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檀檀看着那面墙，上面布满了血痕，曲檀檀将目光放在谢长寂的手上，轻轻地帮他揉捏着，问道。
疼吗？明明受伤的是谢长寂，曲檀檀却是一滴热泪滴在谢长寂的掌心，灼的他微微瑟缩。
谢长寂乖乖摇了摇头，抬手擦拭着曲檀檀的眼角的泪，满眼都是祈求地问。
檀儿，你还怪我吗？曲檀檀看着谢长寂的眼睛，垂下眼帘，喃喃道。
不怪了，不怪了……曲檀檀陪了谢长寂整整三日，寝殿内，二人闭门不出。
曲檀檀想尽了办法医治着谢长寂，却依旧没能让谢长寂清醒过来。
他谁都不认识了，整日只知道檀儿，檀儿地念着。
曲檀檀看着他，觉得他可怜，可又觉得心痛。
直到初秋之际，枝头的叶子一瞬间便黄了，落得满院都是，曲檀檀命人将院内的枯叶都扫净，也是这日夜里，谢长寂突然就清醒了。
谢长寂拉着曲檀檀的手，握在榻上，头倚在曲檀檀的肩膀，大手不断地揉捏着曲檀檀的掌心，直到曲檀檀嗔了一句疼，谢长寂才心疼地松开手。
可送开来，他又不舍得了，又拉着曲檀檀的手，温柔地揉捏着。
曲檀檀看着他那副样子，也就随他去了。
谢长寂难得清醒过来，自然是什么都要依着他的。
谢长寂命人将全城的烟花都送来，就在寝殿前，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谢长寂看着那烟花，眼里是无尽的温柔。
他靠在曲檀檀的肩头，一遍遍呢喃着：檀儿，檀儿。
曲檀檀被他叫的不耐烦，便伸手打了他，他也不恼，只是笑着说：檀儿又变回从前的檀儿了。
曲檀檀低头看着他，耳边是烟花炸裂的声音。
你也要变回从前的谢长寂。
谢长寂勾了勾唇，只是沉吸了一口气，和曲檀檀一同看着那窗外的烟花。
许久过后，谢长寂才开口道。
你如今，多大岁数了？那声音如老翁一般苍老，虚弱无力，曲檀檀一怔，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长寂。
谢长寂还是那般面容，而鬓发却已斑白，声音苍老的不成样子。
曲檀檀咬着唇，克制了许久才没让眼泪落下。
十六岁。
十六岁，当年初遇谢长寂的年纪。
十六岁啊，好年纪，檀儿，若是再遇上二十岁的谢长寂，莫要理会，回家去吧。
曲檀檀笑出声来，眼角却有泪划落，终是哭出声来。
那十六岁的檀儿，就不能跟谢长寂在一起了。
谢长寂笑了笑，极为吃力，继续说道。
我从前，一直想权倾这天下，我以为我是想要这江山，可得到以后，我又不想要了，坐这君王之位，最开始是为了保护你，后来是为了得到你，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
曲檀檀的泪如断线一般滑落。
谢长寂继续说道：我居然还妄想着，能与檀儿白首不分离，可我的头发白了，檀儿的头发还是乌黑。
这世间，有太多人能让檀儿开心了，唯有谢长寂不能，我知道是我不该贪心，但如今，我只想跟檀儿你，看完这场烟火。
曲檀檀哽咽着，抚摸着谢长寂，仰头看着那烟花。
为何你从来不说？为何要到这时才说……我分明能治好你的，我明明可以的。
谢长寂咧唇笑了笑，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怕我走后，这世间还有人欺负你，我不在，祁渊保护不好你，我拟了旨，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北晋的女君主，檀儿，你做君主，一定比我好。
曲檀檀摇着头，声音哽咽：我还要做我的圣女，哪有时间来管你的北晋。
谢长寂勾了勾嘴角，最后抬起手，抚摸了两下曲檀檀的脸颊，满手的泪。
我还从未见过你哭呢，檀儿。
真好，檀儿，在最后一刻，是你陪在我身边。
可惜，檀儿不爱我……话落，谢长寂的手垂下，再也没了声音。
窗外的烟火继续燃着，曲檀檀抱紧了谢长寂。
初秋过，北晋城中大丧七日。
曲檀檀呈圣旨，坐上了北晋君主之位，谢长寂临走前，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圣旨的末端，只留有一句：圣女可得天下。
贞七十二年，年末，大雪。
曲檀檀两鬓斑白，于皇陵之处，引三杯合衾酒，终是靠在留有谢长寂字碑之上长眠。
背书只有一行字。
生同衾，死同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