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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将心比心

2025-04-01 07:50:43

吕黛知道假扮鲁小姐,骗江屏私奔成亲,是自己不对,江屏并没有错。

他被骗到这步田地,得知真相,一句难听的话也不曾说,对她已经算很客气了。

可她还是委屈,想她百伶百俐,花容月貌的一只小喜鹊,上天入地,腾云驾雾,千变万化,无所不能,除了年纪大点,哪里不如鲁小姐?她长这么大,阅人无数,看上他原本是他的福气。

鲁小姐,鲁佛鸾,一个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子,究竟有什么好?难道就因为她不是鲁小姐,她对他的付出便都一文不值么?这番委屈,别人是不能理解的,或许江屏也不能理解。

毕竟男人骗女人叫风流,女人骗男人就叫无耻,无耻的她只好编出一个又一个故事,将自己变成受害者,来骗取别人的安慰和同情。

现在她身边只剩下吕明湖,这是她万万骗不过的人。

她低头抽噎着,等待他的教训。

吕明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也觉得该教训她一顿,可是看她哭得伤心欲绝,说出口的话便轻飘飘的。

你和他的婚姻始于欺骗,好比沙上筑塔,顷刻倒坏。

他不能接受你,也是人之常情,莫再想了。

吕黛等了半晌,不见下文,才知道他话已说完,意外地抬头看着他。

一滴泪水挂在她腮边,要落不落的,吕明湖伸手拭去,道:净心禅师邀我两日后到林泉寺中清谈,听说他那里景致幽雅,晴雨皆宜,你可要同去?净心禅师与吕明湖差不多年纪,据说是古佛转世,佛法广大,德行清高,且风姿绝世,精通音律,便得了个妙音和尚的诨名。

这样的人物,总是很受女妖们的欢迎。

但他在林泉寺修行,已有七十多年不出山门,想见他一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昔日艳名远扬的桃花三娘子被拒之门外,苦等三年,也未能让净心破例。

如今吕黛跟着吕明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见到净心,岂不欢喜?她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明湖与净心禅师相熟么?吕明湖道:很久以前见过一次,并不熟悉,我也没想到他会寄帖子给我。

吕黛不失时机道:明湖这样的天才,谁见了都不会忘记的。

吕明湖见她伤心之余,还不忘阿谀奉承,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小马屁精。

捏出一手鼻涕,倒也不嫌脏,拧了帕子给她把脸擦干净。

吃了杯茶,吕黛坐在榻上陪他看书,眉眼间还是云迷雾锁,似乎随时会下雨。

吕明湖想她小孩子心性,过一阵便把江屏这个玩偶丢在脑后了,也就不以为意。

映月斋里闲云在扫地,一名客人端详着架子上的古董,江屏坐在柜台后,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客人道:掌柜的,这梅瓶怎么卖?江屏迟缓地转过目光,看向他所指的梅瓶,一时竟想不起价钱,还是闲云答道:八十两。

客人眉头微皱,道:太贵了,六十五两卖不卖?江屏哪有心情和他讨价还价,冷淡道:八十两,爱买不买。

客人瞪起眼睛,道:开门做生意,你这是什么态度?当我没钱是不是?闲云忙道:您别生气,我们掌柜的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好,您多担待些!客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闲云看看江屏,叹了声气,道:少爷,我看您还是回去罢,不管出了什么事,您这样躲着少奶奶都不是法子。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那也得在一张床上,您说是不是?江屏不作声,心想凭什么要我回去呢?她难道不会过来?她把人骗到这个地步,不要她负荆请罪,献献殷勤总不过分罢。

又想她毕竟是女孩子,虽然骗了我,也是我占了便宜,似乎应该大度一点。

要不然,还是回去罢。

犹犹豫豫,不觉暮色四合,江屏走进对面的酒楼,坐下吃了几杯酒。

明月楼高,风中秋意已浓,浓得剪不断理还乱。

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苦恼呢?江屏这么想着,就见家里的一个小厮奔入映月斋,以为是吕黛派来请他回去的,心头一喜,不慌不忙地下楼,迎面遇上那小厮,道:你怎么找过来了?小厮将他拉到一旁,急赤白眼道:少爷,少奶奶不见了!江屏一愣,心想定是她耍花样,骗我回去,我才不上当,遂淡淡道:她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想必是溜去哪里玩了,玩够了,自会回来,尔等不必惊慌。

言罢,径自上楼继续喝酒。

宅子里的下人都知道少奶奶是少爷的心头肉,心头肉失踪,小厮见他这般淡定,意外且疑惑,回到宅子里,将他的话转告花眠。

花眠心知为何,替少奶奶抱不平,亲自来到酒楼,见江屏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饮酒,冷冷一笑,上前道:少爷可是觉得少奶奶失踪的正是时候?江屏不解道:正是什么时候?花眠面带讥讽之色,道:您娶新奶奶的时候呀。

江屏莫名其妙,道:什么新奶奶,你这丫头听谁说的胡话?花眠道:少奶奶说您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您的旧情人,如今您那位旧情人成了寡妇,来到金陵,您动了心思,便嫌弃少奶奶是假的了。

少奶奶离家出走,可不是被您逼着,给那位新奶奶腾位置么!这一席话听得江屏目瞪口呆,花眠攥着手帕,兀自气愤道:就算少奶奶只是个替身,夫妻一场,您怎么忍心不顾她的死活?看您平日对她宠爱有加,婢子只当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没想到恁般冷酷!周围的好事者都竖起了耳朵,听到这里,个个摇头,指指点点道:过河拆桥的负心汉,可惜了这副好样貌。

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脸汉子搂着一名艳妆女子,轻蔑地瞟了江屏一眼,道:我就说小白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屏涨红了脸,气得头发昏,说不出话,拉着花眠一阵风似地下了楼,走到映月斋,喘了两口气,道:你别听少奶奶胡说八道,她其实是个妖怪,满口谎言,诡计多端,我也是才知道。

她既然走了,就随她去罢,咱们凡人招惹不起她!花眠呆了半晌,将信将疑地回去了。

江屏关了铺门,倒在藤椅上,眼前金星直冒。

他一个被骗的受害者,在她的故事里,竟成了千夫所指的负心汉。

她怎么有脸编出这样的故事?她根本不觉得对不住他罢!江屏越想越恨,恨得牙痒痒,抓起条几上的鸡毛掸子,当成可恶的小喜鹊,拔着上面的毛。

鸡毛散落一地,二更天的梆子声悠悠自街上传来,江屏望着手中光秃秃的藤条,忽然想起每每床笫情浓,他唤她阿鸾,她总会眉头一蹙,伸手捂住他的嘴,迷离星眸中流露出异样的情愫。

他以为她是难为情,偏喜欢这么叫她。

原来她不是难为情,只是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她编出这样的故事,是否的确有做替身的苦楚呢?念及此,江屏满腹的气恼像被施了魔法,都变得不是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