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天璇撑着头，笑着开口，老往家里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个好习惯。
他意有所指，眼神飘向了被他丢在地上那只小白猫。
顾天翊抖了抖毛，白了他一眼，不打算跟个小屁孩计较。
你指这只小家伙？方婉凝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身上那只蝎子，于是拎着尾巴把它放到了桌上。
现在荒漠里找只完整的蝎子可不容易，我的木蝎子送了别人，得照着它重雕一个……说着说着，方婉凝猛然想起了什么，满脸认真和天璇多强调上一句。
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许往外丢！天璇的坏习惯不止一个，除去总咬她这一项，还老爱把看不顺眼的东西往外扔。
身为组织的首席杀手，她未隐退时总是业务繁忙，很多时候即使从外边捡回新徒弟也只能暂时托付给老大老二照料。
谁知道她带回去一个，天璇就往外丢一个。
结果等方婉凝回到家中，就看见几个小家伙排排坐蹲在家门口，可怜又无助。
而罪魁祸首天璇则在门里小心翼翼探出个头看着她。
方婉凝：……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
原本天璇还没注意到这只小蝎子，方婉凝这么一说，他才猛然发现师尊身边居然多出这么多讨厌的家伙。
啧，那两个荒漠里遇见的小鬼就有够让他不爽。
现在还多了一只猫一只蝎子。
不如发挥杀手的传统手艺，把他们直接干掉。
这么一想，天璇的笑容就逐渐危险起来。
小蝎子不像顾天翊那般淡定，它当即就被吓得两个钳子读颤颤巍巍举不起来。
想往方婉凝身后躲，又在天璇的视线注视下一动不敢动。
小蝎子：qwq嘤，大佬求放过……方婉凝似乎察觉到了几分气氛上的不对劲，忙轻咳两声转移他的注意力：咳咳咳，老二今天找我何事？想师父了。
天璇如此回答，目光落在方婉凝那段柔嫩白皙的脖颈上，眼神里若有若无地欲望似乎还没消失。
方婉凝：……说归说闹归闹，你那眼神能不能收敛一下！你这是想她？你这分明就是馋她身子！呵呸。
赶紧地说正事，不然我这就让你师兄来把你带回去……这句威胁属于是将天璇手拿把掐，天璇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师兄天枢面前大气不敢出。
方婉凝话音刚落，便见天璇脸色一僵。
而后他下一秒就凑到自己面前，卖乖讨好，奉上了一份卷轴。
别啊师父。
师父久居此地，与世隔绝，情报必然有所滞后。
今日神榜放榜，我这不特地拿来给师父瞧瞧看嘛。
神榜。
以天韵大道推演，列百强天骄勉励众生。
它的存在几乎等同于天道意志，自诞生之日起就在修真界有着绝对的威信力。
此榜十载一换，每次更迭总有无数强者对着榜单望而兴叹。
天璇此行的目的是将新一轮神榜带给方婉凝看，但又远不止于此。
此次神榜！他榜上有名！乃是魔修榜榜首！想一想那无数人挤破头皮的位置被自己拿到了手，天璇就忍不住尾巴翘上天，这不得让师父夸夸？他把卷轴递到方婉凝面前的时候，还特地将魔修榜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快看快看！天璇满脸期待，眼神炯炯，等着方婉凝看见他的名字，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夸他真乖。
方婉凝展开卷轴，入目便是一堆不认识的名字，还有格外刷屏的红莲二字。
十九洲杀手榜第一：红莲！十九洲综合战力榜第一：红莲！十九洲女修群英榜第一：红莲！十九洲神器榜第一：赤莲寒光刃（其主红莲！） ……十余份榜单，超半数被红莲霸榜。
红莲二字哪怕是隐退多年也威名赫赫。
方婉凝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自个儿隐退的目的到底算不算是落了个空，当初说好的退位让贤，给年轻人发光发热空间，如今却天不遂人意，红莲一名时隔多年热度不减。
人虽不在江湖，江湖却总有她的传说。
嘶，问题倒也不大，反正红莲的事，和她方婉凝无关。
只要不是方婉凝这三个字名震江湖，都影响不到她安逸清闲的隐退生活。
方婉凝把卷轴一卷，回头去看天璇。
