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牵住方婉凝的手，顾天翊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再饱含占有欲和警告地瞪了裴阳一眼。
方婉凝似乎有些诧异，但并未反抗，甚至可以说是异常配合。
她只是愣了一秒，然后就顺着顾天翊的力道靠到他胸膛前。
仰头看着顾天翊，笑颜甜得出奇。
怎么啦？就分开这么一会儿又想我啦？哼。
顾天翊瘪着嘴，捏了捏方婉凝的鼻尖。
这家伙，明知故问。
像个小孩子……等等，小孩子？顾天翊眼前隐隐约约似乎又出现了年幼方婉凝雪揉云捏般的脸庞，和方婉凝甜美的笑颜相重叠。
这么多年过去，这么长的岁月未曾一同走过。
方婉凝似乎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小女孩，她能一手遮天也能翻山覆海。
可她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还是那个会跟在他身后叫剑仙哥哥的小姑娘。
微妙的小火苗从心头烧起，一点点点燃全身，烧得顾天翊眼角发红，喉中干哑，眸色暗沉如狩猎的孤狼。
他们这般表现，理所应当引起了裴阳的注意，他的目光从方婉凝身上挪开，落到了顾天翊身上。
这位是……？方婉凝还未开口，顾天翊就抢先一步回了裴阳的话。
师公。
他收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如今看起来少了几分慵懒和魅惑，眼神冷厉威严，自带着几分常年居于高位的压迫感。
那声音出奇的沙哑和磁性，方婉凝听来似乎有猫爪挠心。
顾天翊此刻那微妙的火似乎也顺着指尖传到了她身上。
对的，指尖。
这家伙的手不安分的扣在她腰间，轻轻在那软肉上摩挲。
方婉凝颇为不自在地挣了挣，反而被顾天翊搂得更紧了。
方婉凝：虽然但是……她明白这人或许是想宣誓主权，可她真的很怕痒唉？这真的不是趁机欺负她吗！方婉凝瘪了嘴，方婉凝在心里记仇。
裴阳：……？他瞳孔微缩，睁大了眼，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的话。
师公？自己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到师尊，怎的连师公都有了？况且！此事难道师兄们不知晓吗？别说是天枢大师兄了，便是天璇那小恶魔知道了这事儿都得把十九洲闹得个天翻地覆。
老实讲，裴阳不太相信顾天翊这一面之词。
但……当他将求证的目光投向方婉凝时，方婉凝竟未曾反驳，仿佛是在默认。
是真的。
眼前这个银发男子是师尊的道侣，是……师公。
容貌倒也上乘，实力倒也不低，虽在他心中怎样也配不上师尊，但倒也并非无法接受的事情。
裴阳眼中的惊愕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微微闪烁。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
倾慕已久的师尊忽然名花有主，是伤心难过还是愤懑不甘？或许都有，但都不多。
从一开始，裴阳就没有报几分自己能够抱得美人归的奢望。
方婉凝对他来说更像是瞻仰的神明。
是向往和信仰，并非欲念。
若说欲念，与方婉凝相比，或许有另一个人更能牵动他的心神。
美艳到足以祸国殃民，却唯独喜欢靠在他身上宿醉呢喃的……那个人。
微微敛眸，遮掩住眸中神情变化，旁人看来他不过是沉思了一瞬，然后就礼貌行礼：见过师公。
如此便算认可了顾天翊这个师公的身份。
祝师父师公百年好合。
祝福是发自内心，但只能代表他自己。
至于其他的师兄弟们，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十有八九得知此事后上门找茬。
裴阳这么一想，甚至在心中给顾天翊点了个香。
他那些师兄弟，可没有任何一个是省油的灯。
顾天翊此刻心中非一般的舒爽，不仅因为裴阳的配合，更因为方婉凝的默认。
不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有些兴奋，还有些雀跃。
微眯着眸子就忍不住得寸进尺，低头想要在方婉凝诱人的唇上轻啜一口。
多大人了，注意场合。
一如他猫身时用爪子推搡开方婉凝的脸一般，方婉凝也挑了挑眉把他凑近的脸推开了。
顾天翊：……他怀疑方婉凝是存心报复，但他没有证据。
一张脸瞬间幽怨了起来，活像是独守空房的小媳妇儿。
这表情看得方婉凝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她轻咳了两声，别开眼，耳尖似乎有些发红。
她压低了声音，极轻开口：好啦，剑仙哥哥，等小六走了再说。
顾天翊闻言双目一亮，转而又大变脸把眼刀子甩向裴阳。
