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媛跑回了孙康所在的ICU里。
这是为孙康单独弄的特护病房,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颊并没有同龄小孩一样该有的婴儿肥,这是因为他太瘦的缘故。
不过孙康的长相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有深邃的眼窝和长长的睫毛,无论什么时候看,他的模样都是一个非常能戳中萌点的好看的小孩。
张媛媛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握起孙康微凉的小手,康康——是你回来了吗?原本张媛媛是不期待他会有所回应的,却没想到这话的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那只小手就微微一抽,紧接着,孙康脸上宛如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抖动了两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张媛媛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孙康。
姐……姐姐?孙康见到她,呼唤了张媛媛一声。
嗯,康康,是姐姐,姐姐在。
她激动地站起来,你感觉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我去叫医生,你乖乖等我一下好不好?她正要放下孙康的小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却感到他捏了捏她的手,姐姐,别急,我有话对你说。
张媛媛愣住了,继而她手一松,孙康的手滑落下来,你,你?不怪她吃惊,也是她被孙康的清醒给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没察觉到异常——孙康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三岁半未满四岁,怎么可能说话这么流利有条理?你是谁?!病床上躺着的孙康微微一笑,明明是个孩童的脸蛋,神色中却透露出一丝历经世事的沧桑,我就是康康呀,姐姐!康康才三岁多!你说这话的样子可不像孩子!张媛媛警惕地瞪着他,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给我滚出康康的身体!嗯,我确实不是三岁,姐姐,你还记得我是几岁死去的吗?张媛媛脑子嗡嗡作响,死去?什么死去?他在说什么呢?我死去那年,九岁,上三年级。
姐姐,还记得吗?你没有见到我最后一面,因为我死在了手术台上。
——你是康康?她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孙康是谁了,和她一样,从上辈子回来的孙康!嗯,我是康康,姐姐,我回来了。
他坐起身子,伸手拔掉了脸上的氧气罩,露出一个纯洁无害的笑容,姐姐,我终于回来了!他向张媛媛张开两只小手,是示意要抱抱的意思。
张媛媛看到这个动作,眼眶就不由自主的酸涩起来,她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上前紧紧抱住了孙康小小的身子,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流泪。
康康……对不起……姐姐,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孙康努力拍拍她的背。
孙康天生就很聪明,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加上家庭环境恶劣的缘故,他早慧且早熟,和亲生母亲孙佳美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唯一被他视作相依为命的亲人的,只有张媛媛这个姐姐。
所以上一辈子他最为遗憾的就是死前都没和自己最爱的姐姐好好告别。
因为家境窘迫,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换不起心脏的,总有一天要先于张媛媛离去,所以他在一年级时学会写字后,就悄悄给张媛媛写了一封遗书,被他藏在床板底下。
但很可惜的是,这封遗书到最后张媛媛也没看到,如果当时能看到的话,张媛媛或许还不会对生活那么绝望。
孙康或许是因为执念够强,他死在手术台之后,灵魂竟然没有飘散,而是穿过了一切阻隔,来到了张媛媛身边,所以张媛媛之后的人生,他都一直在旁观,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姐姐是如何一步步走向了绝路,张媛媛体会到的那些冷眼和嘲笑,他也在旁边一起跟着经历了。
所以孙康虽然是九岁死亡的,但他灵魂上的成熟,远超九岁的孩童。
康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你怎么回来了?孙康说道:一直是我。
只不过我之前意识还有些不牢固,所以只能维持两三岁婴孩的状态,现在经过这一遭,你用了保命丸加固了我的肉体,而那个人……哦,我应该叫姐夫吧,他给了我几十年的寿命值,所以我才得以完全苏醒。
姐姐,你以后可以不用担心我了,我的心脏会在未来逐渐发育完全的。
你说什么?这还是多亏了姐夫,他给我的寿命值滋养了我这具先天不足的躯体。
张媛媛震惊的看着孙康,你,你怎么会知道……姐姐,我知道的甚至比你更多。
孙康也不卖关子,他示意张媛媛去反锁上病房门之后,就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张媛媛。
其实,他以灵魂的状态一直跟随着张媛媛直到她出车祸死亡,在那一瞬间,主系统察觉到了A-1887号世界主角的死亡造成轨迹线崩坏,于是主系统抓取了张媛媛的灵魂电波,时间回溯重新投放了她的灵魂意识,可以说,现在的张媛媛是第三周目和第二周目的意识结合体。
而孙康也被这股力量给带回了从前,但和张媛媛不同的是,他没有被主系统抓取到,所以一直以灵魂的形式伴随在张媛媛身边。
可,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消散?张媛媛还记得007曾经和她说过,灵魂在脱离肉体的那一瞬间,就会很快消散。
或许是因为,我原本出生的地方就是主世界吧。
孙康平静的说出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我不懂。
张媛媛迷茫了。
孙康耐心解释:换句话说,我和你身上曾经绑定过的那个秩序维护者,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孙康其实也是在主系统工作的人,不过他是作为被主系统挑选出来进行次维世界测试的测试员,在异世之旅正式开启之前,主系统其实是安排了许多像孙康这样的人进行意识入侵来测试异世之旅的可操作性。
孙康在成为孙康之前,就已经测试过好几个世界,有时候他是猫,有时候他是其他动物,也有时候会被投放成一个人。
但存在的时间都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