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翠娥又是一哆嗦,脸都煞白了,她两眼放空。
小……小畜牲?是沈依雯?她找公安了?为啥,为啥啊!她和老沈家,不是关系不好吗?她咋还乱出头,她找公安干啥啊!董翠娥这反应,简直坐实了王大凤的猜测。
王大凤脑子一嗡,就觉得天都塌了。
翠娥,咋回事啊?老沈家那件事,就是那个沈向西,难难难……难道?娘!董翠娥突然一喊,她自己粗喘了两声,才捏了捏手心,身上全是冷汗。
娘,别提那个,我求您了,先别提那个,行不?我没招啊,我没办法啊,我也是有苦衷的啊……为啥啊?王大凤就不明白,董翠娥这是为了啥。
沈向西那孩子她知道,平时蔫了吧唧的,性子内向,不爱吭声,老实得很,从来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儿。
这是为啥,又是因为一个啥?董翠娥苦涩,帮她娘解开了绳子。
他看见了……啥?董翠娥垂着头。
我那天回咱们大队,去找刘老师,他正好看见了。
娘,张荣华那脾气,万一他知道我和刘老师……他肯定得弄死我,我没招,我真的没招啊。
董翠娥抹了把眼泪。
王大凤一懵。
造孽啊,那个姓刘的,他造孽啊!王大凤逮着董翠娥就是一顿大巴掌。
你咋就想不开,当初就劝你不能嫁给那个张荣华,他可不是啥好人,那就是个火坑,可你自己偏要往里跳。
还有那个刘子进,你别看他是扫盲班老师,别看他长得人五人六的,可他勾搭了一个又一个。
像是沈依雯,还有他们三房的沈玉姗,那可全都不干不净,跟他不清不楚啊!王大凤骂了一个遍,又坐地嚎啕。
这不是要我命吗,我就这一个大闺女啊!娘俩抱头痛哭,又生怕这事叫人听见,都压低了声音。
快走!突然,王大凤又一惊,她想起一个事。
那天沈向西出事了,被人送去卫生所了,沈依雯那个小畜牲,她为了这事儿找来公安……公安正在查呢。
他们快来了,翠娥,快走,快回去,不能在这儿了!董翠娥一懵。
娘?什么卫生所?那……那孩子没死?沈向西没死,他还活着?活着!王大凤咬牙切齿:他命大啊,他咋不直接死了呢!嗡地一声,董翠娥眼前都黑了。
她那天动手时,是真的把沈向西往死里头打的,她就没想过那孩子能活。
今天回娘家,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怀疑她,听说公安介入,她虽然慌张,可心里也存着几分侥幸。
当时河边没人,没有人看见,没人知道是她干的,兴许她能逃过一劫呢?可沈向西竟然没死?竟然没死!董翠娥出了身冷汗,她猛地起身:对,对……我不能留在这儿……卫生所,她得去卫生所!她得去看看。
沈向西……沈向西他咋就没死?完了,全完了!一旦那孩子开口,她就真的全完了!……青山公社。
咦?下一点左右,牛车停在公社的办公小楼外。
小楼破破烂烂的,沈依雯坐在牛车上。
钱丰收已经进去办事了,找一个姓韩的主任申请批文。
成隽去公社了,向南也走了。
正好来公社,向南惦记他老弟,就去卫生所那边了。
可沈依雯坐在牛车上,突然灵光一闪。
之前成隽曾推理,嫌犯应该是在大队食堂工作的,至少也得是个相关家属,不然弄不来那根烧火棍。
昨儿沈依雯回家时,烧火棍已经被陈所长派人拿走了。
她又一想王大凤……不能吧!?但那个王大凤,就是在食堂干活的,每天帮着烧火做饭。
这是个清闲活儿,主要还是因为她男人死得早,闺女又嫁了,算是大队照顾她。
可她为人太尖酸,败尽了人缘,叫大伙很不待见她。
沈依雯摸了摸脑瓜:要是成隽在这儿就好了。
她眨巴一下眼,觉得这事她不擅长,成隽脑子灵,如果成隽在这儿,肯定能帮她分析分析。
沈同志?梅河大队的沈依雯同志?这时一个干事从里面跑出来,气喘吁吁道:我们韩主任叫你,让你进去一趟。
沈依雯苦瓜脸。
完了!哎,钱叔啊,看来这事儿没办成。
不然若是顺顺利利的,肯定早就出来了,也不必喊她了。
……韩主任端着个掉漆的搪瓷缸子,里头泡了些茶叶,不是啥好茶,热水一冲,茶沫子漂得满缸子都是。
韩主任坐在一把破烂椅子上,他看着钱丰收那边,就觉得一阵阵头疼。
老钱啊,这事得深思熟虑啊。
这个温室大棚我知道,其他地方有人弄这个,但全都失败了,不然哪至于等到现在啊。
如今这年头,人都快饿死了,都没力气了。
弄这玩意劳民伤财,还不如多歇歇,你说对不?韩主任一听梅河大队想搞温室大棚,就觉得这也太扯了。
外地一大堆学者,有人钻研这个,但这里头学问多着呢。
人家一堆文化人,都没弄出来。
何况梅河了。
梅河穷困潦倒,连个读书认字的都没有,有些事不是单凭一股子热血就能作成的,他觉得这事真心欠考虑。
别啊,先别急着说不行啊。
钱丰收赶紧道:韩主任,咱也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打过不少交道。
我是觉得吧,人家两千多年前,那个叫啥始皇帝的,都能冬天种西瓜,何况咱们了。
咱也就是这两年灾荒闹的,才过得差了点。
但再差,也肯定比得上那时候吧。
韩主任一乐:几天没见,你还长学问了,还知道秦朝和秦始皇了?钱丰收摸摸脑袋:我也是听来的,我是觉着这事能做,不然也不敢过来。
别的不提,我们梅河那边,山谷啊,温泉啊,那可多得是,就让我们试试吧。
韩主任又一愣:不是在说温室大棚吗,怎么还扯上山谷温泉了?钱丰收一拍大腿:是这么回事!那个始皇帝,就是靠山谷温泉才把西瓜种出来的!他不像沈依雯,他故事讲的很生硬,还时不时地卡壳,得回忆回忆。
韩主任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
得得得,你这越讲我越糊涂。
钱丰收着急了,就赶紧说,沈依雯在外头等着呢。
他讲不明白,让沈依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