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十九州的修士都在同一瞬间听到了惊天的雷声轰鸣。
刺目的白光一瞬间照亮了这片天地。
在这白光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她身穿着可爱的洋裙,手持阳伞,以伞为武器。
她身侧还有一个令人熟悉不已的身影。
看不清面孔,却能看清她身边大片大片血色的红莲盛开。
见红莲遍地,如见红莲亲临。
这是隐退已久的传说级别杀手红莲在与他人相战。
二人的战场似乎离的极远,又似乎清晰的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眼前。
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齐划一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此刻有一道来自于天道的声音,响彻到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
这是被红莲从伊莎贝拉手中救下的天道本源,待在顾天翊的怀中正在向这片天地的每一个修士传达他的意念。
用天道的语言。
那深奥的话语令每一个人听不清任何一个字。
似乎无言,却又似乎清晰的传达了一个意思。
与红莲战斗的那个人就是导致当下天地陷入这般情景的罪魁祸首。
而红莲正在为挽回这片天地的生机而战。
两人交战虽然是处于十九洲最高的山巅之上,远离世俗。
但二人的实力都非同小可,甚至远超了上届一般仙人,连仙王看了或许也得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免得被殃及池鱼。
他们的力量纵使只发挥了三两分,也足以倾覆整个天地。
即便是待在最高的山巅,力量的余波也扩散到了十九州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心头发颤。
空间在这力量的余波波及之下寸寸撕裂。
让人甚至忍不住怀疑,目前为止所有的天灾,恐怕都比不上这二人交战所带来余波一瞬影响。
发自心里的害怕一寸寸滋生。
就连正道盟,此时此刻也是人人正色。
剑尊和符圣在不久之前离开了会议场所,眼下正道盟中并没有一流高手坐镇。
甚至连抵御空间裂缝和黑洞的突然出现,都是全靠符圣留下的阵法。
好在陷入狂躁状态的龙凰继承人,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
龙凰传承的力量似乎能够平复人心。
那看着有些奇怪和刻板的动作竟然有着惊人的魔力,能够凝聚人心,甚至唤回发狂之人的神志。
只要宇文烬一开始是做那一套龙凰传承的动作。
整个现场的人,脑子里仿佛都一瞬间响起了一股分明没有听过却又感觉格外熟悉的音乐,忍不住想要一起摇摆起来。
倘若方婉凝能够知道他们现如今的评价,可能会沉默良久,然后幽幽说出一句。
可能这就是广播体操的魅力吧……?虽说是歪打正着,但由方婉凝交给叨叨又由叨叨交给宇文烬的这套所谓的龙凰传承,竟然剑走偏锋起到了关键作用。
宇文烬的重归,让被天道崩塌所影响而陷入发狂状态的修士恢复了正常。
没了身边人随时可能会陷入发狂攻击自己的担忧,众人也能专心致志对付起环境发生的异变。
虽然……也没什么大用。
大概就像是看了一眼数学题发现不会做,和认真沉思了好些时间数学题,然后发现是真不会做一个道理。
天道崩塌这样的大事,他们这些寻常人等能左右些什么?光是保证自己不被十九洲之巅上那场大战的余波波及就已经足够耗费心神。
该死的在这种重要时候,剑尊和符圣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有修士不由得口出怨言。
就是啊,他们实力那么强,就不知道留下来保护一下我们吗?一旦有人开了头,就开始出现附和的声音。
我看他们两个不会是想要抛下大家独自逃命吧?甚至有人嗤笑出声,嘲笑这两个人是逃兵。
喂,你们不要乱说话。
若不是符圣大人留下的法阵,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话的是正气宗的宗主崔贤。
得了吧,崔贤你这个人就喜欢和稀泥。
够了都给我闭嘴。
天教圣女张曦月沉着脸低喝一声,这饱含着怒气的一声厉喝暂且是镇住了场面。
不管究竟有多少人是心不甘情不愿,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张曦月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场地正中间的一个帐篷上。
