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一般,风声,心跳声,呼吸声,都被无限的放慢,放大……连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也被无限放大。
他们瞪大眼睛,伸出手,朝着栏杆处奔过去。
千钧一发,穆习远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虞秋,你没事吧?穆习远紧张地问道。
虞秋看着眼前的男人,眨了眨眼,惊魂未定之下,一句话都没说便晕了过去。
好在穆习远及时的接住了她,伸手勾起她的双腿,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就在穆习远要抱着她下楼的时候,江以湛去赤红着眼拦在他面前,把她还我。
穆习远咬着牙,瞪着眼前的男人,江以湛,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再打吗?把她还我,我带她去找医生。
江以湛执着的跟他要人。
穆习远却死活都不会撒手,你让开,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你来负责吗?你不知道她心脏不好吗?还是说你真的想让她死!江以湛身体瞬间僵硬,他看着他怀里脸上毫无血色的人,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可最后还是挪开了步子,边给季杭打电话边跟着下了楼。
季杭来的也快,只不过看着是穆习远抱着虞秋,不由得愣了一下。
江以湛脸色铁表的道:她刚刚挨了一脚,晕过去了,之前有发烧,快看看她。
在听到她刚刚挨了一脚之后,季杭的脸色就变了,但现在不是问细节的时候,干脆利落地说道:进急救室。
把人送进了急救室,江以湛和穆习远都被赶了出来,两个狼狈的大男人站在门外,格外的显眼,可是没有人在意这些,他们都死死的盯着那扇门,等着里面的消息。
过了好久,穆习远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江以湛,如果虞秋有什么事,这笔账,我一定算在你的头上。
江以湛眼里寒意还未散,看向穆习远的时候又添了几分敌意,你有什么资格来找我算账!双方的身上都是杀气满满,似乎是要把这里变成战场再干上一架,但急救室的门很快就开了,季杭从里面走出来,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腰侧有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不过为了确保没有伤及内脏,还是要带她去做一个CT。
江以湛上前一步,她人醒了吗?已经醒了,不过精神不太好,你注意一点。
季杭才说完,虞秋就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了出来,惨白着一张脸,嘴唇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脆弱的让人心疼。
江以湛和穆习远上前,都想去推她,四目相对,火光四溅,谁都不想退让。
就在此时,一个小护士跑了过来,穆先生,你女儿醒了,正哭着找人呢。
穆习远手指一紧,谢谢,我这就回去。
他蹲下来,柔声对虞秋道:虞秋,我先回去看看萱萱,一会儿再来找你。
虞秋虚弱的点了点头,我没关系,你快去吧。
穆习远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愿,也还是不得不离开。
江以湛推着轮椅带她去CT室,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拍完了CT,他们回到季杭的办公室。
季杭看了看片子,道:没有伤及内脏,不过你这挫伤最好还是用一点外用药,这样才能好的快一些。
虞秋终于开了口,好,帮我开药吧。
嗯。
季杭给她开了药,对江以湛道:以湛,你去取一下药吧。
江以湛看了虞秋一眼,转身出去。
季杭才道:抱歉,我今天一直都在手术室,出来之后才看到你打过电话的,是谁送你来的医院?我自己叫救护车来的。
虞秋平静的说着事实。
什么!你……季杭的脸沉了下来,我不问以湛当时在哪里,但江家那么多下人,都有没有管你的吗?虞秋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太过分了!虞秋却淡淡地说道:没有什么过分的,我和他们非亲非故,他们管是情分,不管也是本分,你跟我说实话,我真的没事吗?没事,如果你真的有事,现在还会坐在这里吗?我大后天还有一份很重要的翻译工作要做,这两天你帮帮我。
季杭皱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工作。
虞秋看着他,虽然虚弱,此时的眼睛却是明亮异常。
什么都不用说,季杭已经明白了,她有她的苦衷,只得道:我尽量。
谢谢。
刚刚那个男人是穆习远?嗯,我原来老板。
季杭点点头,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数,这次为什么又发烧了?能说说吗?为什么又发烧?虞秋又沉默了下来,不是她不想说,只是这理由太让人难以启齿。
好吧,我不问了,不过你真的要注意一些,你的抵抗力本来就比正常人低很多的,明白吗?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江以湛取了药回来,道:回家养可以吗?季杭点头,可以。
你下班了吗?一块跟着过去吧。
好。
