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间，楚然只觉四肢都变得冰凉无比。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只因他慵懒的语气隐隐带着丝阴桀，笃定而不屑。
酸胀的眼眶让楚然有些无措，她不愿傅容时看见自己的眼泪，只扔下一句歇息吧便匆匆离去。
傅容时看着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心底划过一缕莫名的烦闷。
次日，刚过晌午，宫中便传话让楚然进宫面圣。
御书房。
这里楚然来过无数次了，可没有一次比今天更压抑。
继上次太和殿之后，这是‘姐弟’俩第一次见面。
朱红大门在身后关上，书房就只剩萧瑾瑜和楚然两人。
臣拜见皇上。
楚然行礼，可还未跪下就被萧瑾瑜搀扶起来：姐姐，只有你我二人时不用多礼。
他靠的很近，以至于楚然都能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臣不敢忘君臣之礼。
楚然微惊，不露声色地抽出手，拉开二人的距离。
掌心的空荡让萧瑾瑜眸色一暗：姐姐还在怪我吗？带着委屈的声音让楚然心中一梗，又忍不住的心酸。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楚然躬身，一字字道：臣知道皇上有疑心，但臣发誓，若臣背祖弃国，必定万箭穿心……话还未说完，萧瑾瑜面色一沉打断了她：姐姐！楚然深吸了口气，还是把话说完了：……不得好死。
随着‘死’字落音，御书房里静得吓人。
楚然没有直起身，她看着地面的云纹地毯，心头发紧。
半响，她才听到萧瑾瑜低沉的声音：听妆妃说驸马与姐姐不和，不如我下一道和离圣旨，这样姐姐就可以回宫了，也可以像以前一样陪着我。
楚然一怔，意识到萧瑾瑜在转移话题。
她猛然抬头，望进萧瑾瑜泛着幽光的深邃双眸。
却发现他竟是认真的！驸马很好，臣与他并无不和。
她淡淡拒绝，暗自攥紧了手。
萧瑾瑜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唇角轻漾：姐姐待驸马真是一片深情，只是驸马似乎毫不领情呢。
闻言，楚然喉间微哽，说不出一字。
日将暮，忽然下起了小雨。
楚然才回府，便遇上准备出门的傅容时。
你要去哪儿？她脱口而出。
傅容时一副懒散模样：微臣比不得公主，王府皇宫都去得。
满含讽意的话直直刺入楚然的心。
她忍不住上前拉住傅容时衣袖：皇上与我只是姐弟，何况我与摄政王从来都是清白的……那声音，无力而隐忍，却叫傅容时心头莫名的怒火越发旺盛。
他嘴角含笑，眼中却冷得似冰：公主高洁，不然怎会得皇上和王爷青睐。
说完，他抽出衣袖，漠然离开。
楚然踉跄了一下，缓缓的，慢慢的攥紧了空无一物的手。
忠义祠。
雨水从瓦檐滴落，砸在满是青苔的台阶上。
楚然推开祠堂门，看着堂上众多灵位，半响哑声道：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话落，展风缓缓走了进来。
楚然苦笑：师父一路跟着我，是决定要清理门户了吗？展风眉心一拧，并未说话。
见他不说话，楚然苦笑一声，目光惆怅：人是不是都会变？展风、萧瑾瑜、萧墨执和傅容时，仿佛都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些人，一个个陌生的让她心寒又害怕。
闻言，展风眸色微变，淡淡道：谨言慎行。
又是谨言慎行，难道她还不够谨言慎行吗？疲惫似乎要压弯她，连同站立都变得艰难，她呆呆望着那些灵位，缓缓道：师父，若我死了，你可以帮我把灵位放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