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望着他，缓缓点了头。
好。
沈昭昭跟着封尧走进了别墅里，每走一步她的心都会抽痛一下。
这里是他们婚后的第一套别墅，也是唯一他们有关联的地方。
床头上的一对马克杯是她从大学就留在现在的，那是封尧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
她上前把粉色的马克杯拿在手里，但身后传来封尧不耐的声音。
都带走，一堆垃圾而已。
沈昭昭的手慢慢握紧杯身，心里最后的一丝留恋彻底毁灭。
收拾完东西后，搬家公司也到了。
她站在玄关，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工人陆续搬出。
最后一个箱子被搬完后，封尧也走了过来。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再联系你。
沈昭昭眼眶红通，心像活生生撕裂开一般，但还是答应了。
阿尧，祝你幸福。
封尧剑眉渐渐皱起，没有回答将门直接关了。
搬家公司按照她的要求停在了沈家的大门前。
师傅，东西麻烦你帮我处理掉吧。
搬家师傅原本不情愿，但后来沈昭昭多给了钱后才答应下来，走前又问：姑娘，你是不是明星啊？我总觉得你好眼熟。
沈昭昭面色如常的摇摇头：哪有像我这么惨的明星，你认错人了。
搬家师傅一想也是，开着车便离开了。
沈昭昭只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回了沈家。
沈父看到她手上的箱子，面露疑惑：你回来做什么？和封尧吵架了？没有，只是想回家住几天。
她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想让沈父看出异样。
沈昭昭拖着行李箱径直走到自己房间，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这时沈父走了过来：反正你都嫁出去了，我就把房间给了你妹妹。
沈昭昭心底一沉，转过头看向沈父：那我房间里的东西呢？和你妈的东西一起扔在杂物间了。
沈父回答的没有丝毫感情。
沈昭昭一听，立即跑向杂物间。
从一堆布满灰尘的旧物里找了很久，最后才翻找到母亲的照片，她用手轻轻擦拭干净。
看着母亲的笑脸，她再也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她有好多话想说，最后也只是闭上眼，将照片贴在心口，深吸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沈昭昭拿着照片走出杂物间，就听到沈父不耐至极的呵斥。
拿了就走吧，都结婚了，没什么事就不要回来！沈昭昭看着父亲冷漠的眼神，喉咙一涩。
她缓缓扫视着换掉了所有装饰，比之前来时更陌生的家，轻声开口。
爸，你觉得，如果我不在了，张阿姨和秋涵能永远照顾你吗？沈父一听，不悦至极，他冷哼一声：那也比你好，我宁愿没有你这种女儿。
父亲的话斩断了沈昭昭心里最后一丝念想，她点点头，带着母亲的照片就走出了门。
在关上门的最后一刻，她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容对沈父说了最后一句话。
爸，你保重。
从沈家出来后，沈昭昭沿着路边走到了一处公园里。
她戴着口罩帽子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望着来往的人们发呆。
情侣，带着孩子的夫妻，相互搀扶的老伴……纷纷从她面前走过。
但唯独只有她，孑然一身。
天色变黑后，公园里的人渐渐离开。
她也起身拖起箱子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胃里突然一阵痉挛，猛烈的抽痛让沈昭昭扶着箱子一下跪了下去。
还没打开手机，沈昭昭就疼的眼前发黑，直接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看到了头顶上的药瓶。
换药的护士见她醒了，急忙冲出去把主治医生白贤叫了过来。
当沈昭昭看到白贤脸上的凝重后，心里重重一沉。
只听白贤叹息一声：沈小姐……你尽快办理住院准备化疗，通知家属陪床吧。
沈昭昭心口缓缓一揪，垂下了眼眸：我没有家属，直接做化疗吧。
白贤迟疑了一下，他是主治医生，当然知道她档案上写的是已婚。
但想想热搜上娱乐圈的光怪陆离，他最终什么也没有问。
过了两天，沈昭昭便开始第一次化疗。
化疗真的很痛，痛得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疼痛的沈昭昭都挨不住的想要痛叫出声。
但她最终只是咬着被角熬了过去。
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心疼她。
沈昭昭有时候会想放弃治疗直接面对死亡，但有时候她又热切的想活下去。
每一天，她都在生与死之间痛苦挣扎。
在这期间，封尧没有再联系过她一次。
经纪人打电话来时，沈昭昭刚检查完身体。
昭昭，明天来一趟公司把合约到期的事情处理一下，公司这边的意思是不考虑续约了。
沈昭昭攥紧手上的手机，眼底一片阴影：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深深叹出一口气，原来到最后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第二天。
沈昭昭带着口罩回到经纪公司。
她正准备去找经纪人，突然听到茶水间有人八卦的声音。
你说这封导和秋小姐结婚的消息是真的吗？肯定是真的，我来的时候还看见封导正带着她在TL珠宝店挑钻戒呢。
……沈昭昭瞬间全身冰凉，转身就跑出了公司直奔TL。
快速的奔跑让她的胃不断绞痛，她还是紧咬着唇不管不顾。
当她跑到TL的橱窗前，真的看到封尧和秋涵的身影。
但沈昭昭却连进去的勇气也没有。