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把赶紧走别耽误事写在脸上。
裴阳：……？裴阳：？？？他好似那个路边上坐着的狗，忽然被人踹了一脚。
方婉凝额角突突跳了两下，眯眼核善笑着揪了一把顾天翊的腰间软肉。
刚才还满脸凶巴巴的妖祖大人瞬间委屈了起来。
他委屈，但他不说。
只会意挪开了威胁一样看向裴阳的眼神，末了还哼上一声，三分不甘心，四分傲娇。
裴阳：……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会变脸的人。
不愧是师公？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相比的？小六来坐，别管他，咱们接着唠。
方婉凝明白自己的七个徒弟总是会抽出时间来看望她，虽不是每次都有要事，但毕竟是难得的师徒相处时机。
坐下来叙叙旧唠唠嗑也是好的，总不能急于逐客。
当然……天璇是个例外。
天璇可谓是七个徒弟之中唯一一个不看时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夏秋冬四季都老往方婉凝这儿跑的人。
见面的次数多，方婉凝不给面子的次数自然也多。
按照方婉凝的原话来说，天璇那小子不仅聒噪还喜欢咬人，真不怪她逐客。
师父，前段时间，我接了个任务。
方婉凝接过顾天翊给她沏上的热茶，边品边点点头听裴阳说话。
任务完成后去见过小师弟，想了想觉得师父或许也会对这个任务感兴趣，就来叨扰您一番。
第102章 一定是那个意思吧？就是那个意思嗯？我感兴趣？可是有什么江湖八卦？方婉凝竖起了耳朵。
先见师弟，后见师尊？顾天翊微眯了眼，敏锐察觉到要素。
哪个小师弟，莫不是齐曜？许是想起了齐曜的姿容气质和日常言行举止。
顾天翊默然一瞬，然后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
嗯……如果是齐曜，那又有誰能拒绝呢？哈哈师尊还是那样喜欢听江湖八卦。
裴阳笑出声，然后连连摇头，可惜了，这次并不是什么江湖八卦秘闻。
准确来说也与此次的任务没什么关系。
裴阳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之中取出一枚血色晶石，放到方婉凝面前：此行我遇见了师尊曾提及过的秘境——血池。
血色的晶石在阳光下流溢着诡异的光泽。
血池？方婉凝面色一正，拿起那枚晶石仔细观察。
这确实是血池里的东西。
血池？那是什么？顾天翊侧目去看方婉凝的表情，严肃且认真。
那是伊莎贝拉麾下首席杀手，那位名为红莲的存在力量的来源。
血池秘境。
很久很久之前，与顾天翊分开之后，方婉凝独自游历天下，偶然误入一片血色天地。
从满天的血色雾气，到脚下粘稠的血色液体。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诡异又浓郁的血气，四处生长着晶簇状的血色晶体。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走到秘境的尽头，那里伫立着一块石碑，上书血池二字。
走到此处，方真正接触到血池秘境的危险和玄奥。
……当年的红莲在这秘境之中待了整整七年，进入秘境之时尚且是懵懂少女，走出秘境之时已成熟内敛。
修士容颜常驻，美貌不衰，这七年时间并没有在方婉凝的外貌之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却将红莲自此变成了全然不同的一个个体。
她从中得到了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
奇的是，走出秘境的一瞬间，方婉凝再回头看去，秘境入口已然消失，无声无息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方婉凝找了很多年，再也未曾见过那记忆中的秘境。
这秘境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格外迅速。
我解决任务目标之后，正在处理现场……裴阳话到此处，面色有些怪异，然后，秘境的入口就从尸体上……冒了出来。
别说是裴阳了，即便是身为听众的顾天翊和方婉凝此刻也露出了一样的古怪表情。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秘境的入口会动，还会从尸体上冒出来？这血池秘境倘若有灵，必定是多少带了点恶趣味。
我见这入口与师尊描述相一致，就准备探索一番。
裴阳似乎斟酌着该如何形容自己所遇上的事，谁知刚采集到一块晶石，秘境就……嫌弃地啧了一声，然后把我丢了出来。
嫌弃……？哟嚯？这秘境还真成精了？方婉凝挑眉，仔细回想，想起自己曾经在血池秘境之中探索时似乎也隐约感受到窥探的视线。
这秘境有灵，此事八九不离十。
待我回过神来，已经身处秘境之外，回头看去，入口已经消失。
