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隐婚后,沈先生一心求名分》林秋意 沈黎风 > 第75章 你不愿意怀,那就好好享受

第75章 你不愿意怀,那就好好享受

2025-04-01 07:50:07

正午的光洒在落地窗上,绚烂出七彩的虹。

柔柔的在林秋意面庞上晕染开,将昏睡不醒的人衬托出几分可怜与慈悲来。

沈黎风坐在床边,手指久久的流连在林秋意脸上。

眉毛,眼睛,嘴唇的形状,来来回回不知描摹了多少遍。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像看不够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保姆姓王,年岁比张嫂还大,胆子却小得很,在楼下踌躇了快一个小时才壮着胆子上了楼。

她想说,饭菜热了两遍了,再不吃,味道就不好了。

男主人早就吩咐过的,女主人口味挑剔,不爱吃的菜绝不夹上一筷子,热上两次以上的饭胡乱扒拉两口就算完事儿。

但到了房门口,即便房门大开,也不敢往前迈一步,便是说句话都是不敢的。

她早上来得早,在厨房准备早饭时,隐隐约约听到楼上的动静,多半时候是女人的哭声,先是小声的哭,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到后来,几乎是尖叫着求饶。

那声音,尖利得能将人的耳膜刺穿,又悲哀又凄厉,让人不忍去听。

再到后来,却是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悲悲戚戚的哭。

折腾了一早上,终于没了声音。

没一会儿,那年轻的女医生就来了,说是来给女主人换药的,但从楼上下来时,同样一脸的凝重。

听说,是动用了手段,整个人被折腾得不成样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晕过去了都在抽噎。

医生到的时候,锁人四肢的铁链还扔在床边。

王嫂倒是没有看见铁链,房间虽然谈不上整齐,但看得出来是粗略的收拾过的,唯独女主人昨天晚上穿的那件礼服被扔在地上,撕得不成样子。

把衣服拿去扔了。

沈黎风突然开口。

王嫂应声,忙不迭进去房间,捡了长裙往外走。

匆匆一瞥,看见女主人额头上新换的纱布,以及苍白的脸色,睫毛很长,服帖的垂着,睡梦中也在发抖,菲薄的红唇肿着,被咬破的地方已经结痂。

熬一碗海鲜粥端上来,加点儿菠菜,少盐。

沈黎风又吩咐。

直到王嫂离开,没有回头看门外一眼。

阳光更明媚了,许是有些热,睡得并不安稳的人皱了皱眉头,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

沈黎风起身将窗帘拉上,待回头,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目光和他对上的刹那,一手抬起,横挡住了眼睛。

手腕上一圈青紫,纱布里头是昨晚挣扎太厉害被磨破的娇嫩肌肤。

还要睡吗?沈黎风问。

半晌了,没有听见回答。

安心在这儿待着吧,有什么需要跟王嫂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能老老实实待着,那么,这辈子都别想迈出去一步……林秋意的手动了一下,也仅仅是动了一下而已。

沈黎风漠然看着林秋意蜷缩起身子,背转过去,眼神变了,却没发作。

耐着性子问,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林秋意不说话。

沈黎风笑了笑,他想也是,昨天晚上被折腾成那副样子了都没和他说一句他想听的话,清醒了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扯了扯家居服的衣领,正准备出去,却听林秋意开了金口。

我要我的手机。

声音彻底哑了。

沈黎风抿抿唇,说,扔了。

要把人困在这里,手机什么的是不可能留下的,没有当着林秋意的面儿砸个四分五裂都是好的。

林秋意挡在脸上的手挪开了,缓缓从床上坐起。

头像是没长骨头,低低的垂着,几乎垂进雪白的被子里。

我要打电话。

给谁?我总得确认他们是不是安全的。

林秋意抬眸看着沈黎风,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和憎恶,经过昨晚,好不容易生出来的气势没有了,可怜巴巴的,显得畏缩。

她问,不行吗?沈黎风转身走到床边,身子弓起,一手掐住林秋意的下巴,冷声重复刚才的问题,给谁?换言之,他们是谁?事到如今,林秋意自身难保了还要惦记的是谁?周文宇?杜行知?其中一个都是沈黎风的底线,两个一并放在心里,沈黎风未必不会发疯。

林秋意被逼着迎上沈黎风的目光,尽可能平静的说,他昨天那副样子,如果出了事……不等林秋意说完,沈黎风手上用劲,将林秋意的下巴抬起,和他呼吸交缠。

不信我?林秋意摇头,没有。

是吗?沈黎风嗤嗤的笑了两声,原来,你也知道答应别人的事情是可以不做到的吗?你三番五次的欺骗别人,到了你这儿,你也害怕被骗吗?怕我扣着杜行知要了他的命吗?对不起……行了吧,你的这句对不起我从昨天晚上听到了今天早上,你不觉得腻,我都听得烦了。

沈黎风松开手,把他的手机扔到林秋意面前。

打吧,爱给谁打给谁打,好好的聊聊天,确认一下你的心上人你的未婚夫死没死,看看我是不是言而无信逗着你玩。

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林秋意,你去凌娱上班的这半年以来,每次我答应了你的事又反悔,你是什么心情?昨天晚上沈黎风说过,他的出尔反尔都是跟她学的,从前他不会撒谎,对于她,从来是言出必行,是她骗他在先,一次次的,逼着他学会两面三刀。

