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坠毁,长安城谣言四起。
一夜间一首歌谣传遍大街小巷。
天灯坠,天命传,天子亡。
风云暗涌,御书房里的萧瑾瑜大发雷霆,宫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
楚然端着药走了进来。
龙椅上,一脸怒容的萧瑾瑜见到楚然,神色骤然变得乖巧。
楚然将地上的书册捡起:皇上,天灯坠毁不过是意外,此时更要静心莫叫有心人得逞。
萧瑾瑜苦着脸喝下药:姐姐,我真的能当好皇帝吗?当然。
楚然坚定答。
萧瑾瑜这才笑了:七日后祭祖,姐姐要站在我身边。
照理来说,皇帝身边应该站的是皇后。
只是天灯之事一出,倒叫她不好拒绝。
楚然心中叹息一声,应了下来。
出了宫,她没有回公主府,径直去了忠义祠。
瑟瑟寒风,卷着几片枯叶划过祠堂屋檐。
堂上灵位密密麻麻,超过半数都姓‘楚’。
将门楚家,忠肝义胆,家国大义慷慨以赴,几乎都死在了战场,所以没有祖坟。
忠义祠几乎就是楚家的祠堂。
楚然看着这些灵位,心中五味杂陈。
爹、娘和兄长皆壮烈殉国,楚家,如今也只剩下她。
也许之后,也只有她了。
楚然跪下,红着眼叩了三个头。
出了忠义祠,楚然红着的眼还未消散,就看见了马车边的傅容时。
你怎么来了?楚然忙整理了仪容,她不愿任何人看见她的软弱。
傅容时视线定在她眉眼一瞬,又生生移开,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微臣自然是来接公主回府的。
劳你费心……楚然怔然道,内心隐秘的欢喜还来不及升起。
便又听傅容时话带讥讽:托先帝洪福,微臣才有为公主费心的机会。
这话如冬风直扑进楚然心底,寒痛乍起。
她唇线颤动,掩去眸中的苦涩:驸马自己先回府吧,以后不必为我费心。
楚然径直上了马车,傅容时却望向忠义祠,唇角轻挑:好一个满门忠烈,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马车走在朱雀大道上,嘈杂中,楚然还是能听见百姓们议论天灯的事。
她心中一沉,掀开车帘下了车。
听着周围百姓谈话,不觉间就走到了醉仙楼前。
楚然下意识抬头朝二楼望去,只见一袭玄色刺金袍的萧墨执立于窗旁。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清冷的目光落了下来。
楚然收回视线,抬腿跨了进去。
雅间内,檀香冉冉,酒香四溢。
皇叔不是抱病,怎么如此清闲?楚然摩挲着杯沿,眸光闪烁。
萧墨执饮了口酒,薄唇轻启: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已经少了数万杯了吧。
闻言,楚然垂眸: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她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而他是胸怀天下的小王爷,他们是知己。
今日,他为揽权独大的摄政王,而她为拥护皇帝的长公主,他们是政敌。
于情于理,二人都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对酌共饮,商讨着国家大事。
然然。
久违的称呼让楚然怔了瞬。
恐怕这天下会叫她然然的只有萧墨执一人了。
萧墨执看着她,略带着醉意的眼神蕴着几分隐忍:你本可抗了先帝遗旨。
楚然本就手握边关大军,他又掌管十万禁军,新帝无实权,嫁不嫁给傅容时只是她一句话。
外头的喧嚣因为雅间的安静而清晰了几分。
良久,楚然才站起身,声音微哑:天晚了,皇叔还是早些回去吧。
一声声皇叔让萧墨执眸色一紧。
他看着那准备掀帘而去的背影,眉目紧拧。
你可知楚老将军生前为你定下的夫君是谁?楚然脚步一滞,诧异地看向萧墨执: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