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啥事?沈玉姗不耐烦,一脸不乐呵。
那婶子说:是四房的,你四叔家的向西,你小堂弟挨打了,被小畜牲揍得老惨了,流了老多血,你四婶已经带他去公社了……沈玉姗眼光一亮。
你说啥?那个小畜牲?是沈依雯?可不正是!婶子欷歔:你王大婶亲眼看见的,向西伤得不轻,那小畜牲两只手上全是血……哎,你四婶还怀着一个呢,都八个月了,挺着个大肚子,万一向西有啥好歹,你四婶可咋活。
沈玉姗差点没乐出来。
婶子,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她扭头就跑,风风火火地冲出生产队,捡了一条路,直奔隔壁的大队。
余采霞是从隔壁嫁过来的,这老余家全是老实本分人。
但余家人老实,可几个儿媳全是厉害的。
沈玉姗一口气冲到余家,拍着院门喊:余爷,余奶,赶紧出来,我四婶她家出事了!哎唷,这不是梅河老沈家的闺女吗?有邻居看见了,开口就问,还使了人去喊余家的。
赶紧让余家回来,别干活了,这好像出啥大事了。
吱呀一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子从屋里出来,另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在旁扶着。
姗丫头?咋来了?沈玉姗眼珠子发亮:我四婶家出事了,向西死了啊!被沈依雯那白眼狼活活打死了!人家孩子还没死呢,可她传瞎话,直接把人传死了。
啥?死?向西咋死了?余老头年纪大,本就身体不大好,骤听这种事,当场就放挺了,按着心口往后倒。
老头子,老头子!老太太撑不住,被老头压在地上,六神无主地搂着老头半截儿身子。
这时余家那些哥哥嫂子们,还有各家的孩子们,全从地里跑回来了。
爹啊!余老大脸色发白,赶紧冲过来。
老大媳妇疾言厉色:咋回事?我听说大姑姐出事了,霞姐家咋了?沈玉姗眼光锃亮,她不但传瞎话,还混淆黑白。
都怪沈依雯,是沈依雯干的!婶,你看我身上这些泥,我气不过跟她讲两句,她竟然连我也一块儿打啊。
向西都送进公社了,向西被她打死了啊!余老头被掐着人中,才刚睁开眼,结果又听这种话,当场一阵心绞痛,脸都青了,嘴唇都紫了。
爹!不好了……老二,赶紧的,把门板子拆下来,抬着咱爹,送咱爹去公社。
这边一下就乱了。
可一想沈依雯,又恨的咬牙切齿。
个丧良心的,她挨千刀啊!老大媳妇恶狠狠骂着,沈玉姗却开心了。
作,往死作!闹,往死闹!呸,老余家这么多人,就算弄不死那个小婊子,也少不了叫她脱层皮。
沈玉姗痛快地想着。
……事情就是这样,如今梅河那边众口铄金,但这事和我毫无关系,我请求同志帮我查清楚,我谢谢各位了。
沈依雯正襟危坐,巨细无靡地还原了今日之事。
成隽坐一旁,正在歇气儿。
之前走了那么久,是真有点累了,自从前两年……这身体就一直不大好。
哪怕一直在军区疗养,首都那边的专家见过不少,他自己也为此学了一些医,中西医都懂,可到底是亏损严重。
这会儿两人正在派出所,这事连所长都被惊动了。
青山公社地方小,平时就算出点啥事,也顶多是小偷小摸,涉及人命的大案子,那可是几年下来都未必有一桩。
行,这事我们知道了。
留下两个看家的,其余人跟我走,咱去梅河那边,现场实地看一看。
陈所长。
同志您是?我叫成隽,是这样的……成隽的手很好看,修长,优雅,白皙,干净,骨节分明,连指尖都好似透着浅浅的玉色。
他指尖顺着眉骨划过眉梢,一派清淡模样。
之前听沈同志说,作案人曾以一根木棍作为凶器,那木棍似乎是农家用的烧火棍?而那个叫沈向西的孩子,身上受了许多伤,脸上挨了几巴掌,还被踹断了骨头?我试想一下,作案人应该是一名女子。
首先,假设嫌疑人是一名男子,那么男人先天力气大,通常来讲很少使用借力,并且如果是男人下手,更习惯利用拳头,而非甩耳光。
如今实行大锅饭,粮食全是集体分配制。
其他人家不开火,家中铁锅也早在两年前大炼钢铁时,就被上收了,在土高炉里熔炉了。
而现在正值十月初,天气渐冷,但农家为了省柴火,暂时没烧火。
所以这烧火棍一般人家用不上。
不妨先取证,如果那证物上有近期使用的痕迹,那么范围可缩小一些。
嫌犯应是在大队食堂工作,就算不在食堂,至少也是相关家属。
陈所长听得发懵。
同志?您是哪边来的公安战友?我听您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讲的是一口官普话,难道咱们是同行?成隽失笑:不,我没在体制内,只是恰好看过几本书。
前些年在国外,被监禁了那么久,那时候没事做,就只能看书,其中包括犯罪心理和刑侦案例。
陈所长啧啧惊奇,这可了不得。
这些事他们自己也能查出来,但肯定得抽丝剥茧,很耗时间,不知得忙活多久。
可人家脑子灵,三言两语,就指出个大方向,听着还挺靠谱,帮他们节省了很大力气。
不错,不错!陈所长越看越稀罕,夸赞个不停。
……出了派出所。
沈依雯脸皮儿虽糙,但乌溜溜大眼睛清澈干净,水汪汪的,灵气逼人,活像晶莹剔透的黑葡萄。
但她就很迷。
你是为了这个,所以才特意陪我来的?成隽一笑,算作答谢。
答谢什么?啊!反应过来,明白了。
八成是因之前向她问过路,而且还一起结伴来公社,路上她多有照应。
所以听她这边麻烦缠身,才特地陪她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