从始至终,虞秋未发一言,由着江以湛替她做所有的决定,反正不管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既然是无用的,那就干脆不说。
回到江家,虞秋自己推门下车,可腰上传来的伤牵动着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疼的厉害,她强撑着下了车,可却只能扶着车门站在那里,不敢再挪动半步。
江以湛干脆将她抱起来,无视在门口迎接的佟管家,直接上了楼。
她的房是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将她放在床上,江以湛才道:想吃什么?虞秋平躺下来,感觉疼痛缓解了一下,她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皱着眉?你不开心吗?现在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应该很痛快才对吧?江以湛咬着牙,道:虞秋,你别又惹我生气。
不敢,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再像天台上那样给我一脚,我可能就真的活不成了。
她忍着疼轻笑一声,其实我真的以为自己真的会掉下去,真的会死,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江以湛铁青一张脸瞪着她。
我当时很害怕,我有点不甘心,我还年轻,我还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没有结婚生子,没过上我爸爸希望我过上的幸福生活,也没有找到我弟弟,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想死。
她语气平静的近乎绝望。
还好,穆习远救了我,你以前怕我和他有瓜葛,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而这一些都是拜你所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第180章 你知道一个人叫救护车的时候有多绝望吗?虞秋的话,像是无数的银针,密密麻麻的扎在他的心上。
可是面对她的控诉,面对这样已经既定的事实,他却想不到词语来反驳。
虞秋又道:其实你不必在这里看着我,既然我没死成,那我就会为了我想要的生活好好的活下去,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好好赚钱,有时候死对于一个人来太容易了,活着才是最难的。
你歇着吧。
江以湛转身离开,虞秋闭上眼睛,头昏昏沉沉的,却依然睡不着。
没多一会儿,季杭推门进来,把体温计给她,感觉怎么样了?疼。
疼是肯定的,而且这几天都是这样,所以我真的不能保证你能去工作。
我明白,不过我现在有点饿了,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找点东西吃?嗯。
季杭把药递给她,这是抹在外用药膏,你自己抹一下吧。
好。
季杭出去,虞秋才慢慢坐起来,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看,还是有点高的,她把衣服撩了起来,低头看下去,腰身处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一大片,几乎覆盖了整个腰身,看起来很是吓人。
当时那一脚踹过来的时候,她就感觉五脏六腑像是碎了一样,那种疼痛无法形容,现在一看,果然是下了狠手了。
把药膏涂完,她已是满头大汗,已经再没有力气想什么,躺回去之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季杭下楼,找到佟管家,佟叔,还有饭吗?季少爷还没吃晚饭吗?我这就让人去做,您想吃点什么?皮蛋瘦肉粥吧,再配上一点清淡的小菜就行。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做。
还有,我今天晚上会留宿这里,帮我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吧。
好。
季杭又上了楼,敲开了书房的门。
才一推开门,便是满屋子呛人的烟味儿,他伸手扇了扇了,道:吸烟有害健康。
江以湛把手里的烟按进烟灰缸里,又吐了最后一口烟圈出来,偶尔抽一次。
除了脸上,还有别处受伤了吗?没有。
明天这样还能上班吗?季杭看着他的脸,无端的觉得好笑,涂点药吧。
江以湛半靠在桌沿上,她怎么样了?养着吧,还能怎么样?季杭轻叹一声,她的体质你是知道的,抵抗力不行,小风小浪都禁不住,现在看着都是小伤小痛,但积少成多,将来总有一天会承受不住的。
江以湛紧紧的抓住桌沿,明明胸口憋闷得厉害,说出口的话仍旧冷血无情,都是她自找的。
以湛!季杭轻斥一声,可随即语气就缓了下来,对她好点吧,起码你家里的这些人……你知道当一个女孩子自己叫救护车的时候,心情该有多绝望吗?江以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胸口起伏的越来的厉害,你去看着她吧。
季杭也不打扰他,转身出去了,可就在关门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来……他也不知道江以湛的自欺欺人会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愿那个时候他不会后悔。