林秋意两手攥着被子,指尖的白变成了青,又变为白,似是无奈,似是后悔,似是愤懑,终于还是松开手,低眉顺眼的拿起了沈黎风的手机。

沈黎风笑,阿秋,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你就必须做到。

婚礼前夕撇下我逃之夭夭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你承诺给我的孩子,今年之内,必须给我。

林秋意咬牙,将手机直直砸向沈黎风的胸口。

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沈黎风不管落在地上的手机如何,掐着林秋意的后颈,狠狠咬了一口那干裂的唇,昨天晚上那些东西,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你不愿意怀,那就好好享受。

第76章 整整十七年了,看了你十七年,爱了你十七年林秋意放心不下,到底还是打了那通电话,只不过,拨的不是杜行知的号码,却是助理小田的。

是林老师吗?林老师,是您吗?您在哪儿?您还好吗?是安全的吗?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起了,小田也不管对方是谁,一长串的将问题抛了出来,声音紧绷,有好几个字都说得破了音。

是我。

林秋意清了清嗓子,杜行知的名字到了嘴边,在沈黎风的注视下,不得不改成恭敬的一声杜总,她问小田,杜总还好吗?您的电话打不通,人也没有消息,杜总急坏了,一直在找您,报警了也没用……林老师,您现在在哪儿,您能回来吗?小田的声音低了下去,公司出了事,股票不停的跌,老杜总在国外,管不了,杜总担心您,也没有时间管……我知道了。

你跟杜总说,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照管好公司就行。

林老师,您不回来吗?杜总来了,林老师,杜总……小田的话还没说完,林秋意已经挂了电话,挂得匆忙,还是听见了杜行知问的那一句,谁?秋意吗?声音沙哑,像是宿醉后的疲惫,又像走在沙漠里,突然遇见了绿洲,说不清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期望多一点。

林秋意捏着手机,暗自松了一口气。

杜行知没事就好。

说真的,她都没想过沈黎风会这么轻易就把人放了,换作从前,气成那副样子,纵使不要杜行知的命,也会让杜行知断胳膊断腿,教杜行知忙着养伤没功夫找人。

这也算,万幸了吧。

放心了?沈黎风笑问。

林秋意没回答,只说,我饿了。

被折腾了一晚上,她是没力气下楼去吃饭,王嫂又久久不把吃的端上来,只能是沈黎风下楼看看。

沈黎风站着没动。

目光灼灼的盯着林秋意,眸中了然,根本不需要猜,完全知道林秋意在想什么。

是还需要打个电话吗?沈黎风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放心了这一个,放心不下那一个是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心这么大,装了一个不说,还能装下第二个。

手机在你手里,你要打就打,我难道还会说你打一个电话我就要了他的命吗?沈黎风踱步到林秋意跟前,弓着身子,脸凑到林秋意面前,鼻尖对着林秋意的鼻尖。

阿秋,是你说的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答应了,对于你,我可以修改底线,但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真到了那一步,一个都跑不了。

林秋意不知道此刻她是什么心情,既是被人戳破心事的恼怒,又是对沈黎风步步紧逼丁点不让的怨恨。

等她平复,一个耳刮子已经落在沈黎风脸上。

她也发现了,她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肆无忌惮,分明,她是那么害怕沈黎风,沈黎风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吓得她噤若寒蝉,能把所有的不满所有的刻薄吞回肚子里,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落到沈黎风脸上的巴掌越来越多?好像,是从回国开始。

她逃婚,她杳无音信,她以为沈黎风会暴跳如雷,直接结果了她,结果她以为的千千万万都没发生,沈黎风在机场堵住她的那一刻,是笑着的,笑着牵起她的手,笑着把她拥入怀里,一点儿没有追究她的错。

也许,就是因为他给了她好脸色,所以她才会放纵自己,逐渐压不住性子。

她一次两次的撩火,沈黎风一次两次的妥协,所以,助长了她的威风。

但是,现在,沈黎风是没那兴趣和她周旋的,她敢招惹他,他就能收拾她。

那个箱子又摆到了她面前。

沈黎风的手缓缓摸过箱子的东西,分明在笑,又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笑眯眯的问她,你想从哪一个开始?林秋意蓦地打了个冷颤。

我……我……我饿了。

她惨白着脸说,我要吃饭。

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么个拙劣的借口。

沈黎风噗嗤一笑,脸上的笑容越发粲然,声音却是彻底冷了,你甩巴掌的劲儿挺大,我看着精神不错,力气也挺大,坚持着把这些玩意儿用过一遍,大约是没什么问题的,阿秋,你不信我,还能不信你自己吗?你疯了!你就是个混账!林秋意掀开被子往外跑,奈何双腿发软,跑出去不过三两步就跪下了。

