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堪

2025-04-01 07:51:57

少年含着糖,感受着他从没感受过的甜蜜,突然问道:你……叫池鱼?池慕顿时有几分心虚,可妈妈的话又反复回荡在耳边,她只能胡乱点了点头,嗯,池鱼思故渊的池鱼,你就叫我小鱼好了。

池鱼思故渊……少年低声念着这几字,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他问:这是什么意思?池慕倒是对他的问题没有太意外,毕竟她背的这首诗确实是超出了同龄人的思考范围,于是她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池塘里的鱼在想念着以前的水潭。

那……少年迟疑道: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吗?这下,池慕倒是有些意外了,为什么他还要她写出来?但她也没有多问,她捡起一个小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这两个字。

少年定定地看着地上的字,像是想要把它烙印在心底。

对了,池慕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听到这个问题,少年身子一僵。

他艰涩道:我……没有名字。

啊?池慕不解,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呢?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少年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池慕在原地一脸茫然。

少年急匆匆地回到家里,打开门后,不出所料又是满屋的狼藉,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收拾起地上的酒瓶。

这时,从卧室里走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开始狰狞起来,然后猛地把手中酒瓶砸了过来!她喝多了,没有瞄准,所以酒瓶没有砸到门口的少年,砸到了门上。

酒瓶碎裂的一瞬间,里面的酒水也随之喷洒出来,溅了少年一脸。

少年对她的这种态度早已见怪不怪,甚至可以说是已经习惯到漠然的程度,可今天,他突然有些难过,他难过地想,这么多酒溅在他的脸上,可惜了那个女孩在他脸上涂了半天的药。

他抹了把脸,冷冷地看了女人一眼,回到了他的房间,锁上了门。

女人被他冷漠的眼神刺激到了,发了疯一样地冲过来拍打着他的门,你个孽种,你怎么敢这么看我,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看我不打死你!孽种!我要杀了你!出来啊!少年靠着门,无力地坐到了地上,门外这个扬言要杀了他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多可笑啊,竟然会有母亲想要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不爱自己,这是他从记事起便明白的一个事实。

她经常恶狠狠地看着他,痛恨道:为什么你会和他长得那么像?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是他从未谋面的父亲,是玩弄了他母亲又抛弃了他母亲的男人,除了这个还算像样的房子,他什么都没留给她,哪怕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他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因此她恨那个男人,也同样恨着他。

她将她对那个男人的恨一并发泄到了他的身上,从小到大,他挨过她无数的打骂,他从一开始的不解,难过,到后来的习惯和漠然,这也是为什么他被外面的孩子欺负时会一脸淡漠的原因,因为无所谓,他早就习惯了,甚至懒得反抗。

反正,他生下来就是被人憎恶的。

可今天,他第一次做出了反抗,因为那个女孩。

第一次有人在他受欺负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的前面,他看到了她微颤的肩膀,他想,当时她肯定很害怕,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坚定的挡在了自己前面,寸步不让。

所以当那个男生伸手扯她的时候,他第一次那么暴怒地冲出去,发了疯一样动手打了他。

接下来和女孩的相处,一切都美好的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让他觉得恍若梦一样,直到她问起他的名字,他才慌乱又难堪地逃开。

名字……他何尝不想告诉她他的名字呢?可他……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没错,那个女人连一个名字都不愿给他,在她眼里,他只配叫野种、孽种。

连名字都没有的人,更不可能接受所谓的教育,他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和别的孩子一样,在这个年纪念着该念的书,学着该学的习,他甚至连学校都不曾进去过。

或许在她眼里,他一个孽种,不配浪费那个钱。

因此,他不知道女孩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所以他才会想让女孩写出来,好在他的记忆力还不错。

池、鱼……他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在地上一笔一划地描绘着她的名字。

门外的女人依然在不依不饶地拍着门,嘴里骂着那些恶俗难听的话,每一句都在提醒着他有多不堪。

他停了手,突然闭上眼睛,有几分心灰意冷。

算了,就这样吧,他这样的人,不配结识那么美好的女孩。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女人停了手,怒气冲冲地打开门,谁啊?!门外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看到她开了门,他皱着眉说道:能不能小点声,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这些邻居了!女人怒喝道:我教育我自己的儿子关你屁事啊!说着,猛地甩上了门。

大叔吃了个闭门羹,气的头顶冒烟。

…………唉。

池慕叹了一口气。

她好像太冒失了,她跟着那个少年来到这里,本意是想把医药箱给他,可现在,她把人跟丢了。

就在她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大叔从她旁边经过,边走边骂:造孽哦,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投胎到她的肚子里呢,整天打骂不说,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竟然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这也配当人母亲?整天就知道喝大酒抽大烟,真是造孽!造孽啊!池慕怔了一下,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耳边又响起少年失落的声音:我没有名字。

想到这里,池慕连忙跑上前去,拦住了那位大叔,大叔,请您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