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雷为陆卓景推开木门,一眼望到头的逼仄空间里烟雾缭绕呛人鼻息。
陆卓景抬手抵着鼻下,不是嫌弃屋内终年不见阳光的霉味,而是闻到这二手烟,他烟瘾犯了。
满是油泥的手夹着一支烟伸在嘴里,张菲人斜躺在电竞椅上,双腿交叉架在堆杂着外卖盒的电脑桌。
萧雷替陆卓景问道:商务车找到了吗?张菲嘴里叼着烟,斜斜睇了眼问话的人,嘴皮子也没动一下,点了点脚跟。
对于他的无礼,陆卓景没有放在心上,有本事的人都有些傲,瞥了萧雷。
萧雷点头,推开张菲像是从来没洗过的帆布鞋,拿了几张印有照片的4A纸送到总裁面前。
陆卓景接过,低眸扫着照片下的字。
黑色埃尔法,车牌号连AAQ7306。
最后拍摄到的时间18:15,地点城南平顶山。
他眸色一沉。
怎么又是平顶山?周正也在那,是巧合吗?张先生,帮忙查一下,平顶山上有多少住户?张菲瞥了眼这满身贵气长相斯文的男人。
在没有见过陆卓景真人前,他从网站上看他照片不过就是个家里有钱的公子哥。
但刚刚他那不冷不热的声线里,是常年淫浸商场里的杀伐果断。
给张菲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挑了挑眉,没多啰嗦,放下双脚,拿起都掉了好几个按键的键盘,随意几下。
打印机滚动的声音响起。
声音停止后,他把纸递在空中。
萧雷接过,扫了眼:总裁,有十几家民宿、私人会馆。
陆卓景蹙眉,周正现在在山里,他要是大张旗鼓地去找人,引起了公众对平顶山的关注,恐怕周家那边不好交代。
商人与政客斗,总是吃亏的。
就在他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段夏末找回来,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想是二哥打来了解进展,便没仔细看号码,立即接起。
电话那头一个虚弱的女声:陆、陆总。
女人?陆卓景仔细回忆了一下,是赵晓艺的声音。
蓦地,一个莫名其妙的烦躁占据了他的心脏,让它猛地跳了起来。
他语速变快,嗓音低沉:是云蓁出事了吗?蓁蓁她不见了。
赵晓艺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墙,头疼得厉害,咬牙说道,我被人打晕。
现在打她手机打不通。
沉默片刻,陆卓景黑眸渐渐失温,下颚线条紧绷着,把心底的想法一股脑地说出来:那苏明礼在哪?赵晓艺顺着他话艰难回道:我就是从他那拉走蓁蓁后,遭人袭击的。
话才说完,电话只剩下嘟嘟声。
摁断电话,陆卓景找到苏明礼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关机。
一瞬,他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硬物碰撞的瞬间,碎片四起。
该死。
自己一不在,他俩就去幽会了吗?陆卓景俊脸面色阴郁到了极点,冷眼盯着正看热闹的张菲,命令道:调出雷诺酒店监控,给我找一个穿墨绿色裙子的女人。
张菲想拒绝,这已经超过他们约定的范畴。
再加你一千万。
对于钱连城首富从不吝啬,尤其为了抓奸。
有钱一切好说,张菲扔了烟头,三台屏幕同时操作,键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一开始还挺顺利的,五分钟之后,电脑屏幕上分割的监控画面一个个变成黑白雪花。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用问陆卓景和萧雷也看出了不对劲。
张菲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骂人的话。
他奶奶的,有人竟然赶在我前面黑进去删了记录。
陆卓景敛目,视线落在躺在地上的手机,心思转了两圈。
不是苏明礼干的。
他是拉小提琴的,不是玩电脑的。
虽然都是动动手指头,但他没这个本事。
就在屋子里处于静谧状态下,张菲沙哑的声音又吼了一声:我靠,遇见高手,我电脑竟然被黑了。
他说话的同时,三台屏幕跳出白色骷髅头。
陆卓景重重眯起眼,心里咒骂道,那该死的姓周的到底想干什么?云蓁能得罪什么大人物,除了他——抓走他们家两个女人,陆家上辈子是抢他妻女了吗?不再停留,陆卓景抬腿离开,他就是把整个平顶山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库里南一路朝南红灯飞驰。
车里气氛死沉沉的,后排男人面色无他,但周身气压极低,有条不紊地部署:招些人过来,带武器的,半小时后在山下集合。
萧雷立即联系。
陆卓景又道:这十几家店排查需要多久?萧雷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差不多一小时。
他的副驾驶座猛地一晃,陆卓景一脚揣在上面。
云蓁已经失踪了一小时,再排查一小时,她早就被老头子吃干抹净。
陆卓景叉腿而坐,上身前倾,手肘架在腿面上,头埋在两手之间。
满脑子盘着他的小东西被糟老头压在身下哭喊的画面,将他的冷静理智撕得粉碎。
手机震动声徒然打破死寂,萧雷翻找一圈,是总裁刚刚砸烂的那部。
陆卓景接过,泛着猩红血色的眼眸盯在四分五裂的屏幕上——【日式温泉】陌生号码,莫名其妙的四个字。
突然陆卓景吼道:名单上有几家日式温泉?有多年合作默契的萧雷第一时间领会了老板的意图,掏出那张印有名单的纸快速扫了眼。
就一家。
……云蓁以为自己在做梦。
梦里她热得不行,口干舌燥。
淡淡带有刺激性硫磺味的空气从她鼻腔钻入,像是扎在了她每一根神经上,逼她清醒。
挣扎几番沉重的眼皮才撕裂开一条缝,前臂撑在不硬不软的芦席上支起半身。
眼睛看物像是有四五百度的近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判断自己所处空间的明暗。
她所处的房间没有开灯,一整面日式障子门透着光亮,映出三道黑色人影。
一道婀娜多姿女人的,二道站在她对侧挺拔的男人身影。
在云蓁想往外爬的时候——低沉深厚带着特有威严感的男人声音响起:你头发为什么要染成黑色的?女人温淡的嗓音里是高冷的疏离感:但凡你喜欢的,我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