那里面坐着的正是各宗各派的隐退老祖,他们紧急赶回宗门并且汇集于此。
为的就是在这灾难来临之际,能够庇佑自己的小辈一番。
此时此刻,老祖们应该正在商议着面对天灾的对策。
不管之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她不能让大家的纷争影响到老祖们议论正事。
张曦月叹了口气,颇为感慨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天教圣女。
天教所做的事是供奉神明,以庇佑一方和平。
十九洲的神明说到底就是整个天地的法则,天道本源本身。
然而如今天道本源受损,身为天教圣女的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去阻止灾祸发生。
甚至是现在她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四周对自己不满的声音。
张曦月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她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大本营。
坐在大本营的不远处,望着天空,吹着冷风。
这里远离了符圣大人的阵法庇佑,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会被破裂的空间卷入其中。
按理来说,身为圣女的她不应该来此危险地方。
但现下的状况就是让她鬼使神差的想要悄悄离开众人的视线,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师父……神明大人……低语喃喃出声,张曦月望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夜空神情有些恍惚。
吵死了。
男人低哑不耐的声音从旁传来,张曦月猛然回头,才发现身边坐着一个装束优雅至极的男人。
他的五官生得极其凌厉,单单是出现在眼前就让人感到高不可攀。
然而现在这张本该优雅,从容,高高在上的脸庞却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男人偏过头,看着怔神的张曦月蹙起眉头。
天教圣女,你出来干什么?这个人认识她?张曦月忽然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发现眼前的男人她不认识。
她自幼记忆力超群,但凡是见过一眼的脸庞,都能够隐约有所印象。
陌生人?偏偏出现在这里?他是谁。
张曦月满脸警惕地起身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昆顿笑了一声,然后拿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这样就认识了吗?第112章 打也打累了,不如唠会儿再继续?昆顿戴上面具之后的形象张曦月何止是认识。
那简直是不要太眼熟。
在宇文烬和混元宗冲突之时,曾有一位带着神秘面具的男子出现,提议各宗各派派出年轻一代的弟子以擂台赛的方式一决高下。
既可以比武切磋发泄心中压抑的火气,又可以借机遴选出龙凰传承之人。
那个时候张曦月就对此人多有侧目。
但若仅仅是如此,还不足以称之为格外眼熟。
真正令她对这个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是……那一日夜黑风高之时,昆顿夜闯天教圣女寝宫。
她抡起寝宫的花瓶就朝他砸去,差点把人砸破相。
登徒子。
张曦月不后退了,但低声喃喃了一句。
似乎微微瘪了嘴,看向昆顿的目光在闪烁着。
自然,那日昆顿没对她做什么,时候也解释来不请自来闯入圣女寝宫的原因。
但……张曦月耳畔似乎多了一抹红晕。
总之她就是想轻骂上一声登徒子!不过是看到些不该看的,圣女殿下不必……昆顿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黑影朝自己飞来,侧头躲过,定睛一看那是只鞋子,……是圣女张曦月的鞋。
她恼羞成怒,一双美目嗔视着昆顿。
你还好意思说!登徒子!昆顿忍俊不禁:此地不过你我二人,为何不可说?他那日去寻天教圣女,为的是向其传达始祖大人的意志,谁知去得太巧,张曦月正在寝宫沐浴。
若非如此,向来以优雅一词自我约束的鲜血伯爵昆顿是断不可能选择在张曦月沐浴之时闯入的。
还以为你是绅士,真是……看错你了。
张曦月蹙眉,话到一半忽然被人打断。