这样的经历倒是和红莲当初极度吻合。
方婉凝捧着茶杯，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血池秘境，这是为数不多对红莲而言意义非凡的东西。
虽说千百年未曾得到有关消息，但心中却总不由得在意和挂怀。
嫌弃？能猜测到出秘境的具体原因吗？据感受而言，我被丢出秘境之时，似乎有人代替我进入了秘境之中。
如何形容呢，就好像是秘境一次只能接纳一个人，但对方的优先级比我更高。
啪嗒。
茶杯被方婉凝轻轻放在了石桌之上，发出轻微脆响。
方婉凝漂亮的眸子散发出深邃幽光，繁复符文道则一瞬闪过。
她捕捉到了短暂的因果。
血池，这个来无影去无踪，行踪难以揣测的秘境，有一个固定的开启点，世代被一个家族所守护着。
此秘境的内部，涌动的强横力量来自于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的天道本源。
千姿百态各不相同的天道本源，将那片异空间当做故土和家乡，簇拥在血池秘境之中。
越是与天道亲近之人，越是有可能获得进入该秘境的机会。
越是与天道有缘的人，越是能从血池秘境之中获得更多的机缘。
天道本源原本就是有灵之物，由数之不尽的各大世界本源汇聚而成的血池秘境更是有非凡灵智。
它之所以会选择固定开启在一个地方，选择某个家族守护，多半是此家族与它颇有渊源……甚至于是有恩于它。
不过报恩？这样的猜测不管怎么想都有些难以理解。
怎么会有人能有恩于天道本源？方婉凝还想继续窥探更多的信息，然而再深入时眼前就朦胧一片，仿佛被更高权限的存在刻意遮掩了那方因果。
看不清血池秘境的入口所在，也看不清守护血池秘境入口的家族更深入的信息。
我明白了，此事有空会去细查。
裴阳点点头，表示对师尊放心。
他原想告辞离去，但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师尊，我来时看见村口的雏鸟羽翼已丰……裴阳把话说了一半，将试探的眼神投向方婉凝。
以他所见，话说到此处就足够让师尊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
师尊何等聪慧何等运筹帷幄，多说反而显得自己愚昧。
裴阳如此认为。
方婉凝等着裴阳说下一句话，等了半响也没等到。
她和裴阳大眼瞪小眼，头上冒出了一串问号。
这人怎么还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呢？莫不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想让她意会？方婉凝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然后忽然恍然大悟！她懂了！她明白了！裴阳一定就是那个意思吧？就是那个意思！贪玩的小孩子看见树上的雏鸟总是忍不住想爬树把雏鸟抓下来。
内心点头，方婉凝觉得依照自己对徒弟们的了解，此番推测合情合理。
于是她满脸正色，认真非常的对裴阳开口说道：小六啊，上天有好生之德。
人家幼鸟待那儿多好啊，咱就别去折腾人家了。
第103章 这人刚刚斟酌了个鬼的遣词用句啊然而裴阳想问的其实是……师尊，所以你果真是那样想的吧？我们对您深谋远虑的推测应该没有错吧？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甚至还愣了一秒。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师尊不会是根本没有理解到他在问什么？否则此番回答怎么这么像是答非所问……然而这样的怀疑只持续了不到半息时间，短暂的迟疑之后裴阳就果断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师尊并非凡人，她的想法怎么能够以常规的视角去看？不是师尊答非所问，而是他没能第一时间理解到师尊话中的深意。
只要有了这样的认知基础，裴阳再去回想方婉凝说的那一句话，就觉得每一个字都不简单。
他非但不再觉得方婉凝的回答与他的提问无关，甚至还分析出了短短一句话之中的好几层深意。
裴阳内心对方婉凝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师尊竟然能在如此短的一句话中蕴含如此多的深意！师尊不愧是师尊。
倘若方婉凝此刻能听见裴阳的心声，恐怕一定会满头问号。
方婉凝：？？？什么深意，能有啥深意，她说的话不就是表面意思吗？可惜方婉凝听不见。
她如今看着裴阳那恍然大悟受教了的表情，只觉得格外欣慰。
孺子可教也！师尊，我明白了。
裴阳：师尊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定是指龙凰一族消失在世一事令人惋惜，所以有意出手相助。
你明白就好。
