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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从今天开始,林秋意只是林秋意

2025-04-01 07:50:07

秋意,这就是你对我们的报答?蓝沁不接卡,两手握住林秋意持卡的手,眼眶泛红,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走,是不是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不止黎二,整个沈家你都不要了是吗?你的心就这么狠,你就这样对待我们吗?林秋意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要说点什么,动动唇,又好像找不到什么说的,也就这样了,只能这样了,她是狠下心来要和沈家断了关系,也不是第一次想过这样的画面,却是不争气,一呼一吸间,还是红了眼眶。

对不起。

这是她能说的所有。

蓝沁摇摇头,松开了手,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要走就走吧,沈家没给你什么,你也不需要还沈家什么,痛痛快快的走了,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沈家人就好了。

别说一百二十万,只要你能和我们断得干干净净,你要多少钱沈家都给你。

沈山河意外这样的结局,却又像终于等到了这样的结局,生怕林秋意反悔似的,马上就将这件事拍板。

要不是挨了杜行知那一下,身子骨有些受不了,或许真的会起身来送林秋意出去。

林秋意笑了笑,自知不论沈山河还是蓝沁,没有谁将那点钱放在眼里,她还是将那张卡放到了病床上。

如她所说,这是她全部的积蓄,也算,买了一份心安。

买她从今以后自以为是的理所当然的和沈家一刀两断。

杜行知走过来,一手搂住林秋意的肩膀,一手拿了张空白支票覆在卡上面,转过身,笑看着那神色不一的夫妻俩。

不用防贼似的防着我家秋意,在你们看来,你们宝贝儿子沈黎风是香饽饽,活该全世界女人争相捧着,但在我心里,他配不上林秋意,哪怕给我们秋意提鞋都不配,只要你们能管好自己的宝贝疙瘩,让他不要再来纠缠我家秋意,别说钱,就是整个凌娱,我也拱手相送。

这话,放得太狠。

将处于上风的人一下子扯到了地下。

是啊,谁纠缠谁,谁不放过谁,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分明林秋意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凭什么经他们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图谋钱财图谋人的那个。

杜行知说,这种动辄打骂的相处方式,我看不出什么感情来,以前,没我的事儿,毕竟是你们沈家养她,给她一口饭吃,我没资格置喙什么,你们打也好,骂也好,一笔勾销了,今天,最后一次,沈先生,沈夫人,下不为例。

直到出去病房,林秋意才骤然松了一口气。

说害怕也好,压抑也好,反正在病房里她不太能喘上气。

林老师。

徐子婧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欲言又止的,似是有话要对林秋意说。

林秋意刚想应声,杜行知已经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去,步伐匆匆,看得出来气得不轻。

徐小姐,再聊吧。

说完,循着杜行知的步子去了。

杜行知气晕了头,竟是没坐电梯,顺着楼梯走下去的,林秋意追了两层楼才把人追上。

学长。

林秋意拦在杜行知面前,喘着气儿说,刚才谢谢你。

谢我什么?杜行知浑身的刺儿都竖了起来,横竖你们才是一家人,打也好,骂也好,关我什么事?我这么个外人,活该被人骗,活该被人瞒,要不是多留了个心眼,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也许人家消了气,又是团团结结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别说谢,不怪我都是好的了。

对不起,学长。

林秋意唇边扯出一抹生硬的笑来,我也不是想瞒着你什么,只是,这样的场面太难看,出于私心,我想背着你,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场面的确难看。

但杜行知敢说,如果不是他来了,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地位,场面会更难看。

沈山河那样的人,表面就是一副小人相,内心不知道藏了什么样的龌龊事,也是亏得生了两个好儿子,不然,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杜行知冷笑了一声。

林秋意见杜行知脸色稍缓,忙走过去挽住杜行知的手臂,玩笑道,再气都气成河豚了,这样吧,我请学长吃蛋糕,管饱。

杜行知气得无奈,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你全部家当都给人了,兜里一毛钱没有,吃什么蛋糕?我先预支一个月工资,学长放心,真的管饱。

杜行知盯着林秋意的脸看,看着那分明苦涩得快要绷不住却莫名坚持下去的笑容,叹了一口气。

明知道他们不待见你,你又上赶着来干什么?杜行知轻声问,想来看看他怎么样?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林秋意一下子想到了病床上那个死气沉沉的人,她是真的信了,那个人出了车祸,伤得很重,不是苦肉计,是真的命悬一线,病房里闹成那个样子都没有一点反应。