却见他一脸期待看着自己，仿佛是只大型犬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疑惑，还不能说。
方婉凝：……？他这是在期待什么！天璇：夸夸！师父快夸夸我！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没说话。
方婉凝显然不知道天璇求夸夸的小心思。
天璇很也显然并没想到，他家师父根本记不住徒弟们的名字。
准确来说，就连收徒这件事，方婉凝当初也有一半原因是无奈为之——虽然父母是罪人，但孩子的确无辜，在作为首席杀手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红莲也不时会遇见这样的情况。
依照杀手们普遍的行事方式，斩草需除根，孩子也绝对不能放走，但红莲有着自己的认知，对无辜稚子出手的行为她并不认可。
既然不能杀掉，那便收服。
让幼童逐渐对自己的灭族杀父仇人心悦臣服，这也是一件很帅气的事情。
以此为缘由，红莲在杀手生涯中，曾收下过七名弟子。
但……她并没有按照组织的规矩赐予他们代号，也记不住孩子们原本的名字。
几乎在任何可能的场合，方婉凝都以老大老二老三……来对自己的几个弟子进行称呼。
方便好记，还显得很亲昵。
方婉凝每每回忆起这件事都理直且气壮。
天枢、天璇为首的几名弟子，他们现如今的名字都还是组织首领实在看不下去统一给的代号。
这事儿方婉凝记不记得还是个未知数，指望她能将名字和徒弟对上号，更是天方夜谭。
于是方婉凝在天璇眼巴巴的小眼神里，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哄小孩一般开口：好乖好乖……？虽然过程与想象中不太一样，但似乎阴差阳错方婉凝还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天璇对这个结果挺满意。
他微眯着眼，露出一副能让自己的吸血鬼眷属瞠目结舌的享受表情来。
被师父夸奖了，他能在师兄弟们面前炫耀一整年。
第11章 求求了，你们下次在同一个频道交流吧不过……为什么师父看完神榜表情一脸淡定。
他是榜首哎！榜首！看见自家徒弟是神榜榜首一点也不震惊一点也不感到骄傲的吗？天璇不理解，天璇还感到有点委屈。
但转念一想，自己虽是魔修榜首，师父却霸榜超半数神榜榜单，如此淡定倒也说得通。
说不定在曾经的首席杀手天下第一眼里，他成为神榜魔修榜首这点些微成就根本就进不了眼。
天璇忽然就悟了，惊觉自己太过洋洋得意，自满过头，已经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倘如不是方婉凝这冷淡的反应往他脑门上泼了一杯凉水，他长此以往继续下去说不定就会固步自封道心受损。
他虽为魔修，走的是嗜血修行的所谓邪道，修行一道上却也有所讲究，并非能任意妄为。
如今醍醐灌顶，一想通这件事他便不由得感到羞愧万分，同时又惊叹师父不愧是师父，总能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思考，并且能在些末细节中给人以指点。
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红莲一人有这般本事。
天璇面色一正，忽然肃然起来，望着方婉凝的那双眼里满是憧憬和对强者的仰慕。
多谢师父，徒儿受教了！方婉凝：？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家老二的脑袋，确定自己刚刚只是摸了摸头。
真·一头雾水。
啥？怎么了？为什么摸了摸头就又受教了？这么久不见，看来自己的那些个徒弟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难懂。
从前相处时就老咋咋呼呼，动不动就冒出一句徒儿受教了吓人一跳。
往往是方婉凝一人独在情况之外，一群徒弟都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疑惑，但不能说。
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人师表，要在小徒弟面前表现出一副威严且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才好。