方婉凝：很好，孩子长大了。
虽然有些顽劣的想法，但稍微劝导一下倒也很乖的嘛。
顾天翊在一旁默默打量着这二人的神情。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
二人虽然是在跨频道交流，竟然真能毫无违和感的沟通。
眼前这一幕，从某种角度上说，当真是师徒情深。
村口的老梧桐树向下飘落着枯叶，整个村庄今日显得格外安静。
没有人三两成群凑在村口谈论八卦，也没有人带月荷锄归。
此方小天地仿佛成为了渺无人烟的荒芜之地。
隐居在这小村庄之中的十九洲各个宗门老祖们在今天早上结伴离开了村庄。
走时面色严肃，各个带上了压箱底的法器和宝物，是去赴一场死战的架势。
他们接到了宗门传来的消息，天地动荡，疑似有人对十九洲的天道本源出手。
兹事体大，不得不让人重视。
仅仅不到一盏茶时间，由于天道本源的损伤，天地异常塌陷竟多达十余处。
连刚选拔完龙凰继承人的正道盟都被迫召开紧急会议。
红莲。
裴阳离开之后，顾天翊将方婉凝抱在怀中，伸手把玩着她的发，靠在她肩膀上开口：你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快要发生了吗？那位组织首领伊莎贝拉，还有这片天地。
什么大事？顾天翊抱着她，方婉凝便两手抱着茶杯，心安理得靠在他胸膛上。
你是指天道本源？确实，看来这次受损程度不轻，连西北荒漠这么偏远的地方都能感知到。
你感知到了就好，嗯？你说你感知到了什么？顾天翊点了点头，然后忽而惊讶低下头，与方婉凝相对视，天道本源？天道本源受损？他……为什么一点也没察觉。
啊，对，天道本源。
方婉凝此刻满脸你不会不知道吧？顾天翊：……他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吞了下去。
就当做自己已经感知到了便好。
这种情况他要是实话实说自己什么也没察觉，恐怕里面就会被方婉凝现场嘲笑。
剑仙哥哥。
嗯？方婉凝忽然笑着凑近，在他侧颜上落下轻轻一吻。
如蜻蜓点水，轻柔又缠绵。
亲亲。
她声如银铃，一下下落在顾天翊心尖，暖意不自知荡漾开来。
顾天翊微微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方婉凝就采取了下一步行动。
答应你的，亲亲。
怀中少女撑着他的肩膀，借力将转换姿势与他面对面，然后唇瓣相触，一点点深入。
小心翼翼，温柔缱绻。
少女的吻。
顾天翊恍惚见到四月春风吹过枝头，带落花瓣纷飞，飘飘然落在方婉凝的鬓发之间。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将那花瓣从鬓发之间拂去。
入手却无花瓣，只有柔顺的发丝。
手轻轻用力将方婉凝的头带向自己，顾天翊主动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此时此刻，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年幼的相遇相识，救赎的光照进昏暗的淤泥之中，少女亦步亦趋跟在少年身后。
那个时候，并非只有方婉凝怦然心动。
顾天翊往往也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眼神，陷入恍惚。
龙凰舍去自身去拯救世界的原因，他在那个时候真正懂得。
生命诚可贵，然而世间总有那样的美好，让人愿意去舍生守护。
人们幸福的笑容，孩子纯真的快乐，千万家灯火，所有琐碎的日常和值得小心守护的美梦。
还有……怀中的人。
哈……难舍难分地最终结束这缠绵一吻之时，方婉凝眼中有些氤氲水雾，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面般深深喘了几口气。
她的确是准备好了和顾天翊认真亲亲。
但却没想到这个人亲上了瘾，好几次都蛮横地不允许她轻易结束。
可恶！顾天翊果然还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方婉凝用眼神无声抗议，顾天翊不退反进，微微摩挲着自己的嘴角，舌尖舔了舔唇，眼神深沉，似在回味。
在方婉凝抗议的眼神之中，他靠近了，又靠近了。
就在要又一次亲上去的前一秒，方婉凝忙不迭从顾天翊怀中逃了出去。
打咩哟！再亲嘴要麻了！呵……低沉磁性的嗓音轻笑了一声，顾天翊像是餍足的猫儿般撑着头好整以暇看着方婉凝。
不，不是像。
他现在就是只餍足的猫！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杀手红莲居然如此……似乎是在斟酌着合适的用词遣句，顾天翊稍稍停顿，才补上了下一句。
如此不持久。
方婉凝大受震撼。
你说谁不持久？这人刚刚斟酌了个鬼的遣词用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