皮蛋瘦肉粥已经熬好了,再配上两碟清淡的菜色,季杭从佣人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然后端进了虞秋的屋里。
虞秋正睡着,他看了看时间,还是把她叫醒了。
先吃东西吧,胃里有东西了才好吃药。
虞秋忍痛下了床,可是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她才敢迈出第二步,季杭要去扶她,却被她挡了回来。
我总要自己适应的,其实除了第一下疼的有点厉害之外,习惯了之后就会好很多。
季杭折服于她的坚强,又心疼她一个小姑娘居然可以这样坚强。
好,那你自己吃,刚刚量体温,温度怎么样?三十七度八,还是有点热的。
吃完饭,吃就退烧药吧,其实你腰上的伤可以先把它揉开了,但我怕你受不住这个疼。
虞秋停下来看着他,揉开了,是不是就好的快了?那是自然。
那你帮我揉吧,我受得住的。
你先吃完饭再说吧。
肚子填饱了,人也跟着精神了许多,虞秋道:如果你方便的话,现在帮我揉吧。
季杭失笑,我是医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侧躺在床上吧。
虞秋按照他的指示躺了下来,季杭把带过来的药油拿了出来,倒在手里,快速的搓热。
把衣服撩起来。
虽然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她是病人,他是医生,便也没有什么放不开的了。
她把衣摆撩开一些,季杭便把双手放了下去,我会慢慢的加重力道,要是疼的厉害了,你就喊出来。
虞秋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坚定地说道:开始吧!然而,虞秋把这种疼想的太简单了,季杭才按下去,她就没忍住叫了出来。
还行吗?虞秋头上布了一层薄汗,她点了点头,行。
她咬住被角,双手紧紧的抓着另外一只枕头,就算是疼的哆嗦,也没有再出一声来。
就在快要收尾的时候,江以湛进来了,看着她衣摆撩起大半露出的那半截腰肢,看着季杭的双手覆在她的腰上,瞳孔猛地一缩,冷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季杭收了手,解释道:帮她把瘀伤揉开。
他直起身,帮她把衣摆弄好,行了,记得多喝水,再过一会儿把退烧药吃了。
虞秋点了点头,然后动了动身体,躺平之后道:能麻烦你给我拿条毛巾过来吗?身上已经全是汗,现在她没有办法去洗澡,只能暂且擦一擦。
季杭拿了湿毛巾给她,然后和江以湛一块出去。
出了门,江以湛才道:这种事情你可以叫我来做。
季杭平静的看着他,以湛,我是医生,她在我眼里只是一名患者,如果你这样不信任我,我可以走。
江以湛却挡住他的肩膀,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季杭叹了一声,她腰上的伤,你刚刚看到了吗?看到了,一片青紫。
我快二十个小时没合眼了,晚上你盯着一点,如果半夜再高烧,你就来叫我。
嗯。
第181章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拒绝得了?江以湛走到阳台上,吹了一会儿夜风,才又回到她的房间,她正在擦脖子上的汗,转身便进了浴室。
虞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有那个心力去关心这些。
擦完脸和脖子,并没有舒服太多,身上的黏腻感依然让她觉得难受。
她把退烧药吃了以后便准备睡觉,可能是发烧的关系,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
可江以湛却从浴室出来,也不说话,掀开被子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虞秋惊恐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她眼里的惊恐像一把锋利的剑,穿过他的胸口,正中心脏。
浴室里弥漫着一层水汽,他把她放在一边的坐台上,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他这样的动作让她本能的害怕,身体抖的厉害,却还是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襟,你要干嘛?给你放了热水,泡澡。
明明他就在眼前,但层层的水汽却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谢谢,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别动。
江以湛把她的手从衣襟上掰开,然后帮她脱了衣服。
她生的白,那一大片青紫此时看起来更加的吓人,江以湛怔了两秒,然后又继续帮她把衣服都脱了下来,最后将她放进了浴缸里。
你洗吧。
浴缸很大,带着按摩的功能,水流柔和的力道让她觉得舒服了许多,只是她看他就坐在旁边,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江以湛看了看她,到底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他做这些事,又是打完一棒子之后给她的甜枣吗?虞秋仰靠着那里,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静谧,水温正合适,却也还是让她泡出了汗,她感觉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都在拼命的呼吸,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可能是太舒服了,她竟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被人抱了起来,身体微微有些冷,眼皮沉的睁不开,只能凭着本能去抓住身边唯一的热源。