沈黎风看得直笑,好脾气的把人捞起来扔回床上,用最柔软的动作为她栓上最牢不可破的铁链。

林秋意愣了两秒,继而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听着哗啦啦的声音,更是怒不可遏。

沈黎风,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所求皆失,所爱尽亡,我诅咒你寿与天齐,孤独终老,我诅咒你富可敌国,无人继承!沈黎风的笑僵在脸上,他练习了无数次的无所谓的神情,鄙夷的眼神,全被打回原形。

他看着双目猩红唇角带笑的林秋意,莫名难过,眸子湿润,很久都缓不过来。

十七年了,整整十七年了,看了你十七年,爱了你十七年,这十七年里,我提防着每一个在你身边出现的异性,生怕哪个不开眼的将你夺了去,想方设法的把你留在身边,盯得死死的,抓得牢牢的,片刻不敢松懈。

我知道,你活够了那样的日子,我也受够了!沈黎风咬着牙笑了。

你以为我不想让你如意让你高兴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我巴不得你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算什么?比你乖比你好比你爱我千倍万倍的女人多了去,你林秋意算什么!只要我回头,有的是人爱我,我为什么要追着一个不爱我的人?就你知道我疯了吗?就你知道吗?啊,林秋意,就你长了眼睛吗?你他妈看出来我疯了还回来做什么!你一辈子不回来,也许你林秋意是谁我都不记得,你他妈的管沈居风说什么,管我要挟什么,安安心心活在国外死在国外,我还真能把周文宇杀了送去跟你合葬吗!第77章 我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但我们换条路走好不好林秋意彻底失了声音。

想当初为了逃离沈黎风,她做了多少计划,花费了多少时间,即便那样,她也是求了沈居风,借助了沈居风的力量才逃出去,其中艰难与辛苦,除了她,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她想过的,走了之后再也不要回来,就像沈黎风说的那样,生在国外,死在国外,或者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回来。

如果不是沈黎风托人给她送了周文宇和陆岑的照片,如果不是沈黎风威胁她胆敢不回来就要了周文宇的命,如果不是沈黎风的话太狠人太疯,她根本不会回来。

他掐住她的软肋,极尽要挟,逼得她无路可走无路可退,只能听从他的安排,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回来他身边,继续当个无欲无求的听话的玩物。

是她想纠缠不休的吗?是她不想让他放手吗?她才是受害者,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凭什么,到了今天,他还敢说是她的错?进沈家,不是她想的。

跟在他身边,不是她要的。

不能因为她穷她卑微她不值一提,就随意的拿捏侮辱。

沈黎风,你有心吗?林秋意笑着伸出食指,戳了戳沈黎风的心口,你总是表现得很爱我,仿佛没了我你就活不下去,可是,我从来不觉得你爱我,强制,禁锢,没有人的爱是这样的,你大约,只是占有欲作祟,想永远的困住这副身体而已。

你闭嘴!难道不是吗?林秋意动了动双手,随着她动作响起的,是铁链碰撞的声音。

看看她,像个什么?又算什么东西?这铁链,这枷锁,是他亲自给她戴上的啊。

沈黎风像是被那拇指粗的链子吓到了,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惊恐不似作假。

但很快,他就变了脸色,继续他高高在上的批判。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他妈的逼我的!第一次让你跟我来锦城,你拒绝了,第二次让你跟我来锦城,你也拒绝了,明知道我喜欢你,明知道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明知道跟我来锦城会和我发展成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拒绝!我那么高傲,那么不可一世,那么目中无人,在你手里得了两次拒绝,再有一次,我应该是豁不出脸面问你第四次的。

林秋意,那时候的我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很想很想和你一辈子就那么走下去……要是知道会这么累,我不会放任我以为水到渠成的一段关系发展成强求。

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答应来锦城?你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你和周文宇上同一所大学的美好远抵不过来我身边的恐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来?说到后面,沈黎风的怒火平息了,他红着眼睛跪倒在床边,早就不奢求林秋意爱他了,全部的执拗不过是想要个困扰他多年的答案。

为什么不爱他,又要给他希望?纵然他飞蛾扑火,无力回天,总得死个明白。

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刻,林秋意似乎感受到了压在沈黎风身上的无助与绝望,像每一次惩罚她过后,他躲在阳台上或者藏在书房里的自虐。

那总也抽不尽的烟,那总也喝不完的酒,那蜷缩着身子蹲在无人处低低的啜泣。

她知道,这些年来,他也过得不快乐。

她也知道,他在改正他身上所有她不喜欢的地方,改他的的脾气,改他的暴虐,改他的孤傲和底线。

沈黎风这样的人啊,从出生开始,就是让人仰望的,不俗的家庭背景,过人的天赋,冷静,克制,冷漠,每一样,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才具备的品格,他能弯下腰,垂下眸,能放低姿态讨她喜欢,一次又一次的跟她服软妥协,很不容易了。

真的,很不容易。

可惜啊,他们不是一路人。

第一次见面,他就在高处,先是坐着,再是站着,即便他以为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事实上呢,不论坐着站着,他始终不是她能触碰的。

他自己也说的,人分三六九等,他看不上周文宇,视周文宇为脚底的泥,随心所欲踩踏,但他忘了,她和周文宇来自同一个地方,喝过同一口井里的水,吃过同一个碗里的饭,甚至,她比周文宇还不堪。

