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去看看。
了结一桩心事。
………两天后。
这一天的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一副随时都会下暴雨的样子。
很闷热,但这雨又迟迟的没有落下来。
时乐薇吃完早餐,就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她全副武装。
帽子,口罩,墨镜,丝巾……一样不少。
她之前是见过池夜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学到了一些。
再加上丝巾一遮,谁都认不出她来了,时乐薇还特意挑选了一件宽松的衣服,罩住她的身形。
她来到了墓地。
按照池夜给的地址,时乐薇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她慢慢的蹲了下来。
照片上的她,笑容明媚,好似从无烦恼。
时乐薇伸出手去,轻轻的擦去照片上的灰尘。
时乐薇,已经是过去式了。
从现在开始,我叫安时。
胜安的安,时家的时。
安时。
你就好好的葬在这里吧,不要回头了,好吗?离开那个男人,各自放手,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算是留了一个体面。
时乐薇不敢久待,生怕被发现。
池夜和萍姨,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把她弄出来,她不能任性。
否则,被傅临轩发现,她再次坠入京城那座地狱,可以说是她咎由自取。
但,帮助她的那些无辜的人,都会承受傅临轩的怒火。
时乐薇躲入了远处。
此刻,山下。
司机回头,说道:傅先生,到了。
傅临轩这才睁开眼睛,看向了车窗外。
这里很安静,举目四望,都是树木草丛。
再往上看,就是一层一层的墓碑,有序的排列好。
这里埋葬的,是多少人的至亲,又是多少人的挚爱。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
恰好这个时候,下起了细雨。
傅临轩下车,接过伞,站在山脚下。
他四处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看着这个乐薇长眠的地方。
因为下雨的缘故,山上起了一层雾。
白雾茫茫,笼罩在整座山上,看起来烟雨朦胧,还带了几分幽静的美感。
傅临轩静静的站着。
他撑着黑色的伞,穿着黑色的衣服,始终都融入不了这一片绿水青山当中。
环境不错。
乐薇应该会喜欢。
想到这里,傅临轩低头,迈开脚步,一步步的踩着台阶,往上走去。
他吩咐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不要打扰我。
好的,傅先生。
傅临轩一个人慢慢的往上走,山脚下的人,从看着他清晰的背影,再到融入了那白茫茫的雾气里。
傅先生现在很难受吧。
傅太太是他的爱人。
以后,傅先生每次来看太太,都要特意到小城来。
这算不算是,傅太太对傅先生的一种惩罚?傅临轩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想到,这样的地方,埋葬着他最爱的人,这再好的景色,看起来都透着无限的哀伤。
唐暖暖告诉他的地址,刻在了傅临轩的心里。
他没敢忘,也忘不了。
甚至在做梦的时候,他都能清晰的念出墓地的位置。
雨慢慢的大了起来。
雨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傅临轩油光发亮的皮鞋,也沾染上了泥水。
但他丝毫不在乎。
终于,他走到了时乐薇的墓碑前。
傅临轩停下脚步,站定。
倒是跟我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好像,他的魂魄,来过这里似的。
傅临轩弯腰,抬手,轻轻的擦去照片上的水珠。
乐薇,他说,我来看你了。
没有人回应,也不会有人回应。
只有这一场雨在陪着他。
傅临轩的手从照片上滑下,将墓碑上的脏污,全部都一一擦去。
墓碑前的鲜花,已经枯萎了。
干枯的枝叶摆在精美的袋子里,显得有些可惜。
将墓碑清理好之后,傅临轩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他似是不在意一般,又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把照片擦了又擦。
可是,这雨一直在下,这水是怎么都擦不掉的。
傅临轩重复了好几次之后,有点泄气。
他干脆把雨伞放在了墓碑上,替她遮风挡雨。
做完这一切之后,傅临轩嘴角扬起,竟是笑了。
笑得很是孩子气。
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被淋到了。
傅临轩说,你不喜欢下雨,每次下雨,你都会躲到我怀里。
我用外套裹着你,抱着你跑到屋檐下、后来到京城,基本上不会让你淋到雨了。
按理说,你应该是很开心的。
可是没有,并没有。
乐薇,我眼睁睁的看着,在京城的时候,你从之前的活泼灵动,一点一点的变得麻木,难过。
如果要是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乐薇,我还是会去小城找你。
但,我不会带你回京城。
我们就在小城里,过一辈子,好不好?傅临轩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都有着细密的雨珠。
他根本不在乎。
只要时乐薇不被淋到就好。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雨幕里。
这个时间点,偌大的墓山上,也没有人。
只有他。
什么傅氏集团,什么傅家,什么时家,什么真假千金,我们都不在乎。
傅临轩蹲了下来,干脆坐在了墓碑前。
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死。
我还是你的傅临轩,在小城里,过着和无数夫妻一样的普通生活,那多幸福啊。
你会喜欢的,对不对?我努力赚钱,给你买衣服,买零食,换更大的房子。
我只是我,你只是你。
没有什么傅家大少爷,也没有时家千金。
一切平淡,但很美好。
时乐薇躲在树后,看着这一幕。
他连伞都不撑,给了墓碑……是怕她淋到吗?可是,那只是一块石头雕刻的墓碑,没有任何意义。
傅临轩怎么会这么傻啊……对于她的死,他是心怀愧疚的吗?他在为她难过吗?时乐薇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会发出哽咽的哭声,被他发现。
他的薄唇一直都在动,微微低着头,看得出,是在说话。
她看不懂唇语。
但时乐薇清楚,他肯定是在和她说话。
虽然……只是傅临轩一个人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