江以湛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她的动静,便又进来看,却见她闭着眼睛在那里,胸口的起伏很是微弱,他突然想到了那一次,她坐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整个人像是没了呼吸一般,他心头一紧,赶紧上前把人捞了出来。
她的身上湿淋淋的,他伸手将拽过浴巾将她裹了起来,明明是泡在温水里的,但身体却抖个不停。
她闭着眼睛,意识也还不清醒,但当看到她凭着本能的抱住他的时候,那种满足,那种欣慰,瞬间扫清了他心底的阴霾。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好了,去睡觉。
她嘤咛一声,反而抱的更紧。
江以湛的嘴角轻轻勾起。
将她放在床上,她却抱着他,怎么都不肯撒手。
江以湛轻笑一声,也由着他这样抱着,拉过被子,单手用浴巾帮她吸头发上的水。
待一切都弄好,江以湛干脆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脸,毫无睡意。
手指落在她的颊边,轻轻的描绘着她的轮廓,泛红的脸颊让她的气色好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排浓密的阴影,嘴唇微启,呼吸方式有点像婴儿,可爱得很。
他从来都知道她生的美,从她刚到江家的时候,她很爱笑,见到谁都是一样,还没开口打招呼,便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天使一样,江家上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她不便没有长残,反而发育的越发的漂亮,直到成年,身上已经具备了摄魂夺魄的本事。
也难怪陈昊盯着她不放,难怪穆习远会为她倾心,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拒绝得了呢?只是可惜了……如果没有四年前那场车祸,她可能会拥有属于她的幸福生活,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她走,轻易的让她得到幸福!***清晨,江以湛的书房里。
佟管家伸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少爷,真的要全部辞掉吗?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江以湛冷着脸看着眼前在江家工作了二十几年的管家,佟叔,你该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以后有些事情你再擅做主张,那你也可以回家养老了。
是。
出去吧。
是。
佟管家从书房出来,靠在墙边上抹了把汗。
他在江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位少爷是什么脾气,他可不没有老爷那么好说话,那狠辣的手腕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他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辞退所有的佣人,想来,若不是看在他在江家工作了几十年的份上,怕是他也要跟着走人了。
只是,少爷突然下了雷霆手段,难道是因为虞秋吗?如果不是为了虞秋,他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
难道少爷对虞秋真的……不不不,怎么可能!少爷怎么可能对杀父仇人的女儿动心呢!绝对不可能!而此时的虞秋也醒了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睛,只微微动了一下,便‘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冷气。
太疼了。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让自己平躺下来,她感觉到被子里的自己身无一物,惊的她赶紧抓紧了被子。
努力的回想,才记得昨天晚上去泡了澡,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忍着疼坐了起来,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模样,才要下床,便有人进来了。
能随意进这个房间的不会有别人,抬头,果然是江以湛。
明知道没必要,却还是红了脸,她悄悄的又把被子裹紧了一些。
要做什么?找衣服。
她如实回答。
等着。
他转身进了衣帽间。
虞秋有些恍然,他是一早上吃错药了吗?还是觉得昨天晚上给的枣子不够甜,又来给她加一些?可伤害之后再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江以湛拿了一套她常穿的睡衣出来,要帮她换 ,虞秋却抢先一步把衣服抢了过来,我自己来。
烧退了?嗯。
江以湛静默片刻才问道:腰上的伤……还疼吗?虞秋动作一顿,淡淡的怼了回去,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