周文宇至少有个当官的爸,有个当老师的妈,衣食出行从没有短缺过,只是在他们这些富人眼里穷酸罢了,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好了,时兴的玩具,崭新的衣服,单独的房间,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自出生开始,她就是累赘,一个想送送不掉想卖卖不掉的赔钱货,小小的她和姐姐缩在几平米的低矮瓦房里,身下铺着的玉米杆被漏下来的雨水打湿了,睡不了觉,又不敢跟爸妈说,爸爸做了一天的农活,很累,妈妈带了一天的弟弟,也很累,为了交上超生款,一贫如洗的家庭终日凝固着沉重的气氛,事儿多了,会挨骂,会挨打,就只能紧紧挨在一起,祈求雨快快停下。

雨水汪在脚下的凉,风透过破窗户刮在脸上的冷,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这辈子,她都抹杀不了。

那是生活在别墅大院的沈黎风无法想象的窘迫,就像沈黎风永远也不懂,刚到沈家的那一天,她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肯迈步。

头顶是流光溢彩的灯,眼前是雪白的墙,脚下地板上倒映着的是干瘦狼狈贫穷卑微的她,明晃晃的,两个极端,两个世界啊。

对不起。

林秋意伸手,颤颤的抚摸着沈黎风耳朵下方那道长长的疤。

她只是自私的想要过得好一点,太想长大,太想自由,太想太想摆脱曾经的阴霾和不堪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才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她没想过,会把他害到如此地步。

二哥。

林秋意泪流满面,仍笑着说,我不走了,我哪儿也不去,你喜欢锦城,我就在锦城陪着你,我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但我们换条路走好不好?第78章 和她相似的眉,相似的眼,那是她的亲人,她的阿姐听到林秋意的前半段话,沈黎风霍地抬头,眼中萌生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兴奋,他庆幸自己等到了这一天这一句话,再多的落寞与蹉跎都值得。

但听到后半段,那些殷切的琐碎的光到底还是灭了。

徐小姐挺好的。

二哥……你知道等一个人多不容易,她毫无怨言的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回头看看,看一看她。

果然,他梦寐以求的那些,林秋意不会轻易给他的。

不会给他的。

二哥……林秋意轻轻的喊,二哥。

她目眦尽裂的说再也不会喊他二哥,赌咒一样的郑重,哪怕被他逼着要挟着也固执的不肯吐出那两个字,坚硬得让他没有办法。

这一刻,为了讨好他,或者该说为了蛊惑她,她喊得比任何时候都柔软。

沈黎风很多时候都挺后悔当初的抉择。

他不该让林秋意当记者,他应该让林秋意进去娱乐圈。

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样一身盖不住的气质,再加上这与生俱来的好演技,早把所有奖项都拿了个遍,早成了人尽皆知的影后视后了吧。

让她活在狗仔的镜头下多好啊。

所有人都追着她的绯闻,所有人都绞尽脑汁瞪大眼睛的想从她生活的细枝末节里找出关于她关于她另一半的信息。

多好啊,他不忍做的不敢做的暴露他们关系的事情,有的是人为他做,他只需要事不关己只需要视而不见,她就是他的,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

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

当初只不愿让她站在令人注目的地方,生生错过了一条绝佳的路。

沈黎风细细端详着林秋意的脸,有些癫狂的笑了。

他大概,真的要疯了。

林秋意眉眼温柔的还在说什么,无关他和她的,好的,坏的,无畏的,自私的,一句接着一句,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说无用,那就做。

沈黎风狠狠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微微抖着的小嘴。

真是不可思议,这么铁石心肠的一个人生了这么一张柔软的唇。

沈黎风偷偷亲过林秋意,很多次。

第一次,是在将林秋意从梅湾村带回沈家的路上。

林秋意哭累了,头贴在窗户上睡着了,睡梦中的她抽噎了几声,哪怕睡着了,声音也是克制的,压抑的,可怜兮兮的。

沈黎风冷眼听了一路看了一路,指甲将真皮座椅抠出好几个洞,他想骂人,想发火,想揪着林秋意的衣领问一声,跟他走就那么委屈?离开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旮旯一个软绵绵的小男生,跟着他去过好日子就那么难过?梅湾村怎么和晋陵比?周文宇怎么和他比?她为什么要在大好的日子里哭得肝肠寸断的,简直晦气!更晦气的是,从来暴躁的他把满腔怒火忍下了,假装云淡风轻的忍了一路,忍得那水做的人终于睡着了,才做贼似的伸出手搂人。

怀中人单薄,瘦削,因长时间的哭泣,双眼肿起一个让人心疼的弧度,手是冰凉的,脸也是冰凉的,也不知道在固执什么。

沈黎风叹了人生中的第一口气,凝望过后,把人彻底的拥进怀里抱紧,一时冲动也好,本能也好,他把自己火热的唇凑了过去。

深入骨髓的蛊毒,大约就是那个时候种下的。

从那以后,沈黎风总会趁着林秋意睡着了偷偷的亲上一口,轻轻的,耐心的,一次比一次餮足,一次比一次郑重。

他会对她好的。

沈黎风每一次都在心里默默的说,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保证她最大的快乐,他不是个多情的人,心眼也小,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既然承诺了她,就死心塌地的守着她,等着她长大,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沈黎风把他拥有的,他想给林秋意的,悉数奉上。

