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宋闵如何懊恼,都影响不了宋亦安。
她这会儿正坐在凉粉摊子吃炒凉粉,上次因为马疯撞车的事,哪怕后来又买了也没吃,这会儿才总算是入口了。
果然,如同她看到的那样好吃。
还有那个水煎包,滋滋滋冒着热气,咬一口鲜嫩多汁,鲜得她舌头都快吞了。
只能说,这兹县不愧是能权贵们游玩娱乐的天堂,连小吃都卷得让人惊叹。
季青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见她吃得香甜,又看看自己面前被她推过来的各种吃食,抿了抿嘴角,闷头认真吃饭。
除了他们这一桌,就是二十个禁卫围拢在外围的五桌了。
那些虎狼一般的禁卫们,一边吃饭一边虎目横扫,谨慎地盯住每一处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让人压力颇大。
幸好这里是兹县,无论是路过百姓还是摊主本人,早就对这样的大场面见怪不怪,顶多觉得这一家格外的张扬就是了。
享受美食过后,宋亦安心满意足地抚摸着肚子:虽然在家里也舒坦,饭菜也可口,但就是没有这样坐在街边吃得热闹。
季青临点点头:嗯。
他目光落在宋亦安的肚子上。
殿下会不会吃撑了?甜杏默默瞪人,把一笼包子放在季青临面前:季大人的别停,继续吃,您都饿瘦了。
季青临下意识也摸了摸肚子,摇头:多谢,我已经吃饱了。
甜杏就是不想他乱看不该看的地方而已,闻言笑笑地点点头:那一会儿咱们把这些打包带走,饿了再吃。
说着,好奇问起破案的事:家里头怕影响主子养病,都不让主子看外面的消息,季大人如今查到哪一步了?宋亦安擦擦手:来得急都没找卷宗看,季大人查到哪儿了?季青临眸色微沉:殿下回宫之前,卑职弄来了各家豪奴开的暗娼馆的地址,才搜了两个,沈园就出了事,接着卑职便被暂且管制了。
他抿了抿嘴角:事涉太子,卑职只能暂且退避锋芒。
他说这话,算得上是极大不敬了。
宋亦安心下愕然,抬眼看着他:季大人。
她压下心头的颤动:我二哥不至于看得上这点钱,他为人向来刚正,父皇好几次都忍不住训斥他过分刚直。
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来的刑部左侍郎是二哥侧妃的父亲,帮宋闵威胁你的又是二哥的业师,你才会想多了。
季青临垂眼道:是。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并非如此,刑部左侍郎和杨少傅明显都在为太子站台,他们希望能在殿下查清楚案子之前,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出凶手,避免太子不在的时候,殿下名声太盛。
或许太子真的爱惜殿下这个弟弟,但太子门下的人,却会因为从龙之功而竭力为太子张目,哪怕太子并不需要。
可他没有反驳宋亦安,因为季青临知道殿下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在周围这二十个禁卫面前,替他描补。
他往日并非如此多话的人,但看着殿下不谙世事的模样,想到殿下千里迢迢,甚至违背意愿地嚣张跋扈,就为了替自己撑腰,他就忍不住。
季青临从善如流:是卑职想岔了。
他肃着脸解释:宋闵是太子殿下的钱袋子,刑部左侍郎和杨少傅又都是太子的亲朋业师,最近因为这个警告卑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卑职这才想歪了。
宋亦安险些笑出声来。
这解释……这是把宋闵往死里头坑啊。
她转头去看临近一桌的禁卫。
领队的陈琦忙站起来:殿下。
宋亦安道:陈琦,你找个脚程快的,回去跟我父皇说说这儿的事。
那个宋闵不是第一次往我二哥那儿使劲儿,如今二哥不在,他牵线搭桥的撺掇二哥的人忙活,是唯恐我们兄弟两个太和睦么?陈琦忙应了,因为事涉太子和宸王,怕其他人立场不明,就点了亲弟弟陈瑜,对宋亦安道:陈瑜擅长追踪,脚程快马术也好,卑职叫他去,现在出发,晚饭前便能回来。
宋亦安点头:陈瑜是跑得挺快的,他去挺好。
笑眯眯对陈瑜道:老规矩,留你的饭,去吧。
陈瑜高兴领命,去了。
等人走了,宋亦安和季青临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了一下。
季青临沉默一会儿:多谢殿下。
宋亦安摇头:说这个干什么,他们明知道你是我朋友还犯贱,我总得叫他们知道,上面人也不是他们想安排就能安排的。
就算她对皇位没兴趣,可对被人欺辱也没兴趣。
既然敢挑衅,那就别怪她心黑手辣。
谁让,枪打出头鸟呢。
宋亦安道:你的破案思路我觉得没问题,既然一家暗娼馆开起来了还赚了不少钱,那肯定就不止这一家。
这兹县上上下下都是权贵,家里头就连粗实丫鬟都是漂亮齐整的,我不信他们吃了了一吃肉,还能继续回去啃青菜。
可暗娼馆这种地方,为了掩人耳目就不敢做大,那必然就只能往散了做了。
季青临凝眉:后来搜的那两个暗娼馆跟之前的有所不同,只是搜寻的生活不下去的女子来做事,到没有逼良为娼的事情。
宋亦安点头:不稀奇,抓第一个的时候动静太大,难免会打草惊蛇,谨慎点儿的那时候就应该想怎么藏尾巴了。
季青临嗯了一声:但也不是毫无进展,这几日虽然不能去府衙,但我想办法从暗娼馆周围邻居的口供里,得到了一些线索。
宋亦安精神一震:是什么?季青临沉声道:我带着赵寺丞去询问,画下了常去客人的画像,然后请张大人和王大人辨认,确定了其中五个客人的身份。
宋亦安挑眉:你是想……季青临点头:因为怕打草惊蛇,卑职暂时没有去找那五个人,但私下里派人去寻了他们的把柄,然后写信留书请他们帮了一些小忙。
宋亦安秒懂。
老鸨和女子们性命系于幕后主家不敢乱说话,她们想隐瞒少了的姑娘很简单,但客人们却熟得很,尤其是常客。
另一方面说,那些客人也有顾虑,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对他们来说,左右不过是几个奴才弄下来讨好权贵的生意罢了,真卖了就卖了,还挑日子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