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宋霜华笑了,像是终于解开了多年的心结,难怪,难怪你从来不愿意碰我。
陆以泽是她下药得来的,陆真仪是他醉酒后得来的。
除此之外。
再无第三次。
果然,我还傻傻的告诉自己,是你工作太忙了。
男人嘛,都爱事业,我只要照顾好整个家里,带好两个孩子就行了。
宋霜华身上的披肩缓缓脱落,支撑着沙发边缘,慢慢的站起身体,面朝窗户,眺望着远方。
她没有理由去怨恨任何人。
当年她的父亲极力反对她嫁给陆天鸣。
凭着一腔爱意,嫁给了他。
这些年陆天鸣明里暗里将宋家产业尽数架空,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是夫妻。
他的也都是自己的。
哪怕宋父临终前的警告,她也从未当回事,反而与他吵架,最终含恨而去。
这样也挺好,挺好。
她望着远方,喃喃自语。
奶奶。
陆一言走上前,轻轻的拉着宋霜华的衣角,睁着天真的大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
宋霜华看着小小的手里,躺着一颗糖果,她闭上眼睛,浑身都在颤抖。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不待见的孙女。
到底为何不待见,她自己的也不知道。
大概只是那张像极了许楠的脸。
她睁开眼睛,轻轻抚摸着陆一言的脸,慈爱的看着她,颤着声音,你……不怪奶奶吗?陆一言摇摇头,妈妈说,你是我的奶奶。
话落,宋霜华泪语,奶奶……好,我是奶奶。
她紧紧抱着陆一言,久久未松手。
这世界上,多的是真情。
许楠看着陆天鸣,你不该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
陆天鸣躺在大厅中间,眼镜跌落在一旁,睁着眼睛,看着上方。
少女妙曼的身姿,灵动在眼前。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一言,走吧!我们回家吧!许楠看着依偎在宋霜华怀中的女儿说,爸爸还在家等我们。
爸爸还在家等我们。
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话,却深根在了宋霜华的心里。
陆以泽昏迷已经快三年时间了。
这三年里,陆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股东走的走,撤的撤。
偌大的集团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
唯有许楠,一直照顾着陆以泽,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许楠。
宋霜华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喊着她的名字。
许楠回过头。
谢谢你。
她攥紧手心,长指甲渗进皮肤里,放低姿态。
没什么。
许楠知道她的意思。
我们能聊一聊吗?她恳求道,期盼的看向许楠。
许楠握了握陆一言的手,要先回家吗?还是等下和妈妈一起回家?我等妈妈……和哥哥一起。
好,那你自己去看会电视,想要什么跟周阿姨她们说。
许楠跟着宋霜华上了二楼,走进了一间她从未踏进的房间里。
房门打开,一股阴暗潮湿扑面而来。
许楠微微皱鼻。
宋霜华打开了灯。
光亮袭面。
墙上贴着一张张照片,颜色已经褪成黑白色了。
桌上呈着一个柜台,里面放着一个瓷碗,边缘破碎,上面的图案早已模糊不清。
许楠走近桌子,在看到碗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记忆涌起。
她下意识打开柜门,拿起碗,仔细回想着。
半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宋霜华,抱歉。
她未经允许擅自拿了东西。
没事。
宋霜华点点头。
许楠放下了碗,看着墙上的照片。
是一个女孩的背影,照片上布满了灰尘,她擦了擦表面。
许楠闭上眼睛,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宋霜华取下其中的一张照片,擦干净递给了她。
照片上的小女孩,站在角落里,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茫然的愣着。
许楠看着小女孩的脸,猛然朝向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正是自己小时候。
因为贫苦,许楠和许晋从小几乎没有拍过照片。
幼时的模样,全都储存在记忆里。
许楠接着看向其他的照片。
发现了曾经福利院的门牌。
照片里出现了许晋。
更多的是她。
在洗衣服,在拖地。
碗。
许楠拿起柜台中的碗,与其中一张对了起来。
记忆倒退到二十年前。
她端着这个碗,等到所有孩子盛完饭以后,自己才敢上前,趁妈妈们不注意,偷偷用饭勺将饭压平,企图多盛一些。
因为当时来了一个小男孩。
孤僻沉默。
那时,单纯的许楠,害怕他会被饿死。
便每一次都偷偷留下一点给他即使对方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小男孩?许楠努力回想着他的脸,时间早已模糊了记忆。
唯有那一双眼睛。
寒冷阴暗,直击人心。
你想起什么了吗?宋霜华试探的问着。
许楠指着碗,这个……怎么会在这里?这是阿泽的东西,整个房间里所有的都是。
陆以泽。
小男孩。
曾经张妈妈说过看见陆以泽第一眼就说他很熟悉。
眼睛?许楠细细回想着。
小男孩的眼睛跟陆以泽的几乎一模一样。
随着岁月的流逝,模样会变,可唯独眼睛,不会。
深不见底。
阿泽去过红星福利院?许楠问。
2003年,他去过,呆了半年时间。
宋霜华说。
真的是他。
许楠低声道。
她看着满墙的自己,某种预感涌入心头。
孩子,对不起。
宋霜华试探性拉着她的手,在没有得到拒绝后,进一步握紧,这些年,我一直不待见你。
她说许楠是路边丫头,也是因为得知陆以泽这满墙的照片。
自己的儿子心心念念着一个不知名的福利院丫头。
是她所不能允许的。
她陆家的媳妇不说是名门望族,至少要有个像样的身份。
而不是许楠这样,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可却也是这样一个人,整整三年,照顾着自己的儿子,不离不弃,没有一句怨言。
都过去了,现在阿泽醒来最重要。
许楠淡淡的笑着。
面对宋霜华的道歉,她没有获得被认可的喜悦,反而有着只是一丝丝的淡然。
阿泽很小就喜欢你,从福利院回来,一旦被他父亲教育了,就把自己关进这间房子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我还是有一天得知他在里面饿晕了,才得以进来的。
这孩子脾气倔,死活不肯说是谁。
后来看见你,我才慢慢知道了。
阿泽很小就喜欢你。
许楠指尖轻轻抚摸着照片,看得出照片虽有了岁月的痕迹,可也是被保管的很完整。
她曾一时的怜悯,却被人惦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