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毅赶到了医院,孟长川已经在办理出院手续了,见孟长川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黄明毅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又病了?又是陆绵绵那个女人害得你是不是?不是她的错。
孟长川皱眉头,别怪她。
本来就是——黄明毅剩下的话都被咽了下去,他的眸子朝着孟长川的后面看了过去,咳嗽了两嗓子,孟长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绵绵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隔着光影,他的目光落在了绵绵身上。
她白而瘦高,比起他有些闪躲的眼神,她显得坦荡。
是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孟长川给傅生捐献骨髓的事情。
孟长川率先回过神来,冲着绵绵一点头,好巧。
生病了吗?绵绵走了过来,问道。
黄明毅的胳膊抬了起来,搭在了孟长川的肩膀上,完美地隔绝了绵绵的视线。
傅太太,你就别关心我们老孟了,好好关心你的傅先生就行了。
抱歉,绵绵点了点头,我只是出于礼貌随口一问。
出于礼貌随口一问。
孟长川自嘲的笑了一下,黄毛,走吧。
走。
我扶着你。
不用。
孟长川推开了黄明毅,绵绵站在原地注视着孟长川的背影,他的背影微微地有些佝偻,夕阳落在了他的后背,最后将他的影子拉长,直到影子渐渐地消失不见。
绵绵的喉咙动了动,陡然间觉得酸楚。
曾经他也是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
麦田那边,绵绵给了麦田一千万的支票,但是麦田说什么都不要,末了,见绵绵一直想给她礼物,这才说道:绵绵姐姐,你真想送我什么东西的话,就送给我一个洋娃娃吧。
洋娃娃?我想要一个洋娃娃,可以定制吗?最好是和你长得很像的洋娃娃。
为什么想要我样子的洋娃娃?绵绵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可能要和我妈妈出国了。
麦田眼神忧伤不舍,实话实说道。
绵绵愣了一下,麦田要和孟蓁蓁离开了吗?那孟长川是不是也要离开了?你们要走?何时?我也不知道……妈妈那边,是在给我办理转学手续了,我想要一个和绵绵姐姐很像的洋娃娃,这样我想绵绵姐姐的话,可以看看那个娃娃。
说着麦田的声音顿了顿。
其实我还想要一个,和傅生哥哥也很像的娃娃,我怕绵绵姐姐生气。
你救了傅生,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办得到,我都给你。
这是实话。
绵绵给麦田定制了两个娃娃,一个是和她长得很像的,另一个是和傅生长得很像的,都给了麦田,希望她可以喜欢。
麦田晚上把其中一个娃娃,送给了孟长川。
小舅舅,这个娃娃,是我问绵绵姐姐要的,你手里那个娃娃,脏了的时候你可以洗一洗,然后抱着这个娃娃,这样你就不会孤独了。
孟长川捏着手里那个有些脏兮兮的洋娃娃,眼底缓缓地浮现出一抹酸涩,半晌后他点了点头,谢谢。
长川,我们下周就走,绵绵知道这件事情吧?孟蓁蓁在旁边问孟长川,看他没什么精神无精打采的样子。
孟长川点点头,姐,她知道,再给我点时间,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
他给闫星星打电话,电话已经关机了。
闫星星把孟长川的号码给拉黑了。
孟长川叹了口气,想了想,给傅生打电话。
闫星星把我的联系方式给拉黑了,你们不是在一个公司吗,你帮我同她说一声对不起,还有,我想见她一面,麻烦你和她说一声这件事。
傅生:你没必要非要这样。
因为傅生知道孟长川是想要演戏,和闫星星一起对绵绵演戏。
孟长川:我是想要走得安心,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忙。
傅生叹了口气,他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走了出去,他的办公室同绵绵一样在最顶层,下了电梯,到了闫星星所在的那一层,来往的员工看见了傅生,对他打招呼。
傅生点点头。
大家辛苦了。
闫星星也看到了傅生,她刚刚从办公室出来,迎面和傅生对上了。
傅生叫住了闫星星,闫经理,有时间的话喝杯咖啡可以吗?闫星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她的脸色不好看,有些苍白和憔悴,像是晚上失眠熬夜了。
傅生点了一杯黑咖啡,给闫星星推了过去。
傅总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喝这么苦的咖啡。
抱歉,傅生一点头,眸色愧疚,绵绵喜欢喝这个。
一句话闫星星就明了了,她没有说什么,低着头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
真的很苦,一路苦涩到了心底。
你和孟长川的感情,我没有权利插手,也无从过问,只是他托我转告给你一句话,他说对不起,伤害了你,还希望你可以和他见一面。
你是小三吗?闫星星忽然问道。
傅生挑眉。
他说他是先来的那个,你是后到的那个?所以你是小三吗,你破坏了原本属于孟长川的感情?闫星星将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傅生两只手交叠,放在了腿上。
算是。
哦,所以为什么呢?你破坏了孟长川的感情,抢走了他心爱的人,他为何还要救你,为何还要给你捐献骨髓?抱歉我不该这么诅咒你,但是换做是我的话,我会希望我的情敌可以死掉,这样我才有机会和我喜欢的人,开始。
因为深爱。
傅生一字一句。
因为深爱一个人,才不舍得看她痛苦,如果换做我是孟长川,我也会那么做,前提是,对方可以带给她幸福和安全。
说着傅生顿了顿,我希望你不要讨厌绵绵,她不清楚孟长川给我捐献骨髓的事情,我和孟长川,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可以长命百岁。
闫星星冷笑了一声,她抬起手来,双手掩住了脸颊。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呢,我好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没有机会了是不是。
对不起,我不是他,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你机会。
