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晨听清她的呓语,身子顿时一僵。
秦暮楚连梦中都被楼司沉的所作所为牵动着情绪,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秦晨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底酝酿的不甘与怨愤。
他闭了闭眼,再次拿起帕子,认真地为秦暮楚拭去额头沁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一旁的侍女见世子这模样,早已看呆了去。
这是他们那个对任何人都会保持距离的南离世子吗?他竟这般细致地照顾一名女子……侍女的眼中流露出艳羡之意。
三天后。
床上的秦暮楚猛然睁开眼,涣散的瞳孔中,一下倒映出陌生的粉色帷幄。
时刻守着她的秦晨见她睁眼,面上不由地出现喜悦之色,他赶忙跑上前,握住秦暮楚的手,语气中也难掩欣喜:暮楚,你醒了。
秦暮楚直直的看着大床顶上的纱帐,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转头看向兀自欣喜的秦晨:我......没死?她的语气很平很淡,没有一丝起伏,眼神也是直勾勾地,满是茫然,瞳孔甚至没有焦距。
秦晨心下一跳,柔声唤道:暮楚......秦暮楚猜到了什么,她深吸了口气,将双手从秦晨手中抽出,偏过头去:你与怜儿……你不该救我的。
闻言,秦晨心中倏然就有了怒气:楼司沉就那么好,值得你为他连性命都搭上?秦暮楚闭了闭眼,没叫人看见她眼中的痛苦之色,她的语气有些冷淡:与他无关。
秦晨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苦笑一声:与他无关?暮楚,你别自欺欺人了,楼司沉他负了你,是他将你逼上了死路……秦晨话未说完,就被秦暮楚打断了:那你为何救我?我……早就不想活了,很多年前就不想活了,这么些年,不过都是苟且偷生罢了。
秦暮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拳,又狠又重的打在了秦晨的心上。
他的脸色僵住,过了很久才沉声道:我若不救你,定会悔恨终生。
我时常在想,若是当初,我能狠下心来让你嫁我,或许,你就不会过得这样苦了。
秦暮楚猛然抬头:南离世子,暮楚……我懂,你不必说。
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唯有楼司沉一人,想让你嫁我,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
秦晨打断了秦暮楚的话,他知道若是让秦暮楚开口,定然说不出什么让他高兴的话。
秦暮楚抿了抿嘴,低下头闭口不言。
也不知怜儿与秦晨什么时候将那毒药换了,她本以为自己要死了,谁能料到她竟会在除了武陵王府之外的地方活着。
可即便活了,又能如何?她如今这幅身子,什么都做不了。
何况,她早已对这人世没了半分牵挂,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秦晨终究是救了她,她即便心中不愿,也不好怨怪他。
过了半晌,她才抬头看着秦晨,说道:多谢南离世子相救。
秦晨眸色深深沉沉的盯着她瞧,只是她那张精致而苍白的容颜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也看不出她的丝毫情绪来。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也还是没有勉强,深吸一口气,他调整好情绪,微微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往后还是不与她提楼司沉的好,他会用最大的耐心去陪她。
这么多年都等了,她生命尽头剩下的日子里,该是他守着她了。
不能,不会,亦不该再有楼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