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之王死了。
消息如插上了翅膀般传入每一个境外修士耳中，就连刚踏入境外之地不久的方婉凝也未曾被遗漏。
她得知此事之时，正踩着境外之王宫殿中守卫的脑袋向他逼问他们君王的下落。
可谓是凶神恶煞人间厉鬼。
然而下一秒，她就变脸如翻书。
死了？方婉凝挪开了脚，拍了拍手，反手给一大片被她揍得半死不活的境外修士下了个失忆加昏睡咒。
然后转头看向顾天翊的时候已经笑靥如花：没有吓到你吧？无论是善后还是变脸的熟练程度都让顾天翊叹为观止。
很显然这种事情他并不是第一次做。
顾天翊：……没吓到没吓到，他心理承受能力很强。
不过你下次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怪渗人的。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找来的时候死。
方婉凝整理了衣裳，好让自己翩翩然不染尘埃，然后弯腰伸手，示意顾天翊跳到自己怀中，我看莫不是诈死。
不过也罢，诈不诈死与我无关。
顾天翊抖了抖脚，抖掉爪子上的灰尘，然后把自己整只猫窝进方婉凝怀中。
只要他们这些境外修士好好统一口径，别让伊莎贝拉发现了去，拉我再来加班……一切都好说。
一袭红裳红绳束发的女子脚踩着昏沉宫殿中的狼藉，徐徐往外走去。
她发上银叶状的发饰随着莲步轻移而晃动，相互撞击之间发出清脆若檐间银铃的声音。
宫殿的大门缓缓开启，方婉凝迎着光走去，身后是大片瘫倒在地的境外之地修士。
本就稀薄的灵气，不知何时已然完全消失。
此地已经完全成为一处没有灵气没有生机的死寂之地。
上界诸多闭关之中的仙王都不约而同睁开了眼，他们的视线齐刷刷投向境外之地的方向。
仙王都得直觉和敏锐感知告诉他们，这片天地似乎又即将迎来一场大变故。
或许会生灵涂炭，或许会天崩地裂。
天道本源离开了。
不知是谁先悲戚开口，仰望着天空叹出一口气。
随后整个上界修为达到仙王层次的大能都感受到了这惊天的大事。
一时间，偌大的上界竟普天同悲。
数百年前，天道本源受损，诸方势力相争相斗，皆想从这纷乱之中获利，皆想夺得一两分天道本源的力量。
争到最后，天道本源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不知所踪。
纵然无人知晓天道本源的下落，然而天地的稳定却昭示着虚弱的天道本源尚且存在于上界之中。
今日上界道则忽然动荡，以至于闭关的各路大能都感知到超乎寻常的天地变化。
这代表着天道本源要么已经消散，要么已经离开这片天地。
失去了天道本源的大陆，就像是失去律法的帝国，注定会逐渐走向崩溃和衰亡。
生机盎然的天地，也注定将成为生灵绝迹的荒凉之所。
此刻，不知多少修士大能悲哀叹气。
但这一切都已经与离开上界回到十九洲的天枢和方婉凝没有关系。
方婉凝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枢则是对取走天道本源所造成的后果漠不关心。
……艳阳当空，细雨渐深。
太阳雨，虽算不上千古一见，倒也算难得的奇景。
十里无痕荡内，古亭的尖角上坐着一个人。
细密的雨线还未落到她的头顶，就自行氤氲成一阵水雾，向外散去。
她轻轻摇晃着悬在空中的腿，歪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似乎是在欣赏这雨景，又似乎是在等待着某人。
这是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今日穿着纯白色的小蓬蓬裙，扎着双马尾，一左一右绑了可爱的蝴蝶结，耳边垂落微弯的碎发，双目通透得仿佛一汪清泉。
可爱的小女孩。
仅仅是外表看上去如此。
她在等天枢，等天枢将她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突如其来的细雨打湿了蝴蝶的翅膀，慌不择路闯入了伊莎贝拉的视线之中。
红莲啊红莲。
伸手抓住了从她身旁飞过的蝴蝶，伊莎贝拉逗弄着这只小小生灵，嘴角上扬，你真是我特别的朋友。
不仅你是一把好刀，就连你培养出来的徒弟，也是那样优秀。
蝴蝶在伊莎贝拉指尖抖落细碎的粉末，奋力挣扎却无法逃出这方寸掌心。
这叫我怎么舍得放弃如此好用的棋子……啪嗒。
有什么细微的声响打断了伊莎贝拉的轻声自言自语，她美目流转，看见天枢戴着斗笠出现在不远处。
细雨落在斗笠之上，逐渐汇聚成水珠滚落。
啪嗒。
那是雨珠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细小的水花绽开在天枢脚边，他压了压帽檐，快步走到古亭之中。
斗笠被他摘下，轻轻放在了一旁。
等很久了？也没有，只是来你这无痕荡看看风景，顺便看看你。
古亭的桌上放着一杯尚且水雾氤氲的热茶。
天枢下意识伸手，忽然又动作一滞，然后犹豫着端起茶杯，开口：你泡的茶？他家首领居然还会做这种事情？当然，请你做事不得拿出十成十的诚意来？拜托，让玉面狐天枢帮我忙，那可是超酷的哎！伊莎贝拉翻身从亭尖跳下，轻飘飘落地。
微微扬着下巴，活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天枢看了她一眼：……与其说是请他办事这件事超酷，不如说是请他办的事超酷。
毕竟伊莎贝拉让他办的事情可是事关一界生灵安危，但凡换个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答应。
巧的是，他没有良心。
他做事，向来只看符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这一点也和伊莎贝拉格外意气相投。
喝了一口热茶，天枢翻手拿出从境外之王手上拿到的记忆光团。
热气从茶表氤氲而出，萦绕他的脸庞。
朦朦胧胧，隐隐绰绰，有一种别样的神秘美感。
嗯？这是什么？能找到天道本源的线索。
天枢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能作为证明我有好好工作的证据。
那我要的货呢？放下茶杯，天枢往自己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有些漫不经心。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道上规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