财富,她瞧不上眼,地位,她无动于衷,一年复一年的陪伴,她视为牢笼。

实在是没什么可以给她的了。

沈黎风闭着眼睛咬住林秋意的脖子,闷声闷气的说,阿秋,我们结婚吧。

林秋意的眼睛紧紧闭着,粗粗的喘气,说不出话,她太饿,太累,脑子太过混沌,恍恍惚惚的,竟以为这是三年前。

那段时间,沈黎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要把床伴关系发展为夫妻,除却雷打不动的上班时间,全用在了床上,没日没夜的折腾,折腾得她一身骨头散了架,一张宁死不屈的嘴说了软话。

沈黎风重欲,床事都是按照他的节奏来,每当心里装了事,就会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同林秋意耗,直耗得林秋意哭不出声说不了话,给他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阿秋,我们什么时候领证?我们要办婚礼吗?你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我们去哪儿度蜜月?你想出国还是就在国内?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要不要去接他们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阿秋,你说话,告诉我你想怎么安排,只要你开口,我都听你的。

阿秋……阿秋……林秋意倦了,黑暗席卷了她,带走了她最后一分清明。

浮浮沉沉间,她被浪花打落,沉入海底,冰凉的海水漫过她的鼻,她的眼,冷得刺骨。

她哆哆嗦嗦的喊着救命,垂死扑腾的刹那,要她命的海水化为鲜红的血,缠绕着她,滚烫得灼伤了她的肌肤,想把她烧成灰烬。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贫瘠的山村。

屋外雷声阵阵,大雨倾盆,屋内雨声嘀嗒,穿连成线。

两个瘦弱的女孩蜷缩起身子抱在一起。

一个说,阿姐,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买一间不漏雨的房子,我们一起住。

另一个说,我不想嫁人,不想一辈子留在这个鬼地方,听说,那个男人喜欢喝酒,喝醉了就会打人。

阿秋,我想逃出去,端盘子洗碗扫大街都可以,只要能摆脱这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逃出去了吗?林秋意不止一次的想。

回答她的是从顶楼坠下的一个人影,落在她脚边,滚烫的鲜血溅了她一身。

和她相似的眉,相似的眼,那是她的亲人,她的阿姐。

第79章 你和要么冷言冷语要么动手动脚的沈先生,一样的可恨很多事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注定的生,注定的死,谁也逃不过。

所以,当沈黎风再一次提及结婚的时候,林秋意答应了。

答应得太干脆,太利落,反而让沈黎风心生忌惮,怕林秋意又一次骗他,怕林秋意再一次逃走。

屋里屋外,盯着林秋意的眼睛越来越多,不分白天黑夜,把林秋意监视得死死的,没有一个小动作能逃离沈黎风的眼睛。

相对于沈黎风的如履薄冰,林秋意表现得很淡然,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该说话说话,该笑就笑。

沈黎风在时,她就待在沈黎风三米之内,由着沈黎风的性子,想亲就亲,想做就做,偶尔也会主动凑上去,摸摸沈黎风柔软的发丝。

沈黎风不在,她就站在楼梯上,或者下去客厅同王嫂聊天,不管王嫂起什么话题,她都能说到一处去。

不过几天日子,阴云密布的别墅换了天,任谁看了都会说那言笑晏晏的小女人终于想通了,终于收起固执,收起锋芒,张开双臂接受沈黎风给予她的幸福了。

这场纠缠多年,多年无果的感情,终于,终于要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了。

沈黎风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高兴得不知南北东西的他亲自给蓝沁打电话,让蓝沁过来别墅陪陪林秋意,并再三叮嘱蓝沁问问林秋意那些不愿意和他说明的关于婚礼的想法。

然后,从来溺爱沈黎风,从来把沈黎风的话奉为圣旨的蓝沁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再然后,在新别墅的客厅里,林秋意就见到了蓝沁,以及蓝沁身后明显有些尴尬有些无奈的徐子婧。

蓝阿姨,徐小姐,请坐。

林秋意笑着吩咐,王嫂,快倒茶。

态度是温和的,语气是热情的,但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分明是刻意的想表现点儿什么。

蓝沁拉了徐子婧的手在林秋意对面的布艺沙发上坐下,笑着解释,黎二说要办婚礼,我一把年纪了,也出不了什么好的主意,想着婧婧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审美也好,就把她请过来了。

这样啊,那的确是多谢徐小姐了。

林秋意还是笑,徐小姐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强,审美好,家世好,从头到脚,由内至外,没有一处不好,名副其实的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对象。

说来不怕徐小姐笑话,我二哥放着你这样的人不要,非要和我结婚,我不止一次的怀疑他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一番夸奖把徐子婧夸得面红耳赤,差点儿抬不起头来。