她睁大眼，呆呆站在窗外，看到封尧拿着一枚耀眼的钻戒戴在了秋涵的无名指上，眼底的温柔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沈昭昭下意识的摸向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心口一瞬揪得生疼。
她就这样在橱窗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两人准备离开了，才迈着僵硬的腿仓皇逃走。
回到医院后，沈昭昭就接受了第二次化疗。
隔天早上，当她拿出梳子想要整理头发时，轻轻一梳头发却落下了一大堆。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昭昭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断发，眼里突然控制不住的涌出眼泪。
她深深呼吸，仰起头，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她咳嗽着，无力的跌倒在地，在护士的惊呼中，不断的吐着血。
======第十一章 善始善终======一切平歇下来，已经是晚上。
沈昭昭一手打着吊针，一手拿起手机，一遍一遍拨打出封尧的电话。
直到打了很多个后，电话才被接起。
你疯了吗？封尧低吼声传来。
沈昭昭压了压喉咙里的苦涩：明天……我们在京南大学的那家咖啡店见一面吧。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我们，不是还没签离婚协议嘛。
她回话的声音变得沙哑。
电话那头，封尧沉默了半响，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好。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沈昭昭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反复抚摸着手上的戒指。
这一看，就是整整一晚。
第二天。
沈昭昭换上了大学第一次和封尧约会时的裙子，戴着帽子口罩离开了医院。
到达约定的咖啡店雅座后，她进门就看到封尧已经到了。
签吧。
封尧直接将离婚协议丢到她面前，没有丝毫留念。
沈昭昭取下口罩墨镜，抿了抿红唇，翻开协议书。
她望着封尧早已签好的，看起来洒脱无比的名字，喉咙发涩。
半响，她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完那一刻，沈昭昭抬眸望着封尧。
她恍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好像就这样断了。
也好，她心想，这样不知算不算善始善终。
沈昭昭合上协议书，递给封尧。
封尧伸手接过，在无意间他碰到她的手，却感觉到一阵冰凉。
你病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愣。
没有。
沈昭昭回答的风平浪静，但胃已经开始有了异样。
封尧皱眉，打量着她精致得过于完美的妆容，眼里又尽是嘲讽：打扮成这样是找好下家了？沈昭昭一怔，忙说：我不是……不用和我解释，你的那些肮脏事现在已经和我无关了。
封尧打断她，晃了晃手里的离婚协议。
沈昭昭身子一颤，张了张唇，又徒劳的闭上了。
她颤声问：阿尧，你娶我的时候，还爱我吗？哪怕是一点点……胃里的痉挛越加严重，痛得她额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但她只一动不动的望着封尧，抱着最后唯一的念想。
爱你？封尧语带讥讽，毫不留情，娶你不过是为了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沈昭昭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三年婚姻，她原本以为是新的开始，但结果不过是痛苦的轮回。
那……如你所愿。
说完，她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戴上帽子墨镜走出了咖啡厅。
她一离开，封尧脸色瞬间黑沉，心口一股郁气直冲。
眼神不自觉看着沈昭昭清瘦的背影，鬼使神差的也走到了店门口。
沈昭昭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越走越快。
喉咙涌上的腥甜，再也捂不住，顺着指缝底滴落。
终于走到拐角处，她才一手颤抖的扶在墙面上，一手捂住痉挛的胃部。
一步又一步，慢慢向前挪动着。
但最后，她的身体还是慢慢失力，最后，‘嘭’的一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流满了大半张脸，也染红了堆在墙角的白雪。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好几分钟，才有人试探上前。
封尧站在咖啡店门口，见沈昭昭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身上车。
他将离婚协议随手一扔，阴沉着脸发动了车。
但开了还没多远，前方就围了一圈人堵住了车道。
他不耐烦的按了好几声车喇叭，这才驱散了人群。
就在他准备继续踩下油门的时候，抬眼就看见前方停着一辆急救车。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担架上的人满脸是血，看不清面容。
可那无力垂下的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是封尧无比熟悉的廉价戒指。
那身装扮，分明是才离开的沈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