昆顿开口辩解,认真强调:在下确实是绅士。
张曦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就他那表现,还想让人相信他是绅士?哼,异想天开。
既然圣女殿下不信,那我……你做什么!不许过来!昆顿走近,在张曦月身边坐下,然后晃了晃手中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酒杯。
他咧嘴笑,难得一次没有可以端着那些个优雅和贵气。
那我就只好以酒请罪了。
意气风发。
此刻,他才有少年该有的年少轻狂。
或许如此描述尚不准确,昆顿毕竟是修血功的修士,寿命不同旁人,面貌虽是少年,到底已经陪着天璇走过了数百年。
是啊,数百年。
想到此处,不由得喉中苦涩。
于是他弃酒杯不用,转而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烈酒,是久违的滋味。
愣着做什么?我看你出来吹冷风,大抵也是有些气闷事。
昆顿将少了一半的酒壶递给张曦月,今天大醉一场,也无不可。
不接?圣女殿下酒量不佳?昆顿轻笑,嘴角弧度有些戏谑。
放心。
你若是醉得不省人事,在下定会发挥发挥绅士风度送你回房……呸,登徒子说些什么胡话!昆顿话说到一半,手里的酒壶被张曦月夺了过去,她面色绯红,娇嗔瞪了昆顿一眼 冷哼一声,谁会醉得不省人事还不知道呢!说罢她亦学着昆顿的模样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看着比昆顿还要更为豪放几分。
然而没帅到三秒就被呛得猛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你这酒怎么这么烈?不似平日不染尘埃的仙子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更显鲜活娇艳。
昆顿一时间看得入神,半响才回过神。
殿下……有人说过你仙姿佚貌吗?后半句话在喉中转了一大圈,出口时已变了模样。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两壶新酒,一壶扔给张曦月,一壶留给自己。
然后扬唇一笑。
长夜漫漫,故事下酒可算美事一桩。
清风,明月,美酒,佳人。
若非此时此刻空间和道则仍旧在持续崩塌,不远处还存在着空间撕裂的黑黝黝裂缝吞噬着四周的生机,那倒真算得上是一幅浪漫场景。
……红莲,你好像弱了不少。
山巅二人相斗未止,出乎预料的是,吸纳了两界天道本源之力的伊莎贝拉越战越勇而红莲竟渐落颓势。
伊莎贝拉笑着急速后退,边退边将伞收束,握于手中不像是伞更像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
神器。
虽比不上赤莲寒光刃,却也是天底下难得的至宝。
伞面流光溢彩,隐隐荡出强悍的精神力波动。
那力量来自于寄宿伞中的器灵。
神器之所以能够被称之为神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孕育出的器灵拥有强悍无比的力量。
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伊莎贝拉用手中的伞挽了个利落剑花,然后伞尖直指方婉凝。
让我猜猜,叨叨不在你身边对吧?相比伊莎贝拉手中伞的每一击的威势浩大,方婉凝手里赤莲寒光刃此刻算得上是黯淡无光。
莲纹幽暗,仿佛力量被封印。
器灵离去的神器,力量会大打折扣。
方婉凝停了脚步,没有再靠近,她微微蹙眉,歪头,开口只说了四个字:那又如何。
迄今为止,她无论是打架还是杀人,都未曾过多依靠外物。
叨叨虽然常伴身边,但出手的次数少之又少。
诚然器灵不在身边对主人的战力有影响,但只要主人的战力基数足够庞大。
那样的影响就微不足道。
红莲你自然是无敌的。
伊莎贝拉笑意愈深,但再无敌的人也会有破绽……想知道为什么吗?打也打累了,不如唠会儿再继续。
她放缓了声音,收了指着方婉凝伞尖,放在手中摩挲着,似乎真要暂且休战来说些题外话。
我跟你讲噢。
方婉凝虽然觉得在决斗过程之中忽然叫停,然后和对方唠嗑,这样的行为很不合理,但一旦考虑到对方是伊莎贝拉。
她就奇妙地觉得无论出现怎样的状况,都能被理解。
毕竟那是伊莎贝拉。
于是方婉凝稍松了紧绷的神经,侧耳凝神去听伊莎贝拉逐渐放缓放低的声音。
器灵和主人……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后面究竟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