闫星星沉默了,她的两只手继续捂着脸颊,哭出了声音来。
傅生没有安慰她什么,只是在她哭够了之后,将孟长川给他的地址,和一包干净的纸巾一并递了过去。
擦擦眼泪,晚上他在这里等你,去不去都随你,我只是负责传达他的话。
说完这句话傅生就起身,走了。
闫星星晚上还是去了,她就是犯贱,她知道自己是个棋子,连备胎都算不上,因为孟长川压根对她什么感情都没有。
她过去,是为了狠狠地骂孟长川一顿的!她真的气不过孟长川这么利用她的感情!孟长川,我以为你是个好男人,我以为你追求我,是你真心地,想和我在一起!原来只是为了演戏,在陆绵绵眼前看啊,那我算什么呢?我活该吗,被你利用我的感情?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这种渣男活着就是浪费空气!孟长川的眼底闪过一抹寥落,那抹寥落很快被他遮掩了。
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闫星星没有察觉到孟长川的异常,只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算了,你想对我说什么?没什么了,跟你道句歉,对不起利用了你的感情。
你现在才跟我道歉?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有病啊孟长川?闫星星骂骂咧咧了起来,她自认自己的家教不错,但是呵呵呵……是孟长川做的不对在先的,触犯她的底线了!抱歉。
孟长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他的眼神空洞洞没有焦距,这是对你的补偿,再见了。
喂——闫星星回过神来,追了出去,想要将这张卡还给孟长川,可是那个人已经开着车走远了,她茫然地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晚上闫星星捏着那张银行卡看来看去的,心里面叹气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好吧。
还是给他回个电话好了。
电话一接通,闫星星就开了口:喂孟长川,你给我的银行卡我不要,我不是那种的女人,哦对了,那什么,我今天骂你有些狠了,那句你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我不该这么说……你是哪一位,为什么这么骂我的弟弟?!电话那端响起了孟蓁蓁不悦的嗓音。
闫星星一愣。
这是谁啊?貌似不是绵绵的声音啊。
你又是谁啊?我是他的姐姐,孟蓁蓁!你又是谁,你把我弟弟怎么了?闫星星很纳闷孟蓁蓁的脾气,为何这么大。
是你弟弟先伤害我的,他利用了我的感情,说起来,我也算是他的女朋友,虽然是假的。
我不管是真的假的,你说你是长川的女朋友,你知道他有抑郁症吗?你怎么能对他说让他去死这种话,难怪他一回来就发烧了,原来是你刺激了他的情绪。
什么?孟长川有抑郁症?你什么都不知道,算了,以后你们别联系了,我要带我弟弟出国了。
说完孟蓁蓁就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床头,将湿冷的毛巾搭在了孟长川滚烫的额头。
看着他憔悴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嘴唇,实在是心疼又生气。
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要好好和绵绵告别的吗?怎么还又和别的女人交往了?闭着眼睛的孟长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的火烧火燎,好似被火给烤过似的听不出调调。
姐……刚刚是谁的电话?你说谁的,我真是服了你了,要不是这个女孩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事情,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行不行,孟蓁蓁自言自语了起来,你这种状态不行啊,我去找绵绵过来好了——姐,别去找她,孟长川用力地拽住了孟蓁蓁的手,别去,别去。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心里放不下她,为何还要去找别的女人?你这不是同时伤害了别人,又伤害了自己吗?孟长川只是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值得,我觉得值得。
感情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在别人眼里不值得,可是自己就心甘情愿,哪怕是做那个累赘。
麦田端着一碗蔬菜粥走了进来,孟长川对着麦田笑了笑。
安桐,去给小舅舅,把洋娃娃拿过来。
好。
麦田照做了。
洋娃娃拿过来了,孟长川抱在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安心的叹了口气。
舒服多了,姐我没事了,你和安桐两个人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孟蓁蓁只能叹气,临走之前,孟长川又忍不住开口叮嘱了她一嗓子:姐,别告诉绵绵,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情,这是我第一次求你,别告诉她。
孟蓁蓁摆摆手,那意思是答应了,然后孟长川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他的头很疼,浑身的肌肉没有力气,会感觉后背很疼,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小针眼,扎过似的疼痛,可是又找不到痛点在哪里。
生不如死的感受,不好受。
睡得恍惚之间,孟长川只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好似有什么脚步声,渐行渐近了,一只略略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额头。
他愣了一下,恍惚之间,半睁开眼睛,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二话没说抓住了那只手。
绵绵,是你……你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