虽然奇怪，但考虑到是自己的徒弟们，那倒也正常。
方婉凝习惯了，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意了。
今日也不过是因为久了没见到几个徒弟，才忽然被天璇的举动奇怪到。
你懂得就好。
方婉凝高深莫测地点头，顺着台阶往下走，如此也不辜负我对你们的一番教导。
叨叨：……这女人又死不要脸的承认了！天璇感动得一塌涂地，心想师父就算是隐退了都还挂念着他们师兄弟几个，实在是情深意重。
一个忍不住险些又扑到方婉凝身上咬她一口表达感情，好在他看着方婉凝高深莫测的表情忍住了。
平时不管如何胡闹，师父总会无条件包容。
可师父一旦露出这个表情，必然就是正在筹谋大事，此刻断断不能打扰。
这是天璇等师兄弟七人在与方婉凝的多年相处之中得出的结论，当然，方婉凝本人并不知道。
彼时师父还是杀手之时，整个天下都犹如砧板上的鱼鸭，今朝师父隐退，这天下又犹如一把残局。
师父犹如神祇洞察着一切棋子的动向，似与未知存在以天地为赌注相博弈。
天璇看着看着，忽然从方婉凝的一举一动中捕捉到流转的道韵，他桎梏已久的修为似乎又有了几分波动。
师尊究竟在筹谋着什么？自己若无法领悟，是否会显得过于愚笨？师父，您说赠人的那小木蝎……是送给了宇文家？天璇试探着开口，观察着方婉凝的神情。
方婉凝此刻吃饱喝足，正拿着一块小木胚子，照着沙蝎进行自己的创作。
送给宇文家？她仔细一想，自己送给了宇文烬两兄妹，四舍五入可不就是送给了宇文家？也不是什么有必要隐瞒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天璇心中意念一动，脑子转得飞快。
师父定不会随随便便将手作之物送人，这必定与什么深谋远虑有着密切关联。
仔细一想，身为首席杀手的红莲，权势地位财富尽在掌握，本就没有理由隐退。
难不成是要推动什么杀手身份不方便进行的计划？当今天下动荡，魔族，妖族，人族皆是麻烦不断，天灾人祸连年。
是灾难……却也是机遇。
莫非？师父这是在操一盘大棋，图谋的是整个天下？天璇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方婉凝将手作木雕赠予宇文烬兄妹二人的意思。
宇文家本是权贵大族，有着不小的手腕和势力，又恰逢近来失势，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拿着这些小木雕，无论是他们师兄弟七人谁看见了，都能够心知肚明兄妹二人与师父关系匪浅，必然帮扶一二……师父虽未出山，意志却已传至外界。
正是想暗示他们师兄弟，以方婉凝之名帮扶那宇文家兄妹。
在危难关头施恩于整个宇文家，从而换取其忠诚归顺，完成图谋天下最初也最关键的一小步！师父，我明白了。
天璇这忽然开口，吓了方婉凝一跳，手里的小木雕险些又雕毁了去。
她看了看天璇灼灼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完成了一大半的木雕蝎子，忽然明白了天璇的意思。
这小徒弟该不会是明白了她给人家送小木雕不给他，已经不喜欢他了吧？手上动作一僵，方婉凝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合理。
想一想除了天璇，自个儿还有七个徒弟。
她一阵无奈和头疼，连忙又拿出六个木胚，紧赶慢赶赶工出七个成品木雕小蝎子。
徒弟多得懂得一碗水端平！她把这几只木蝎子放到天璇手里，语重心长：老二啊，为师一直将你们视为亲人看待。
所以绝对没有不喜欢你们的意思啊！这木雕小蝎子乃为师亲手所做，饱含心血，你带回去给师兄弟一人分一个。
为师端水端得非常平，一颗心分成七瓣，哪个徒弟都一样喜欢！方婉凝是如此想的，然而天璇把话听进耳中却变了味。
天璇：师父把我们当亲人！觉得可以托付后背共谋天下！天璇：好感动！一定不能让师父失望！师徒二人深情对视，虽然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一件事，但一时间画面还是格外师徒情深。
叨叨：……求求了，你们下次在同一个频道交流吧。
它这个哑了的器灵忍住不吐槽真的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