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写字楼里的二十六楼,苏茗暘经常来的地方,每周三次,有时候会在下班时间来,罗医生就一直等着她。
这是罗医生最头疼的病人,一年了,苏茗暘根本没有好转。
每日她都在催眠后讲出一些苏云绮的故事,罗医生看着那厚厚一沓的病例记录,都可以出本书了。
他甚至认为苏茗暘已经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她总是在两个角色之间转换着。
在他人面前就变成黑寡妇苏茗暘,来到罗医生这里就是苏云绮。
每一次催眠都是痛哭着醒来。
我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方法,蹦极、爬山、潜水、逛街、去夜店,我真的太累了,我不想每天都活在一闭眼睛就是满手鲜血濒临死亡的痛苦中。
苏茗暘躺在宽敞的按摩椅上。
明知道自己已经醒来有一年了,可是心里的病,在罗医生这里根本没有任何起色。
但她还是会来,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睡的踏实。
苏小姐你这两日好像更焦躁一些,是有什么事吗?罗医生一直没有给苏茗暘吃任何药物,一开始,他的职业素养让他不能相信苏茗暘是穿越了,他就是认为苏茗暘是活在了梦里,她必须走出这个梦。
但是现在,他也动摇了,苏云绮的梦里四年多的故事,没有一处是梦境那样逻辑不清晰的,反而细节越来越明朗。
罗医生自己都觉得这可能不是个梦,药物是不能解决苏茗暘的问题的。
这两日于凯轩的案件最终审判结果出来了,于凯轩不断的上诉反诉,让苏茗暘非常头疼。
终于在邢峰强大的专业气场下,尽快的结了案。
可是苏茗暘没死,蓄意谋杀变成了未遂,数罪并罚最终只判了21年。
这就是苏茗暘特别焦虑的原因。
于凯轩的案件结束了,可我却一点也不轻松。
苏茗暘的嗓音透着一股疲惫。
苏茗暘自从昏迷醒过来之后,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
只要有人接近她,她马上就会把刺一根一根立起来。
在罗医生这里,罗医生看到的却是一个拔了刺的刺猬,满身的伤痕,疼痛的不停颤抖的苏茗暘。
苏小姐你不能远离人群,你要多尝试去参加一些聚会性质的活动。
罗医生觉得自己每次给的建议都没有什么用。
苏茗暘乖乖照做,但是对她的状态丝毫没有改善。
苏茗暘也知道自己需要活在当下,总不能回到一个有可能是个梦的世界里去。
而且在那个世界里的自己已经死了,若不是那个梦里的自己死了,可能现实中的自己也活不过来。
可这个噩梦什么时候能结束呢?自己的心灵创伤不是那场车祸,而是那一枪穿膛。
苏茗暘甚至都不敢去想,每每想到肖御霆最后不知跟自己说了什么,一句话都没留给自己就死在自己怀里,就是满脸的泪,痛的无法呼吸。
越是刻意逃避不去想,越是频繁地在梦里一遍一遍的,像电影卡了胶带一样,反反复复地播放。
海城没有飘雪的冬天,苏茗暘感受不到苏云绮那时的寒冷了,再也没有人去暧她的手了。
苏茗暘最讨厌的水果就是苹果,永远都不想吃一口,看见苹果都会很生气。
不喜欢紫色或者红色,每天的衣服就是黑白灰。
罗医生建议她穿点新鲜颜色,她顶多会穿个蓝绿色。
苏茗暘的马场也不去了,原来她有了压力就会去马场跑一圈,现在她可以去跳舞去蹦极,就是不敢去骑马。
苏茗暘在她的商业街里以名扬集团旗下的名义开了一家甜品店,叫甜味。
几乎每天都会去喝个下午茶,吃个小蛋糕,生活太苦,需要点甜味。
这一些列的行为,都被罗医生认为是创伤后遗症。
开始认为创伤的原因是车祸后昏迷了三个月,现在就可以直接判定为,噩梦创伤。
苏茗暘还是去参加了这场海城声势浩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商业晚宴。
苏茗暘穿了一件黑色的缎面连衣裙,裙子上没有多余的装饰,挽着头发,画了个精致的妆,没有带任何首饰就这样去了。
她要求她的秘书夏若全程跟着,她害怕的官方客套,就让夏若挡一挡。
晚宴的门口都是各大媒体在拍照,苏茗暘一向不喜欢媒体,从来没有好脸色。
也从来不接受采访。
出了电梯,就被围上拍照,好几家记者的话筒都伸过来吵吵嚷嚷的提问。
苏总请问名扬集团明年的发展规划是什么?苏总请问你一直在接受心理创伤的治疗吗?苏总请问你会跟金权地产合作吗?苏总请问你这一年有拜访过岳氏集团岳董事吗?苏茗暘被堵在门口寸步难行,往宴会大厅里看了看,很多人都举着酒杯看向她这里。
不好意思,你的话筒再往前伸就磕到我的牙了。
你能往后拿一拿吗?被苏茗暘盯着的记者一愣,赶紧收回了话筒,其他记者因为听到了苏茗暘说话都迅速闭嘴不出声,结果追了一年苏茗暘的报道,唯一对记者说过的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记者们有点尴尬还想继续问,这个时候夏秘书带着保安过来了,护着苏茗暘进了会场。
另一边一群记者围着采访的人,是娄离。
娄离越过人群看着苏茗暘,一直盯着她进场,忘了面前的记者提问了什么......娄总,请问金权地产会和名扬集团合作吗?一个是地产公司,一个是商业街,必然要合作。
名扬商贸开在哪个地产旁边,对房价来说都是大的冲击,互惠互赢的商业模式。
我希望可以合作。
娄离望着苏茗暘的背影还是礼貌的回复了记者。
一直到所有记者问题都问完,他才进了宴会。
苏茗暘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喝酒,旁边有几个老板滔滔不绝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苏茗暘连看都没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手里的杯子。
都是夏秘书在不停的跟她身边的几位老板附和着。
娄离撇了撇嘴,果然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