可是,也只是信了而已。

她不是为沈黎风来的,不是为任何人来的。

不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不是自愿,可能是被逼无奈,受委屈也好,断了关系也好,总得面对着面,把话说开,把事做绝。

挨的骂,挨的教训,总要她来,才能顺了他们心里的那口气。

仔细想想,的确是她欠了沈家的,再怎么说,沈家给了她一口饭吃,给了一个所谓的家,要是那一天,沈山河真的把她扔在半路,她一个七岁的孩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许被狼叼走了,也许被人贩子拐走了,大概,根本都活不到今天。

他还打了哪儿?杜行知心疼的抱了抱林秋意,下巴搁在林秋意的肩膀肩膀上,许久了才闷着声音说,也不知道你从前过的什么日子。

顿了很久,才继续说,好在,那样的日子到头了,从今天开始,林秋意只是林秋意,再也不用再看谁的脸色。

林秋意笑得眉眼弯弯,还是要看的,学长刚才还给我摆脸色。

杜行知闷笑出声,等下买蛋糕,我一进店就跟老板说,最贵最大的蛋糕给我来十个。

第69章 沈黎风和林秋意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接下来的一个月,风平浪静。

周芳俊的身体养得不错,出了院,住进了周文宇家里,周文宇的伤好了大半,在粉丝的催促下,终于拿起画笔,开始人生中的第二个故事。

至于沈黎风,偶尔有不怕死的报纸也会刊登一两则关于ONLY沈总的消息,无非人醒了,伤好转了,出院了,等等……那样身份的人,信息放在了报纸最不显眼的地方,好像就只是为了告诉谁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譬如今天,放了沈黎风和徐子婧同框的照片,标题写的是沈先生与沈太太好事将近。

林秋意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报纸上两个人的照片,就将手头的那一份同其他的放在一处,随手放到了桌角的报箱里。

转过身,拿了杜行知嘴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一个小时不到,这都第十支了。

杜行知先是一愣,再是懒懒的笑了起来,行行行,不抽,不抽。

又问,晚上的宴会想去吗?说实话,林秋意不大想去。

能让杜行知参加的宴会,举办人定然也是有头有脸的,既然是有头有脸的,少不得也要邀请沈黎风。

从前的沈黎风拒绝参加参加任何宴会,现在不一样,出院不过才几天,已经出席各种各样的宴会不下十个。

她,不想见到沈黎风。

尤其是那种人多的场合。

主要是怕沈黎风给杜行知难堪。

按照沈黎风的性子,他吃了那么大的亏,丢了那么大的脸面,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该是教训人,可这么久了,一点动作没有,哪怕是唬人的小动作都没有一个,这太不正常。

去吧。

杜行知拨弄着林秋意腰带上七彩的流苏,温声说,那算我半个战友,他儿子满月,我不去不好。

杜行知去了,身为杜行知未婚妻的林秋意不去,同样不好。

既然这样,林秋意是要去的。

礼服是杜行知让人准备的,紫色的露肩长裙,收腰,齐膝,中规中矩的款式,不潮流,不时兴,甚至没有配几样锦上添花的大牌首饰,偏衬得林秋意肤如凝脂,眉眼温婉,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入场,就收获了无数赞美。

杜行知是近视,今天难得没有戴眼镜,眼镜一取,气势没有那么逼人,年纪便显得小了好几岁,站在林秋意旁边,又是一片郎才女貌的唏嘘。

怪不得藏着掖着,你们一来啊,风头都被抢没了。

说话的就是杜行知的那半个战友,个子不算高,好在人生得俊俏,西装革履站在杜行知跟前,虽说没有可比性,但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源自心底的幸福是谁也没有办法压得过的。

他旁边站的女人个子小小的,眉毛弯弯的,笑看着男人,一双眸子也是软成了水。

登对得叫人羡慕。

还有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刚满月的娃娃,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一个手指头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咂得一手口水。