林老师,我和黎二只是朋友。

徐子婧鼓起勇气迎上林秋意分不清是笑意还是戏谑的眼神,难为情的开口。

是,我曾经很喜欢黎二,也幻想过和黎二结婚生子,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早就淡了,忘了。

我有想过和你解释,又拉不下脸,其实,我和黎二没有丁点友情之外的关系,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真的,不管当着你的面还是背着你,黎二从来不和我多说一句话。

他怕你怕得要死,其他女人尚且退避三舍,担心粘了头发丝,染了香水味,更何况我这令人想入非非的旧友故人……林秋意但笑不语。

徐子婧越发如坐针毡。

王嫂硬着头皮在一片寂静中端上热茶后,轻手轻脚的退回去厨房。

蓝沁端起杯子,吹了一口绿色的茶叶子,也不喝,只垂着眸说,秋意,你用一张银行卡买断和沈家的关系,没什么,你称呼我蓝阿姨也没什么,但婧婧是我请来的客人,还请你不要给她难堪。

这是说的什么话。

林秋意很意外的样子,徐小姐爱恨分明,大方磊落,我和她共事那么久,还能不知道?不过嘛,既然徐小姐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还真的有个问题想问问徐小姐。

徐子婧抿唇,你问。

徐小姐不是个无缘无故的人,这之后待我虽然不见得热情,但也没有敌视,我就不懂了,既然徐小姐言明你和沈黎风很多年前就没关系了,那刚到凌娱时的针锋相对是因为什么?我……徐子婧犹豫道,抱歉,我先入为主,以为你……不是个好人……对你印象不好。

话一出口,徐子婧就意识到自己落进了林秋意的套子里,急忙闭嘴,却来不及了。

林秋意问她,哪里来的先入为主?给你留下的是个怎样不好的印象?徐子婧紧紧抿着唇,当然不可能回答。

林秋意不死心的追问,方便说一下吗,是谁跟你说的我的坏话。

秋意!蓝沁重重放下茶杯,眼里的怒火忍无可忍。

咄咄逼人,这不是待客之道。

蓝沁说。

好,她是客人,我不问她,那么,蓝阿姨,沈夫人,沈黎风的母亲,我来问你。

林秋意的目光和蓝沁的对上,分毫不让的坚硬,你是怎么跟徐小姐描述我的呢?本就安静的客厅彻底静了。

林秋意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落下,直至全部消失。

她静静的看着依旧不动声色的蓝沁,忽地笑出了声。

我只是臭水沟里的一块泥,卑微,低贱,你们不放在眼里,但偏偏被你那好儿子踩到了鞋底上,偏偏被你那从来说一不二的好儿子看上了眼。

不带回去,怕儿子生气,怕儿子发脾气,怕儿子叛逆,带回去,又嫌占了地方,脏了土地。

本来想的,等到鞋底的泥土干了,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出去,偏偏那双粘了泥巴的鞋子被儿子捧在手心,放在高处,摸不得,碰不得,生生长成心里头的一根刺。

我知道的。

林秋意笑吟吟的对蓝沁说,你让保姆打我骂我折磨我,让你朋友问我笑我侮辱我,你的怨,你的恨,你的担忧,你的绸缪,我都知道,包括你说我贱,说我浪,说我是只脱光衣服爬上你儿子床求着你儿子上的骚狐狸!我都知道,全部都知道。

林秋意渐渐红了眼眶,沈夫人,你和要么冷言冷语要么动手动脚的沈先生,一样的可恨。

第80章 他梦寐以求的婚礼,这辈子我都不会给他沈山河的坏,坏在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与欲望。

坏在,当着沈黎风的面儿,他看不起林秋意的出身,看不起林秋意的方方面面,背过沈黎风,又喜欢林秋意瘦削的身子和精致的脸。

林秋意想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在很小的时候,在沈山河的手第一次落在她腰上的时候,在她尖叫着回过头却撞进蓝沁冰冷眼神里的时候,她就想豁出去一切的逃了。

但她逃不掉,找不到家,找不到亲人,没有前路,没有退路,她被他们联起手来,禁锢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华丽牢笼里,背着最好的书包上着最好的学校,无处可逃。

她是狐狸精,是祸水,小小年纪就勾得沈家父子挪不开眼。

她的存在,证明了蓝沁的无能。

夜夜睡在身边的丈夫不碰她,那颗曾经装满了她,只装着她的心里想着别的女人,那副任她百般挑逗仍对她没有一点儿兴趣的身子,却想在一个孩子身上驰骋。

作为妻子,蓝沁败得一塌糊涂。

好在,她还有儿子。

长子不听话,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女人要死要活,她想尽办法才把那个女人的影子抹去,以为万事大吉,天下太平,结果,他素来温顺的大儿子反骨歪生,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扬言要和那个男人结婚。

她生气,反对,以死相逼,用眼泪用鲜血逼得大儿子放下惊世骇俗的想法,却也逼得儿子远走,数年,再没有见她一面。

长子不懂事,她还有次子。

小儿子虽然生来是个坏脾气,刻薄,冷漠,不近人情,但只要顺着他,听他的话,如他的意,他还是会想着她,念着她,承诺把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他最爱的妈妈。

