见只是不会缝补衣服,便自告奉勇道:没事,婶子,我来帮你。

这个大婶还有些迟疑,喜中带着一丝踟蹰:会不会太麻烦了?这怎么好意思?不会,这雾气一时半会不会散,再说,顺手的事。

温玉舒不由分说,捡起针线开始缝补。

凑在烛光下仔细看,这是件料子挺好的绸衫,上面有竹梅的暗纹,但是衣服时间长了,很旧,多处有破洞,不过,问题不大。

温玉舒先把之前歪歪扭扭的针脚尽数拆了,然后凑近烛光沿着经纬织线,开始缝补,绣好的衣服一点针脚都看不出来,和没有破过一样。

温玉舒不放心,还把衣服在床上铺开,仔细检查后确定没有漏掉的破洞了,才把衣服递给大婶。

你瞧,缝好了。

这样行吗?温玉舒抖开衣服问道。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房主大婶眼睛都看直了,高兴的把衣服拿在手里,仔细寻找破洞,可是衣服现在就和新的一样,半点破损都没有。

她高兴极了,口中不住说道:哎呦,这可缝的太好了。

姑娘真是巧手,怎么感谢你才好呢?温玉舒摆摆手,笑着说道:什么谢不谢的,顺手的事儿。

您满意就好。

赵知墨从窗户望去,发现外面的雾有些散去了,便对大婶告辞:外面雾散了些,我们就告辞了。

从小土房子里告辞出来,外面的雾已经散尽,星星和着月色洒在雪地里,照亮了回家的路。

他们顺着小路很顺利就回到了家,顺利的不可思议,仿佛之前的迷路是错觉。

赵母早已安睡,赵知墨和温玉舒这一天累极,各自回屋大睡。

温玉舒从温暖的被子里醒来,赵母已经在外面喊了:玉舒,快起来吃饭!两人在饭桌上对面而坐,脸上都挂着两个黑眼圈,不觉相视一笑。

默契的把昨晚迷路的事忘记了,只要别人不说就当没发生过,太丢人了!赵母知道两人昨天在陈小四家帮忙到很晚,倒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吩咐两人今日把家里活干一干,明天陈老爷子出殡,他们还要去的。

温玉舒和赵知墨轻声应答着,吃完饭玉舒把昨天的斗篷拿出来,准备趁着天好晒一晒,谁知道刚抱在怀里,就感到斗篷中有硬物,摸索着去摸斗篷暗袋,摸出来一个铜钱。

这铜钱生的好生奇怪,泛着绿,锈了厚厚一层,字样也模糊不清,似乎不是世面上流通的样子。

她翻来覆去看不明白,把斗篷晒到衣架上,起身去找赵知墨,他正在伏案抄书,温柔的阳光照在他优美的下颌线上,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脸全神贯注,她进来都无察觉。

温玉舒不好打扰,便坐在一边等他,刚坐了不到一刻钟,他清亮柔和的的视线便扫视过来:嗯?怎么了?有什么事找我?温玉舒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忽而想到,自己确实是有事才来他的房间找他,平日里能避开就避开,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动声色呢,没想到他早就知道。

顿了顿,温玉舒拿出铜钱递给他说:你瞧,这枚奇怪的铜钱是什么?我怎么不认得?赵知墨搁下毛笔,接了过去,细细一看,顿时脸色一变,猛然站立起身,把温玉舒吓了一跳,他手上力道失去,铜钱便叮当当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