坏习惯,一把手指拿出来就嚎得震天响。

男人笑着解释。

林秋意只是笑。

眼睛珠子像是黏在了那奶娃娃身上,不明白那么小的孩子,眼睛怎地生得那么大,葡萄似的,圆圆的,黑黑的,让人移不开眼。

要不要抱抱?妇人问。

林秋意跃跃欲试,又不敢。

那么小,那么软,她怕抱不好。

出息。

杜行知笑骂一声,双手接了那奶娃娃往林秋意怀里放。

林秋意急了,忙伸手去接。

两只手摊开,绷得笔直,抱住了孩子之后屏住呼吸,憋红了脸也不敢呼吸。

不只杜行知,连那对登对的夫妻都被逗得合不拢嘴。

妇人走过来,手把手教林秋意怎么抱孩子,一面指点一面说,听我家那位说,杜班长是个喜欢孩子的,那时候大院里有个刚出世的孩子,杜班长一天要去抱三次,比出操还准时。

林秋意笑着说,这他倒是没提过。

妇人抿着嘴直笑。

有了妇人指点,林秋意抱着孩子虽然还是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好歹敢喘气儿了。

杜行知垂头笑她,你这样子,真该拍张照片让你自己看看。

林秋意抬眸,狠狠一眼瞪过去,到底是嗔怪,娇滴滴的,挠得人心痒。

热闹的宴会骤然一静。

林秋意抬头看过去时,沈黎风已经从门口走到宴会中央,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过来。

沈先生。

男人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急忙走过去,和沈黎风握了手,又对挽着沈黎风手臂的徐子婧笑了笑,客气的称呼,沈太太。

徐子婧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随着沈黎风的步子,走到林秋意面前站定。

林秋意脸上的笑容敛起,她想笑,想像之前的那个月一样,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笑,但她笑不出来,在沈黎风伸出手的刹那,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退一步,沈黎风就往前逼近一步。

她刻意不去看沈黎风,可沈黎风的脸非要闯进她眼里。

一个多月的时间,沈黎风瘦了一大圈,西装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仿佛没有着力点。

脸还是那张脸,冰冷得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的伤疤结了痂,新肉长出,淡淡的粉色,显得狰狞。

最深的一条,从耳垂处一直蔓延到下巴底下,上头的鲜血浸了墨,红得发紫,不难想象当天的血肉翻飞。

林秋意觉得,她的身子紧绷成了一张弓,随时可能断成两截,抱孩子的手也在发抖。

她怕沈黎风,任何时候。

这又不是你的孩子,沈先生想看,你还能不让人家看吗?杜行知的身子从后方贴过来,两只手覆上她的手背,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手上传来,林秋意内心的恐惧被这温暖驱散,渐渐恢复知觉,在杜行知给予的勇气下,她抿抿唇,再一次将笑容挂上嘴角。

沈先生。

她笑着称呼。

又笑着对徐子婧点了点头,喊,沈太太。

林秋意告诉自己,不用怕,他已经有了沈太太,她也有了杜行知,他们各自有了另一半,从今以后,沈黎风和林秋意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短暂的交点过后,他们会越走越远,远到碧落黄泉,再也不见。

第70章 吻也不行,抱也不行,你主动牵他的手也不行沈黎风伸出去的手被粉雕玉琢的娃娃抓在手里,肉嘟嘟的小手攥着骨骼分明的食指,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塞。

这可不能吃。

沈黎风将手抽出来,捏了捏娃娃脸上的软肉,另外只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站在一边的夫妻俩。

盒子里装的是一对小版的镯子,沈黎风亲自设计的,曾在某次新闻发布会上说过这是不会上市的专属,专属他沈黎风的孩子,有再多钱花再多心思都求不来的无价之宝。

沈先生,这太贵重了。

心意而已,收下吧。

沈黎风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了笑,这孩子生得漂亮,合我眼缘。

妇人接了盒子,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听到沈黎风夸自己的孩子,也真心诚意的回了句,沈先生和沈太太的孩子,不管像谁,一定都很漂亮。

是吗?沈黎风的唇角高高翘起,我倒是希望像她。

许是此刻的沈黎风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冷漠,又许是沈黎风看孩子的眼神真的太过温柔,妇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竟是开口问,沈先生和沈太太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这话一出口,周围说话的人不说了,喝酒的人不喝了,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沈黎风和徐子婧身上。

虽然从来没有人敢问,但这个问题确确实实是整个锦城人都好奇的。

问题出了口,妇人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明知道沈黎风的私生活是不愿为人关注的秘密,后悔自己不该这样打探,可是话又收不回来,只能惴惴的看着沈黎风,后怕的舔了舔唇角,连连道歉。

沈黎风不以为意,脸上仍挂着笑,他说,快了。

肯定的,决绝的,像是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带笑的目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说这两个字的同时扫过林秋意的脸。

