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没什么仁心,只有一颗睚眦必报的狠心,以及一颗寸土必争的野心。
贵国女君多次刺杀贺某,又坚决不降,贺某实非大气之人,总得见点血抚慰我受到的惊吓。
依我看,就从……贺北淮话没说完,玄君噗通一声跪下:大人,她一人之言作不得数,东夷愿降,请大人饶她一命,时月还年轻,着实是不懂事啊!贺北淮忙上前将人扶起,笑盈盈道:玄君,此举不合理。
你一位国君,哪能跪我这外臣?你放心,今夜杀人,不动时月,就从你这开始吧。
玄君:……玄君他有一句狗日的现在就想骂。
贺北淮的视线越过他,又瞅向满院子的人,依稀是数了数人头,淡然道:十二次罢了……怎么着?他还想杀十二个人?!所有人想到这,都不由双腿一紧。
贺北淮:就杀三十六个吧。
实在凑不齐,明个儿赶早去你们王都里抓。
东夷上上下下的君臣:……你他娘讲点道理好不好?一个外臣,在别人的地盘上,豪横到这种地步,被砍死那都算轻的。
但凡是有点血性者,都会对贺北淮群起而攻之。
更遑论,他眼下身边侍卫不多,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约莫四个王君想到了一块儿,相互递了个眼色。
贺北淮也好似看不穿他们的小动作,依旧不作任何的防范。
就在边上的阳君想掀桌摊牌之际,嘹远的号角穿透秋夜的沉闷,如雷声阵阵,划破长空,击在了每个东夷人的胸口上。
自贺北淮踏上这片土地,夜夜如此,至晨方休。
一遍又一遍的警醒他们,在一江之隔的对岸,有三十万北燕大军,正伺机而动,想将他们碾成血肉烂泥。
那是一记对弱者的重锤,不见血,却很致命。
四个王君似是刹那间就清醒了,他们的命或许无关紧要,可这草原之上,还有万万千千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需要他们去周全。
玄君颓然看向时月,哑声劝道:大侄女,你就……服这一次软吧。
时月咬住后槽牙。
贺北淮下了命令,捅死赤君的那个侍卫提着血淋淋的长剑,向玄君慢步走来。
时月当机立断,出声道:等等!贺北淮好整以暇的看她。
时月:他们说得对,我就是图你美色。
贺北淮笑得眯了眼: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讲的。
浴池里的水泡进脑子了,总得晾一下才能回过神。
哦。
那这些东西,你作何解释?时月翻出个大大的白眼,旋即,自己就挣脱了捆缚双手的麻绳。
傻了眼的东夷君臣:……她在怀里摸索半晌,先摸出来一本春宫,啪的一声甩在高案上,众人呆愣之时,她又自袖口深处掏出来一瓶被翻红浪。
生怕他人看不到名字似的,专程把那四个字对准了四名王君。
高龄的王君们:……辣眼睛。
贺奸臣:……时月:我确实就图你美色,你现在信不信?贺北淮笑笑:信。
他坐回椅子上,如故翘起了二郎腿,摆手道:既然是一桩误会,诸位就不必搞得如此腥风血雨了。
惨遭恐吓到头来还背了锅的诸位:……散了吧,时辰也不早了。
诸君年纪大,不宜熬夜,赶紧回去歇着。
院子里躺了那几人,裴岑你去看看中风没有,着人帮忙抬回其府邸去。
是,主公。
时月瞪了眼贺北淮,急忙追上告退的四个王君,意图一道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贺北淮叫住她道:你去哪?我让你走了吗?时月回头,一脸懵的问:你留我作甚?贺北淮也好笑:那自然是给你机会图我不轨。
……时月心想,这个狗男人,他真的是太不要脸了!她本心是拒绝留下的,奈何她四个叔叔临走前,还搡了她一把,并且牢牢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若非没有随身带锁,时月瞧他们那架势,怕是恨不得把她和贺北淮锁一屋子到地老天荒去。
为了家国,看样子她这色诱奸臣的名声,是背定了。
她转过身龇牙瞅着贺北淮,贺北淮则是报以温和一笑。
倘使不是知道他的种种行径,这般的景致,浅浅烛色笼于他面上,那流风回雪之雅致,甚是具有欺骗性,就好似这人从头至尾都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时月有那么一刹的恍惚。
然后,就在这一刹恍惚间,假君子启齿:夜里风大,我怕冷,劳烦女君把你之前砸出来的大洞给补上一补吧。
时月:……时月炸毛:你说谁砸出来的大洞老娘身轻如燕你再敢侮辱一句我的体重信不信我把你狗头剁下来?……半刻钟后,时月被两个侍卫架上了房顶,开始哭唧唧的补瓦片。
等她干完活,已是下半夜。
被侍卫惨无人道的丢回寝殿,还发现唯一的一张床被贺北淮这厮占了。
要她与贺北淮同床共枕,那自是不可能。
时月在黑暗中杵贺北淮床前观察了良久,见他呼吸绵长平稳,当是睡着了。
彼时床尾的窗棂敞着一条缝,蒙蒙月色倾洒,让他俊逸的五官看起来添了数分柔和,他雪白的襟口处袒露着一小片风光,锦被只盖在肚子上,并未遮得严实。
时月低低嘲讽:怕冷?说完,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眼看着像是要掐死贺北淮,结果临到贺北淮身子上方,那手却是抓住了他的襟口,轻轻扯了扯,没能成功掩住他的胸膛,又只好转向锦被,把锦被拉高不少,连带着贺北淮的脖子都盖得严严实实。
她刚心满意足的打算收手,贺北淮幽幽道:你是不是想捂死我?时月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弹射一步,按心口道:你怎么还没睡着?贺北淮不答,翻了个身背对她,扔出一床棉被:打地铺,别走远了,我怕黑。
时月:……你以后是不是还要怕血?怕热?怕脏怕累?你真聪明。
……贺北淮,你确实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贺北淮低笑: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
时月默了默,没有反驳。
她一言不发的将被子铺展在地上,整个人裹了进去,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来,遥望着窗框外那轮月。
隔了好一会儿。
贺北淮问:为何还要回来?时月眼底之色冷了冷,反问:留我在房里,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这样说,似乎有点看不起我。
……你就不能要点脸?那确实不能。
贺北淮轻笑:女君既然想下杀手,将将为何迟疑,替我盖被子,反倒是露了破绽了。
我那……我那就是从小养到大的习惯性动作罢了,好管他人闲事,又不只针对你一人。
再说了,狡兔三窟,你贺狗贼哪会真像表面这般不设防,我才不傻。
嗯,勉强能说得通。
那你又为何一直不杀我?见色起意呀?那日两方商谈,你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怎么,权术玩腻了,你想玩女人?贺北淮:……贺北淮啧啧两声:女君对自己的容貌,还是这般有自信。
不止,我其实对自己的内涵更有自信。
……贺北淮笑得愈加爽朗:奸臣当久了,也该沉迷女色了。
我不杀你,大致就是因为女君长得颇像我那张嘴说鬼话心宽体还胖骂又骂不过我日日追着我打可惜总是没能功成的师妹吧。
时月:……时月:我迟早会掰掉你的狗头!不急,多的是机会,贺某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