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苦笑道:我的武功只剩下原来的一半,不能在这么多高手的环绕下,安全带走殿下。
宋亦安恍然。
怪不得他今天这么躲躲藏藏,奇奇怪怪。
她声线不自觉压低:还能恢复吗?季青临点头:等院正大人的解药研究出来,喝上个把月就能恢复正常了。
宋亦安心头一松:那就好。
毕竟是辛辛苦苦从练到大才得来的功夫,若是真就这么没了一半儿,太悲苦了些。
抬眼看季青临,就见季青临正看着自己,眼中盛满了笑意。
宋亦安:……她耳根隐隐发热:我又发现了个新情况。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徐秋崖喜欢的女子这会儿化名青竹,她应当是徐山的嫡女,只是自小不得宠。
她又简短地跟季青临捋了一遍整个案情,眉头紧皱:如果真跟我们想的一样,那问题就大了。
李野总不会好心做善事,送那些女子平步青云,最有可能的还是通过这些换脸女子去刺探高官商贾后院,同时又反过来以此威胁控制换脸女子的娘家,供他驱使。
季青临神色微动,再次欲言又止。
宋亦安认真道:你我之间,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直言的。
季青临却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刚才为就在窗外,听见李野提起圣上的时候,说的是敬语,还极为恭敬……季大人!宋亦安打断他:有些话有些事情,还请季大人连想都不要想,更永远不要说出来,你能明白吗?她紧紧盯着季青临:哪怕是面对我,哪怕是面对季大人信任的任何人,这样的话,我都不希望从季大人的嘴里说出来。
季青临沉默着点头。
他自小谨慎,只是对着眼前人,总忍不住心软,又过分信任罢了。
宋亦安揉了揉眉心:你之前查证过,李野是撺掇宋泠犯罪的罪魁祸首,宋泠跟反贼勾结,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出,李野,肯定也跟反贼有关系。
他口中的圣上,跟你我印象中的圣上,肯定不可能是同一个。
季青临细细思索,点头。
宋亦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季青临顿了顿,眼光瞥向了别处。
宋亦安哭笑不得:季大人!季青临只好道:我旁敲侧击了甜杏的追踪蛊虫,临走前顺走了。
宋亦安瞠目结舌:顺?季青临点头:顺。
宋亦安按了按眉心,笑着摇头,又笑着摇头,然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季大人,你怎么这样可爱?!季青临顿了顿,一张俊脸不受控制地红透了。
宋亦安:……看着季青临满眼澄澈的羞涩,她笑不下去了。
她轻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既然季大人已经找到这儿了,不如回去报信,事情牵扯有点大,咱们直接大部队抓人吧。
季青临愧疚道:卑职……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宋亦安心思急转:是因为这里的地貌?季青临苦笑着点头:若非我全力用轻功跟着蛊虫,别说是找殿下了,恐怕自己都要迷失在深山老林之中。
他看向窗外:这已经是山脉非常深的地方,哪怕是大军压境,不熟悉地貌的情况下,想要围剿根本不可能。
更甚至,大军刚到山脚下,李野等人怕是都已经得到消息,带着殿下跑了。
所以……卑职不能离开殿下。
季青临认真道:殿下放心,卑职来之前,已经让人抓了阴坡村的富户权贵下诏狱,总会有人挺不住说出真相,到时候,招供之人就会给禁军和锦衣卫带路。
宋亦安眉头略舒展,既如此,就还不算是绝境:除了你安排的,我也留了信息给杏儿和桃桃,她们不可能凭空找到我们,但只要李野真的去找了徐秋崖,她们就会有机会跟过来。
季青临一愣:殿下……不全然信任锦衣卫?宋亦安认真看他:季大人,快停停,你又往深了想了。
季青临看着她的眼神,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他强迫自己不去细想,任由盯着他的宋亦安的目光,生生压下了那些预感。
就在季青临说有人,准备再次离开时,宋亦安追到窗户边,轻声道:季大人,我娘和舅舅家已经知道我出事了,他们会帮你一起救我,你不会失手的。
季青临愣了愣,直到飞掠出去很远,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殿下看穿了他隐藏极深的恐惧,告诉了他底牌,想让他安心。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李野的话。
李野说,殿下若是照镜子,就会知道那一刻的表情,有多经不起人去想。
殿下第一眼错认李野是他的时候,究竟是什么表情?季青临藏身在古树之中,脑海中渐渐映出宋亦安含笑看过来的眼睛,忍不住慢慢红了脸,不得不藏在浓密的叶子里,才能稍稍感觉不是那么抓心挠肺地烧得慌。
夜色再次来临,来往巡逻的高手更多了。
季青临的脸滚烫了被冻凉,又再次滚烫又再被冻凉,若非此情此景不允许,他觉得自己能发傻到天荒地老。
当沉沉暮色降临,他抬眼看见三楼亮起了灯光,想起殿下怕黑的事,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朝着那边飞掠而去。
到了才发现,屋子里的人很多。
他屏息,仿佛蝙蝠一样倒挂在房梁上,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若是有意外,哪怕是冒险,他也还是会选择立刻冲进去带走殿下。
屋子里,宋亦安若有所感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徐秋崖也跟着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小言是希望世子来救你吗?宋亦安反问他:不巴望着世子,难道还要等兄长良心发现把我放了不成?徐秋崖苦笑一声:我很抱歉。
宋亦安捧着下巴看他:真抱歉假抱歉啊?徐秋崖苦笑一声:小言,别这样。
宋亦安看出来了他是真的抱歉,但这也并不妨碍他继续算计她的脸。
她好奇问道:倘若我姨母姨夫还在,你又打算怎么跟他们交代呢?徐秋崖脸色渐渐发白:我,我无法交代,只能日后补偿你,小言,不要再说这样诛心的话了。
宋亦安点点头:好,那就不说姨夫姨母,说王叔吧。
听闻你自小父母双亡,是姨夫姨母照顾你长大的。
但姨夫姨母事多繁忙,真正照顾你最多的人,其实是王叔吧?杀死他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他知道是你要杀死他的吗?徐秋崖猛地站了起来,脸已经不是苍白,而是惨白了: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他们会那样做!宋亦安挑眉:哦?徐秋崖闭了闭眼:小言,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这世上并非非黑即白,更有许多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我只能做我能做的,所以,我让徐琳珠给王叔赔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