林秋意低垂着眼眸,没有抬头,没有回望,却还是清楚的感觉到那目光里包含的情绪滚烫得能灼伤她的脸。

她不懂,既然佳人已在身边,既然站在一起也是门当户对般般配配,又为什么,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大方一点,也还她一份太平呢?林秋意勉勉强强笑着,把孩子送回到妇人的怀里,牵了杜行知的手,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不舒服?杜行知探了探林秋意的额头,走吧,我们回去。

林秋意笑着摇头,头有点儿疼,休息一下就好,来都来了,再待一会儿吧。

来的不乏杜行知的战友,多年没有见,正是寒暄叙旧的时候,那些人一口一个班长喊得热情,林秋意不好意思让杜行知这个时候跟着她走。

班长,带着嫂子过来喝两杯!就是,再不过来,我们可是直接抢人了!嫂子,过来呗。

那头一阵笑,又是闹着要灌杜行知的酒。

林秋意忍不住笑了,你去吧,喝醉了我来开车。

真没问题?杜行知犹不放心。

没问题,头又不是现在才疼的。

那我过去了?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跑不了。

杜行知被逗得笑了,脱了外套披到林秋意身上,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杜行知一走,林秋意身上的最后一分力气也被抽走了一样,靠在沙发上,头疼的闭了闭眼睛。

好像真的感冒了,明明出门前才吃了药,这会儿头疼得像是要炸开。

林秋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正揉着,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手蓦地一僵。

那人从她背后走过来,越过她,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脚步很轻,轻得在这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几乎听不见,却又很重,重得能把其他所有声音压过,只剩下脚步声里酝酿出的沉重。

林秋意惊恐的睁开眼睛。

沈黎风坐在她对面,像无数次坐在客厅等她回去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得笔直。

手里晃着红酒,红色的酒被晃起又落下,在杯壁上划出一道痕迹。

他不怒也不笑,对着她时,面无表情的,真的像个陌生人,可凝着她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分明沉静,在看着她身上宽大的男式外套时,夹杂风暴。

林秋意想立刻起身离开,却也清楚,她一起身,那个高脚杯下一刻就会碎裂在她脚下,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两人。

她强迫自己没动,到底也笑不出来,只是对着沈黎风点点头,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沈先生。

和其他人一样的恭敬。

和其他人一样的疏离。

沈黎风嗤了一声,好歹在我床上睡了那么多年,没必要断得这么干净。

还是说,你喊我一声二哥,他介意?没有谁介意,是我不愿意。

沈黎风晃酒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秋意的脸,带着审视。

做了吗?他问。

林秋意不明所以。

和他,和你那了不得的学长未婚夫,上床了吗?林秋意的脸色忽地变得难看。

阿秋,看在你跟了我那么多年的情分上,我给你最后一点忠告。

沈黎风眼神一冷,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守不住心,可以,你喜欢谁爱谁随便你,但是,你要是连身子都守不住,不论是你,还是那些你想托付终身的人,我会亲手,一个个的送去地狱。

你记着,不能做的事情不要做,吻也不行,抱也不行,你主动牵他的手也不行。

沈黎风,你真可怜。

林秋意说,我已经走出去很远跟远了,你站在原地,又能等到什么?哪怕你等一辈子,我不想回头,那么,就算死也不会回头的。

高脚杯推到林秋意面前,沈黎风命令,喝了它。

抱歉,我酒精过敏。

林秋意站了起来。

沈黎风紧跟着站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林老师。

徐子婧的声音插了进来,她走到沈黎风旁边站定,将手里的一杯温开水递给林秋意,听说你嗓子不舒服,杜总让给你准备的。

谢谢。

林秋意接了水,迈步朝着人群中的杜行知走去。

第71章 他想要的林秋意给不了,那么林秋意想要的也别想得到夜深人静,宴会还未散。

推杯换盏间,许是心情不错的原因,杜行知来者不拒,被他那一群战友灌醉了。

醉是醉了,却是记着跟人道别,和林秋意出去时也是云淡风轻,没事人一样。

谁知被冷风一吹,就开始耍酒疯了。

你牵我。

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台阶上,像个小孩子似的伸出一只手耍赖,你不牵我,我就不下去。

