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群人统统站成了一排心中都万分忐忑,准备等候萧巍发落。
谁知开口的却是秦绛,她一手捏着账簿一边开口:振兴米行柳道明柳老板何在?在。
柳老板上前来,他看是秦绛是女子,眼底都是轻蔑,夫人,叫柳某何事?秦绛看出他有些瞧不起自己,也不恼怒,没有当场发作,只是轻声细语地问他:官府让你家米行放粮赈灾,你一出手一担要了八十两,可有此事?柳老板看了一眼鲁知元,萧巍拍桌子瞪他:回话!再看本君让你挖了你的眼!柳老板只好把一切都归结于水灾,水灾都泡坏了田,今年收不上来米,我们这也很为难呀……是吗?我这还有一本账你好好看看。
秦绛将账簿丢在他的眼前,柳老板捡起来看过之后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他还想出声反驳,鲁知元抢话:君上,这老话说无商不奸,下官都是被这群商人给蒙骗了!郭乔南立刻就不高兴了,你少来了,你个贪官,平时收了不少底下人的供奉,我可都知道你藏在你家院子里的槐花树下了!他这般语出惊人叫鲁知元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君上,你不要听他一面之词,下官没有……下官……萧巍从外头把风涯喊进来:去鲁大人家里后院的槐花树下找找看有没有他说的赃银。
鲁知元整个人跌坐在地,那可是他全部的家当呀,居然叫这个郭乔南给出卖了。
说回来这个米价的事,柳老板既然一口咬定这米难收要八十两一担,你收上来的进价是多少?面对秦绛的循循善诱,柳老板为了保命开始胡言乱语,七十五两,小的又是搬又是收的,挣个五两的辛苦钱不算贵吧。
郭乔南真想冲这个柳老板的脸上呸上一口,他这张嘴为了脱罪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呀。
夫人,你别听他胡说,这进价是被他们哄抬的,他们还逼佃农一定要卖给他们,还在里头抽成呢。
柳老板狠狠瞪了郭乔南一眼,郭老板,这里有你什么事,你家米行据我所知已经好久没开张了吧,没米还叫什么米行!郭乔南差点跟他动起手来,他是个性情中人本来就不只靠这一家铺子吃饭,本来是到今州来为了造福一下百姓,没想到碰见了一群恶霸。
君上,夫人。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叫几个佃农来问。
柳老板却反咬一口,谁不知道你跟那群穷酸的泥腿子关系好,要不他们怎么都愿意同你说话!你!秦绛用手叩了叩桌子,好了!都别吵了,我亦有定夺。
她对着柳老板最后问了一遍,你确定这就是你收糙米的市价?柳老板看秦绛是个女人家,应当掀不起什么风浪,便笃定道:在下确定,这价格大差不差的,相差不会在十文钱。
若是在下说谎,那在下就去倒泔水,整个今州城的泔水我都包了。
秦绛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给柳老板拿上来!外面的人一麻袋一麻袋地往里头抬,柳老板看着这群人的动作满脸疑惑,夫人,这是做什么?秦绛让他打开麻袋看看,柳老板走过去打开麻袋,整个人都傻了眼。
这!里头竟然全部都是糙米。
他顿时发现自己中计了,就准备逃之夭夭。
萧巍怎么会放过他呢,当场叫人给他按住:再动,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他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秦绛告诉他:这里有十几担,外头还有上百担,你就按一担八十两收了,我也不欺负你,你要是还能吃下一批,我再给你每担便宜十文钱,可好?柳老板磕头求饶,君上!夫人,贵人们!你们饶了小人吧,小人信口雌黄!就是把小人卖了也凑不齐这些钱啊!秦绛继续轻声细语地跟他说话:那你刚刚为何一口咬定,这米价就是八十两呢?他哪里知道秦绛这种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女人家会跟他动真格的,再者说他们这些达官贵人怎么会知道真正的米价,又哪里弄来这么多糙米,他分明都已经跟那群佃农打好招呼,他们居然敢背叛他!没话说了?不要紧,反正你吃不下这批货,还有你的各位同行,他们一起总可以了吧。
秦绛目光扫视一圈,你们就按这报账的账簿上的价格给我把这批货买了,这个事就了了。
如若不然……她将话交给萧巍。
萧巍抬了抬手,那这可就是欺君之罪,你们有几个九族能诛!他一说话,这群人全部跪在地上开始此起彼伏的磕头。
饶命呀,君上!萧巍和秦绛看这件事成了,这群自作聪明的家伙终于栽了跟头。
风涯带人提着从鲁知元家找到的东西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眷,上来就抱住鲁知元哭诉:老爷!这群强盗把我们的家底都给掏空了,你快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呀!闭嘴!鲁知元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钱财,他的命都快没了。
秦绛让人打开箱子,琳琅满目的金银财宝,她随手勾起一串火珊瑚珠子,这恐怕没有百金买不到吧?鲁大人,你这个今州知府做的可要比京中的一品大员的俸禄都要多啊。
手底下人都敢贪这么多,想必东宫那位能豢养私兵也不奇怪了。
全部带下去,确保他们每个人都签字画押,把该吐的都给我吐出来之后才能放走!秦绛还不忘指了指柳老板,风涯,这个柳老板一定要找人盯着他,把全城的泔水都收完了才能放走!是。
柳老板当场晕了过去,这下是人财两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郭乔南被这对年轻夫妻的雷霆手腕震惊,没曾想朝廷派来的人如此有用,不像之前那些走走过场,收了钱喝了顿酒就走。
特别是那位夫人举手投足都很干练,点到为止,一针见血挑出账簿上的毛病,是个经商的好材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