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烟是他们的朋友,霍景尧也是他们的朋友。
聂铭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她出声,又说道:傅太太,如果你真想找亦烟的话,自己打电话给她。
……好吧,时乐薇的语气很是无奈,打扰了,抱歉。
聂铭没有犹豫的挂断电话。
他长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霍景尧总是这样,强行要进入亦烟的生活和视野里。
聂铭调整好心态和表情,不愿意让她看出点什么。
结果,他一转身,云亦烟就站在他身后。
聂铭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有声音,是你打电话太专注了,没听到。
见她神色不对,聂铭也直接问道:你都听到了?云亦烟点了点头。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霍景尧他怎么了。
生病了。
又是生病?云亦烟轻声说道,下次再听到他的消息,难不成,真的就是为他奔丧么?不至于。
你别乱想。
云亦烟又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
离婚了,竟然总盼着前夫死。
没有。
聂铭摇摇头,时乐薇说,霍景尧高烧不退,又引起了急性肺炎,反反复复的。
还有呢?他……他在昏睡的时候,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
云亦烟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随后,她转过身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去忙手头的事情了。
云亦烟最近在跟翠姨学习织毛衣。
她手笨,学了好久,总是学不会,翠姨耐心的一次又一次的教她,她才勉强学会了手法。
她说,要跟自己的宝宝,亲手织一件毛衣。
现在,那件毛衣,才开了个头,等着翠姨闲暇时候,再来指导她。
剥完花生,云亦烟就拿起毛线球球,开始研究,笨拙的,一针一针的织好。
聂铭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如果你要是……你说,哪个颜色好?我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选了一个白色的,百搭。
云亦烟岔开了话题,问道,要不要掺杂一些其他颜色的毛线近期啊?不然,全白的话,好像有点单调了。
都可以的,你喜欢就好。
她拿着毛线球,不停的绕着:我还是先织好手里的这件,再说其他的花样吧。
聂铭应道:好。
等我熟练了,给你也织一件。
云亦烟还比划道,你个子太大了,我就织个背心,你觉得怎么样?都好。
她笑了笑,挽起耳边的碎发,拿着针,指尖缠绕着线,十分恬静。
聂铭也不说什么了。
回不回,是她自己决定。
霍景尧那边的情况,他也如实说了。
一整天,云亦烟都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反而是聂铭,忧心忡忡的,不见笑脸。
晚安,我去睡了。
云亦烟站在楼梯口,伸了个懒腰,你也早点休息。
嗯,你的床头边,我放了一杯牛奶,记得喝。
谢啦。
云亦烟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
她端起那杯还温热的牛奶,喝了两口,就去洗漱了。
洗漱完回来,她才把牛奶喝完,关掉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牛奶助眠。
云亦烟倒是很快就入了睡。
只是……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胸口别着一朵小白花,连鞋子都是黑色的。
而且天空中,正在下着小雨。
她手里拿着的,也是一把黑色的雨伞。
这样全黑的装扮……只有在出席一种场合的时候,才会穿上。
那就是,葬礼。
云亦烟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上了台阶,跨过门槛,她看到了摆放在正中间的遗像。
巨大的画框,将那人的眉眼乃至唇纹,都展示的清清楚楚。
遗像里的人,是霍景尧。
云亦烟一看到,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周围,是和她一样,穿着黑色衣服,神情悲痛的人。
有人走过来,在她身边说道:霍太太,节哀。
她没说话,唇角紧紧的抿着,拉成了一条直线,像极了他曾经和她吵架时候的样子。
夫妻一场,她有些地方,不由自主的就学了他身上的特征。
所以有一个词语,叫做夫妻相。
灵堂里站满了人,都是来悼念霍景尧的,他生前在京城的地位很高,这次葬礼,许多人都自发的前来。
云亦烟走到了灵堂前。
她笔挺的站着,望着那副遗像,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心里的悲痛,早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你怎么就走了呢。
云亦烟喃喃道,霍景尧,你怎麽能够就这样走了?你丢下我,丢下孩子,你让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吗?我们的孩子,你从来没有看过一眼,还没有牵过他的手,更没有听到他叫你一声爸爸啊。
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在她身边响起:妈咪,这是爸比吗?云亦烟侧头。
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剪着一个锅盖头,皮肤白皙滑嫩,眼睛清澈透亮,面容里,隐约有几分霍景尧的影子。
听到这句话,云亦烟的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妈咪……男孩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双手不停的揉着眼睛,妈咪你怎么了……孩子哭,云亦烟也哭。
她的眼泪一直往下掉,流啊流,像是流不尽。
好几个人围了上来,有安抚小男孩的,有搀扶起她的。
耳边纷纷杂杂有着无数人说话的声音,说的,无非就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他是上天堂去了之类的话。
他死了,他怎么能死!云亦烟用尽最大的力气吼道,他说好要陪我白头到老,说好要和我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他为什么先走一步 !为什么!没有人希望霍景尧离开这个世界。
你们没了他,生活照旧。
可是,我没了他,我要怎么活下去!云亦烟紧紧的揪住身边人的衣服,你告诉我,我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要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