林秋意笑着直摇头,伸了手将杜行知牵着下台阶。

一……二……三……杜行知走下一级阶梯说一个数,走到最底下了,转个身又要往回走,说是没数到一百,还不能走。

那神情,那动作,和幼稚园的小宝宝没有任何区别。

林秋意看得心都软了。

这里的梯子不好走,剩下的我们回家再数好不好?杜行知想了想,睁着一双大眼睛摇头,家里是电梯。

我们不坐电梯,走楼梯。

那我要奖励。

好。

我明天不上学,我要去游乐场,不坐摩天轮,要去鬼屋。

没问题。

林秋意连哄带骗,终于把人塞进了后座。

杜行知软软的躺在座椅上,拽着林秋意的手腕不撒手,咯咯的笑,我认得你,你是林秋意。

林秋意点头,是。

你是阿居的妹妹……阿居把你送来就走了,就是吃准了我心软。

沈居风不是好人,沈黎风不是好人,都不是好人……沈家没一个好东西,全不是东西,净会欺负人……杜行知嘀嘀咕咕的,细数沈居风的不好,说沈黎风的不好,手上突然用力,把林秋意扯进了怀里。

不和他们过……我们不和他们过,林秋意,我会对你好,我们好好过……就我们两个,好好的过……杜行知像是在呓语,说着说着,手松了,眼睛闭上了,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林秋意深深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了,轻轻的应了好。

可以的。

她想的。

和杜行知好好的过。

只要杜行知愿意。

只要你愿意……林秋意低低的说,只要你愿意。

可是,杜行知睡着了,给不了回应。

林秋意无声的笑了笑,把身上宽大的外套脱了披到杜行知身上,起身关上车门。

背转过身的刹那,被人捏着肩膀抵在了车门上。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沈黎风笑吟吟的说。

林秋意瞪大双眼,第一反应是跑,可肩膀被沈黎风死死钳住,动一下都难,她跑不掉,颤抖着唇,想要呼救,嘴被沈黎风捂住,出不了声,拼命似的,用尽全力开始挣扎。

这个时辰,这个地方,来参加宴会的人,要走的早都走了,留下来的那些是不想走的。

她只能寄希望于杜行知,希望杜行知听见动静醒过来。

醒过来……那酒里加了东西,原本计划的,他一个小时之前就该醉得不省人事的,能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了。

沈黎风凑近林秋意,呼吸尽数喷洒在林秋意耳边,你多聪明啊,整天和他腻歪在一起,可谓寸步不离,他护你,护得很周全呢。

阿秋啊,等这个机会,我等很久了,真的,度日如年,等得我都不耐烦了。

沈黎风的字句都带着冷,冷得林秋意身子发抖,冷得林秋意最后那一分希冀化为泡影。

如果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她逃不掉,她不可能逃得掉。

我给你选择。

沈黎风松开了捂林秋意的手,一同松开了对林秋意的钳制,林秋意反而不挣扎了,木偶一般,头随着沈黎风唇边的笑意缓缓转动,等着沈黎风的宣判。

跟我回去吗?沈黎风问。

林秋意摇头,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回去。

确定?确定。

沈黎风笑了,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怀,像是这辈子的愉悦都集中在了这一刻,让他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抬起手,应该是准备摸一摸林秋意头发的,像从前得无数次,发自内心的,单纯的,简单的,就是想摸一摸林秋意的头发,可林秋意躲开了。

那只手刚刚才抬起,林秋意已经躲开了。

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充满防备与抵触。

沈黎风自然的收回手,淡淡的说,你走吧。

林秋意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松了一口气,眼里的防备成了戒备。

如果她是一只刺猬,身上的刺应该是全部竖起,随时准备着跟沈黎风殊死一搏。

沈黎风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给了一个林秋意觉得的安全距离。

那样子,真像是要放林秋意走。

林秋意被这成全诱惑了,因为太想得到,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到底没有失去理智,还记着问沈黎风一句,你要什么?没有平白无故的资助,也没有平白无故的成全,沈黎风愿意放手,肯定是有条件的。

林秋意想,只要那个要求不过分,只要在她的承受范围内,她给,只要能和沈黎风断个彻底,断个干净,哪怕沈黎风断她的指要她的命,她都给,哪怕沈黎风断了她的前途断了她的后路,她都答应。

二哥。

这一刻,这个自以为穷其一生都不会再开口的称呼自然而然的从嘴里蹦出来。

林秋意收起锋芒,忘却那些不堪与抵触,眼神温柔,态度温柔,甚至笑容满面的问沈黎风,你要我怎么做?我可以辞职,我可以离开锦城,我可以一辈子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只要他说,无论什么她都可以,她能做到。