最爱的妈妈,小儿子亲口说的,最爱的。

如果没有林秋意的话,他最爱的女人还是她。

只是,从林秋意出现的那一刻,小儿子的目光就不在她身上,只一眼,只从小儿子看到林秋意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那份最爱,不是她了。

那样一个冷峻的孩子,不爱说话不爱笑,她嘘寒问暖处处体贴也不过换得他一个笑容,二三软话,他却放下身段,主动靠近,偷偷看林秋意的背影,偷偷吻林秋意的唇,小心翼翼得长换了个人。

在一个屋檐下时,看着林秋意不放,去了锦城,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他一通电话,林秋意那里,日日报到,无非问吃的什么,想要什么礼物。

林秋意那样的人,林秋意那种人,怎么可以,怎么配!那可是她的眼珠子,她眼里的星星,心头的血,怎么可以爱一个卑贱的狐狸精?一个勾引了她的丈夫,还想抢走她儿子的狐狸精!蓝沁决定,她要把狐狸精留在身边,钉在眼皮子底下,让想吃的吃不着,想看的看不到。

至于狐狸精,从哪条臭水沟里爬出来的,就爬回到哪条臭水沟里去。

什么样的秤配什么样的砣。

下等人嫁的,也该是下等人。

蓝沁给了周文宇林秋意的联系方式,也曾背着心心念念的小儿子,让人接了周文宇到晋陵和林秋意见面。

两个下等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相约了发奋读书,去同一个城市上同一所大学。

那个城市,可以是擎城,可以是渭城,可以是除了晋陵和锦城之外任何一座城。

可蓝沁,决定为他们安排锦城。

因为她了解她的小儿子,他不放手,他们能去的地方只能是锦城。

应该说,林秋意只能去锦城。

至于周文宇,从来不在小儿子的计划里。

所以,蓝沁要把这只一面之缘就让儿子视为心头大患的宇文送去锦城,让小儿子嫉妒,让小儿子恨,让脾气暴躁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小儿子亲自动手,亲自毁掉。

周文宇毁于一旦,林秋意亦然,本就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一厢情愿还如何继续下去?一个人再深情再眷恋,唱的还不是一场独角戏,得不到回应,等不到爱,累了,伤了,爱不起了,自然就放弃了。

蓝沁唯一的失策,是低估了沈黎风的痴,机关算尽,算到了林秋意不会回应,没算到沈黎风一头扎进去,越陷越深。

误会,隔阂,蓝沁设计了无数次,奈何沈黎风傻,沈黎风痴,一心一意抓着一个永远不可能爱他的女人,妄图抱一辈子。

所以,你多可笑。

林秋意捂着脸直笑,你跟徐子婧说我的坏话,带着徐子婧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图个什么?她是你以为的我的假想敌,再优秀再不得了,也不过是徐子婧而已。

哪怕在这个时候,在你儿子又一次筹备婚礼求我当沈太太的时候,你带着她上门,笑话的依旧是你自己。

那你呢?蓝沁两手捧着只剩下余温的茶杯,十指清冷,微微颤抖,面上倒是一派平静,一开口,还是那副慈母的口吻,还要嫁给他吗?不嫁。

林秋意毫不犹豫的摇头,笑看着别墅外边明晃晃的日光,说,他梦寐以求的婚礼,这辈子我都不会给他,到我死,死都不会给他。

蓝沁盯着林秋意唇边的梨涡看了两秒,不意外林秋意的摊牌,更不意外林秋意的回答。

她点头,饮一口苦涩的茶,唇边绽开柔软的笑,嘴一张一合,似呢喃,似喟叹,得偿所愿一般吐出三个字,那就好。

过程中生了很多变数,出了很多岔子,但结果尚在她的掌控之中。

对蓝沁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主导这场风雨的两个人,一个轻描淡写的诉说了数年来受过的委屈与不堪,没事人一样的笑,一个云淡风轻的认下所有算计与不甘,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

胆小的王嫂吓得赶紧躲回厨房,屏住呼吸,从头听到尾的徐子婧瞪大眼睛,满目震惊惶恐久久压不下去。

门口站着的沈黎风僵成了雕塑,西装革履藏不住他的狼狈,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希冀不翼而飞。

阿秋……你要的花……我给你带回来了。

一大捧金黄色的菊花,他去花圃里一朵一朵亲自挑的,一束一束亲自扎的,尽数落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第81章 他说他等了近二十年,他身边的人就为他作了二十年的戏谢谢。

林秋意说,不过,不用了。

沈黎风的笑容是僵硬的,身子也是僵硬的,但他坚持笑,假装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假装他刚刚出门,假装他刚刚接到林秋意让她买花的电话,假装他刚刚迈进家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怕打碎他为自己铸造的幻境,不由得放松呼吸,不敢太用力,他强迫自己平静,强迫自己笑。

他抱歉的说,我不会挑,没有挑到你喜欢的,没关系,下次我带你去,你喜欢哪枝我给你摘哪枝,不,不,我给你种,亲手为你种,一个苗圃够不够?为你种满一座山的菊花好不好?林秋意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终是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

