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雯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旋即悄悄地瞄了一眼成隽。
但,成隽却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只是模样优雅地在那里品尝着美食。
咳!沈依雯一脸心虚又尴尬,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以后的注意,这就是成隽,成隽不是多事的那种人。
但在其他人面前,绝对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不然的话……算了,那种事情先不提,吃火锅要紧。
她想这个已经想很久了,但生产队实在太穷了,又正在闹饥荒,平时吃吃喝喝很不方便。
而且如果只有自己吃独食的话,她总会莫名地有种负罪感。
现在好了,成隽变成他的共犯啦!这样一想,她又开心了起来,顿时笑弯了一双大眼睛。
而成隽心里则是摇头失笑。
这个小傻瓜!!他哪是没听见,他只不过当做没听见而已,不过……以前,雯雯以前经常吃这些东西?他心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突然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沈依雯。
那双清透的眼睛似乎溢出了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恐慌。
难道雯雯她……?心中猜测的谜底已经近在眼前,但他却攥紧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薄唇。
若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她会消失,会不见?倘若,她真是来自未来……那么以后,会不会,再度回去?这样的念头,在他心底扎了根,也为他带来极度的不安。
……与此同时。
边疆军区,军方医院。
首长好!!一名中年男子行色匆匆,把守在病房门外的两名战士立即向对方敬礼。
男人点了下头,才凝重地问道:建国那小子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起色?然而守在病房外的两个小战士,却一脸苦涩地摇着头,还是老样子。
半年多前,上头派沈建国外出执行任务,他带领着一支特种队伍跨越了边界国境。
可任务完成后,却遭到对方的狙击。
为了掩护战友,他身中数枪,紧接着就昏迷了半年多。
而这半年多来,他就像个植物人一样。
如果不是领导们一直不放弃,连首都那边的专家都给他请过来,不惜一切代价地救治他……以他当时那样的重伤,怕是早就已经进了鬼门关。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如今也变得像个活死人一样。
那中年人沉重一叹。
准备准备吧。
可……战士犹豫不决。
他们每次出一些特别危险的任务时,都会提前写好遗书。
可是沈建国从未写过遗书,他反而说,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真的死了,他希望部队这边不要通知家里,宁可家中将他当作一个失踪人口。
更甚至,就连这一回,当初沈建国陷入昏迷前,也曾紧紧地抓住其中一人的手,低沉地叮咛:不要告诉他们,不要让他们知道……大伙儿不懂他为什么要那样,一旦他真的死了,他宁可被家里以为他人间蒸发。
而前阵子沈运河因为他失联大半年,曾来军区这边打探情况,但关于沈建国的事情属于机密,部队这边绝口不提。
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那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这才旋开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之中,只见一名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魁梧,但身上却插满了管子,他本该是如山川一样浩然而威严,但如今陷入沉睡之中,昏迷不醒。
即便受到了精心的照料,可他依然憔悴了许多,那张英挺冷峻的面容也显得很是苍白。
中年人坐在床边的看护椅上,想起前几年和几个老战友提起这小子时,曾夸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将才,是个能当将军的主儿,本来若是按部就班地发展,他迟早能坐上高位。
可谁成想……中年人一叹。
病房里寂静了许久,而就在这时候,病房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首长!来人面色惊慌,先是敬了一个礼,才匆忙说道:刚刚青山那边发来电报,青山公社发生雪崩,受灾极其严重!你说什么!?那中年人猛然起身。
对方也是慌张失色:青山公社,就是沈营长他老家梅河生产队所在的青山公社!快,组织人手,立即去救援!当机立断,那中年人迅速做出了决定。
而,青山,青山……梅河……雪崩……这些个字眼不断地传入沈建国的脑海之中,他钝钝的头脑逐渐恢复了一些清明。
卫华,益民,还有学农……一个女人尖尖利利的声音突然从回忆中浮现:你们就是孽种,我生下你们就是受罪的!沈大海,你别冲我喊!老三那个病秧子,他就是个天生的短命鬼!你是不是傻?为了那么一个短命鬼,为了养着那个小药罐子,让咱们全家都跟着他一起喝西北风?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我不过了!记忆中,那个女人披头散发,而那一年爹还活着。
不久,出了那件事。
于慧兰!你还有没有良心?那是你亲生的,那是你亲生的儿子!之后,他和卫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怒极攻心,喷出了一口血,身体向后仰倒过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接着是丧礼,披麻戴孝。
父亲沈大海下葬那天,老二腿伤未愈,拄着根拐杖。
老三依然一副病秧秧的模样,置身于阴影之中,那阴影出的昏暗,笼罩了他,那张本该艳丽的面容,只剩下无尽的苍凉。
而老四沈学农,他坐在炕上,他的腿还在,可双腿丧失知觉,就那么瘫了,那孩子还那么小,以前明明爱说爱笑,可突然变得像个小哑巴,不再开口了,安静,乖巧,甚至从未哭闹过,就那么接受了他此后余生瘫痪的事实……那一年他去当兵。
卫华,你们等我,当兵能挣钱,除了每个月的津贴,万一能立功,上头也会发奖金。
到时候,等咱们有了钱,大哥就带你们去首都,去治好你们身上的那些伤和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