沈黎风表情没什么改变,尽管,他已经很多年没受到林秋意这样的对待,一如从前的依赖与亲密,甜得迷惑人,把人迷惑得想要真的放开手,任由她走。

前提是,没有这次车祸。

现在的沈黎风,没有了对于林秋意的最后一分信任。

他想要的林秋意给不了,那林秋意想要的也别想得到。

不得善终,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少了谁都不算数。

你只能一个人走。

沈黎风笑得温和,至于你的未婚夫和你的发小,大可以交给我。

第72章 既然要抛弃,抛弃的人不能只有我一个你想怎么样?你想对他们怎么样!林秋意骤然抬头,疾步走向沈黎风,无辜怯懦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想怎么样?有关其他人的,不管周文宇也好,杜行知也好,甚至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的,林秋意总是在意得很。

前一秒还和风细雨,一听到别人,就成了狂风骤雨。

嘴里说着不论他要她怎么样她都答应,他还没对她怎么样呢,她就失控了。

沈黎风摸了摸衬衣上的袖口,无奈道,阿秋,人总是要讲点道理的,你想走,我让你走,还要怎么样?路在你脚下,你只管往前走,我知道你不想回头,所以我成全你呀。

你那么狠,走也必须走得干净利落,既然要抛弃,抛下的人不能只有我一个,一视同仁,对吧?这锦城不是你说了算!林秋意抓紧沈黎风的衣领,红唇咬得泛了白,沈黎风,杜家是大族,你对杜行知下手,杜家不会放过你!听你这意思,是要我放过杜行知,只对你那位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下手?沈黎风点头,也行。

可是阿秋,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怕是经不起折腾,不过,你说了算,你让我对他出手,那我就只针对他一个。

林秋意猛地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能伤害宇文!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伤没好,他还没好,不能这么对他……他没关系……和我没有关系……不能这么对他。

说到后面,林秋意的话已然乱了,只是不断的强调周文宇和她没有关系。

为了让周文宇和她没有关系,周文宇受那么重的伤,她没有单独探望一次,就连去探望周芳俊,也是周芳俊提出来了,她拒绝不了了才去的。

也只有两次,两次都是杜行知陪着去的,陆岑在场的,她和周文宇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她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的不和周文宇有关系了。

周文宇有什么错呢,什么都没得到过,又有什么错呢?不能这么对他。

林秋意喃喃,不能因为他来自梅湾村,没有权没有势就欺负他。

不急,阿秋,我没有逼你,我也让你选好吗。

沈黎风笑着说,杜行知和周文宇,你选一个,我只对付你不要的那个好吗?你告诉我你选谁,只要你说了,你立刻可以走,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打扰你,好不好?沈黎风的话,是蛊惑,无时无刻不在蛊惑林秋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明知是陷阱,明知没那么简单,林秋意着了魔一样,吐出周文宇的名字,你放过周文宇吧。

周文宇如她一样,普通如蝼蚁,承受不住这无妄之灾,她欠周文宇的,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一点点都不能再多了。

好,听你的。

沈黎风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秋意耳中轰鸣,听不清沈黎风说了什么,但她听到了周文宇的声音。

是真的,周文宇在沈黎风手里,沈黎风没有骗她。

林秋意艰难的凝望着沈黎风的眼睛,眼里是害怕是哀求是受够了的如履薄冰。

放人。

这两个字,林秋意听见了,听清楚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歹,周文宇是保住了。

你不能反悔。

林秋意说,你说了放过他,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再碰他一个手指头。

那是。

沈黎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可以走了。

林秋意偷偷看了一眼沈黎风腕上的手表。

时间很晚了,很晚很晚了。

可是,杜行知的那几个保镖还是不见踪影,她偷偷报的警也毫无反应。

那么久了,不管是谁,总得有个人来,总得有人理她。

为什么,保镖不见了,警察没来,路上连辆车连个行人都没有?沈黎风是不忌惮杜家的,他的人脉关系,权势金钱不比杜家少,他如果想对杜行知下手,就算真的对杜行知怎样,也有的是办法善后。

走啊。

沈黎风笑着说,再不走,我可是要反悔了。

林秋意忙不迭松了手,转过身,僵硬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偏转方向,往宴会大厅跑去。