二哥,就这样吧。

不知是被林秋意站起来的动作吓到,还是被林秋意的话吓到,沈黎风装出来的笑殆尽,再做不到淡定,惊慌失措的奔到林秋意跟前,紧紧把人抱住。

我三十岁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在等你长大,等你看我,等你爱我……望穿秋水,等得快绝望了。

你总得给我个机会……真的太难了……太难了……阿秋,要讨你喜欢,太难了……那就不要再等了。

林秋意说,不要再讨我喜欢了。

我不!沈黎风的情绪骤然失控,红着眼道,是你答应要和我结婚,是你答应要当我的沈太太,是你答应的!你已经骗了我一次,不能再骗我!你答应了我的,你必须做到,你必须要做到!林秋意被嘞得快喘不过气,用尽全力堪堪把沈黎风的怀抱推出去。

只是刚推出去,那两只手立马缠回来,搂着她,态势愈紧。

我们要结婚了。

沈黎风的声音低低的,似是委屈,又似自语,我都听你的,全都听你的还不行吗?是你答应的,答应和我结婚……林秋意淡淡的问,你拿什么和我结婚?凭什么要我和你结婚?姓张的在包厢里欺负她那次,他差点儿当场把人打死,留了一条命,也只是苟延残喘,被人拿了去欺凌,还不如死在那里。

他那么恨张总,那么恨,大卸八块之后拿了去喂狗都不足以泄了他的恨,他又知不知道他父亲曾经对她存过的心思?又知不知道张总的所作所为是受了他父亲的暗示他母亲的打点?他知不知道,这段他奢求圆满结束的感情根本没有开始的可能?他说他等了她近二十年,他身边的人就为他做了二十年戏。

瞒着他,哄着他,顺着他,骗着他,他以为的柔情蜜意不过镜花水月一场,沈家人是清醒的,她是清醒的,沉迷其中的只有他一个。

大梦一场,该醒了。

你不是恨我丢了戒指丢了婚纱抛下你独自离开吗?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回来后为什么针尖对麦芒不愿意给你个好脸色,你恨的怨的始终避不开忘不了的,那些扎在你心口的刺,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林眉死了。

作为林家的长女,林眉曾经也被捧在掌心呵护着。

只是,所有的喜欢都蹉跎在了接下来的两个妹妹身上。

头一胎生女儿,那是女儿。

第二胎还生女儿,那是运气不好。

第三胎再生女儿,那是命中欠缺。

一连三胎都生女儿,是穷,是悲,是村里乡间的闲言碎语和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

终于,一举得男,夫妻两个弯曲的腰板可以挺直了,低下去的头可以抬起来了,有了儿子,延续了香火,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那改变了他们命运的儿子,值得世上最好的。

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鞋,还不够,还得建村里最大的房子,有朝一日娶村里最漂亮的老婆。

卖了小女儿,修房子的钱有了。

还差娶老婆的钱,于是计划着卖了大女儿。

对方老一点没有关系,爱喝酒爱赌博爱发酒疯爱打人也没关系,只要价钱谈拢,哪怕对方不是个人都没关系。

趁着女儿年纪小,学习也好,生生断了她要继续读书的心,断了她想出门打工的念头,斩断所有退路,想尽办法逼着她认命。

把花骨朵掐在枝头上,原本娇娇嫩嫩的一朵花儿,永远不可能绽放,亲眼看着她日渐凋零,零落成泥,悲悲戚戚的,更能满足心中变态的餮足。

林眉听得怕了,想得怕了,怕得蓝沁刚一伸出手,她就不管不顾的答应了。

当个玩意儿被人捏扁揉圆而已,比一辈子猪狗不如的困在猪圈狗窝,遭人辱骂遭人毒打,那可好太多,好得太多太多了。

更何况,沈山河虽然上了年纪,但模样长得好,出手也大方,装模作样起来也是一股子文人雅士的好气质。

最好的一点,沈太太不介意。

林秋意盯着蓝沁。

看到蓝沁四平八稳的作态撑不住,慢慢白了面庞抖了手的时候,闷声笑了起来。

沈太太多会算计,不过花一点小钱,就替丈夫谋了一个乖巧听话的玩意儿,讨了丈夫欢心。

不仅把人捏在手里尽情践踏,还让人唯命是从,感恩戴德!我是真的好奇,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出了名的端庄贤惠的沈太太亲自为自己丈夫找女人的那一瞬间是什么心情!蓝沁整张脸都白了,白得吓人,握杯子的手一直在抖,抖得无论如何停不下来。

大概是没想到林秋意知道这么多,准确到了细节,更没想到隐忍了多年从来没提过一个字的林秋意真的会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说给她的儿子以及一些不相干的人听。

意外是意外的,难堪也是难堪的。

可是,面对林秋意红着眼睛的质问,蓝沁反而笑了。

她看着林秋意,真心诚意的回答,期待。

从我去那个山旮旯接到那个土包子的一瞬间,我就在期待你得知这件事后的反应。

想一想,你费尽心机勾搭我的儿子,而你的姐姐就躺在他亲生父亲的身下,多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