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报警,一连几个电话都无法接通,她就大声呼救,说着火了,说地震了,说杀人了,一声比一声张皇,一声比一声凄厉,喊得嗓子都痛了,依旧没有人理她。

她迈上台阶,紧握着手机往上跑,用最快的速度往上跑,记不清刚才杜行知数的这台阶有多少级,却像没有尽头似的,不管她怎么用力,怎么虔诚,总也跑不到头。

背后,沈黎风轻轻笑了一下。

林秋意回头,只看见沈黎风背转过身,上了那辆黑色宾利的后座,车门合上的同时,几个保镖从暗处走出。

林秋意松了一口气,杜行知的保镖来了,他们得救了。

可那几个保镖靠近,却是把醉得人事不知的杜行知从车里拽出来,拖着走向一辆没有车牌的白色大众。

那样的粗鲁,怎么会是杜行知的人?学长!林秋意惊叫着往回跑,忘了脚下是台阶,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额头磕在坚硬的大理石上,当时就血流如注。

脑袋被撞得晕了,十来秒的时间,一片空白,但她没停,也不敢停,爬起来,继续往下跑。

放开他!你们放开他!她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在发颤。

没有人听她的。

杜行知被塞进大众,几个保镖一并上车,车子毫不停留,呼啸着从她面前离去。

林秋意追了几步,不过几步而已,又踉跄着摔了下去,头越来越疼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了,等她爬起来,车子早就没了踪影。

留在原地的,除了杜行知空无一人的车,只有那辆宾利。

林秋意走过去开宾利后座的车门,用尽力气也不能打开分毫,于是抬起手,狠狠拍打宾利后座的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沈黎风那张冷峻的脸。

沈黎风不笑了,再没有刚才的随性与温和,冷冷盯着林秋意被那张被鲜血覆盖的脸,眼神陡然狠厉。

第73章 说什么他们之间,仿佛他和她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似的林秋意是自愿上沈黎风车的。

上车的时候很淡定,很平静,包括一路回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安安静静的坐在沈黎风旁边,安安静静的接过沈黎风递过来的手帕按在额头上。

安静得让沈黎风都以为她认命了,认栽了。

没想到,到了地儿,她却是疯了一样,张牙舞爪的,谁也不准靠近。

手帕被扔到一边,早被血染红,额头上破了一个洞,鲜血还未凝固又因为拼命的挣扎而裂开,落在礼服上,溅开数朵梅花。

走开,我不包扎,你们全都让开,让开!让开啊,我让你们让开啊!都走!全都走!林秋意面对着几人,连连后退,脸上惊慌失措,已然没了方寸。

这不是渭水别墅,这幢别墅甚至不在锦城城中,可别墅一楼的布局,里面的摆设和她公寓的一模一样。

沈黎风早就安排好了,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会往死里折磨她。

那不如,直接死掉好了。

林秋意扭头跑进厨房,以为厨房里的刀具应当也像她公寓里的那样放在左侧的置物架上,可置物架上空空荡荡,别说刀具,就连尖锐物品都没有一样。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失望吗?沈黎风跟着进去厨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你已经闹了快十分钟,很好,再闹一会儿,杜行知的肋骨就该断完了。

林秋意双手紧紧捏成拳头,真的想扑上去把沈黎风的肉一块一块的咬下来,她从来没有这般恨过一个人,像是把全部的恨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发泄不了,也忍不了。

终是灰败着一张脸,软软的跪下了。

沈黎风,你杀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你不能放过我,那就杀了我吧。

她垂着头,斗志全无,再没有一点儿疯狂,鲜血被热泪冲淡了,落在白色的地板上,晕染出一团血迹。

沈黎风走过去,一把将人扯进怀里,抱出去坐到沙发上,对被吓傻了还没回神的年轻女医生吼,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止血!女医生匆匆忙忙应了一声,急忙上前止血。

保姆端了事先备好的热水,拧起毛巾给林秋意擦脸,毛巾刚拧好就被沈黎风接了过去。

你别动他。

林秋意垂着眼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沈黎风没吭声,默默擦干净林秋意脸上的鲜血,又让保姆拧了毛巾,去擦林秋意脖子上满是的血痕。

心无旁骛的,似乎没听见林秋意说的话,也不准备回答。

的确没有回答的必要。

林秋意在他怀里,杜行知在他控制当中,一个惦记着一个,一个救不了一个,貌似,没有理由为了林秋意的一句话而放弃这一场好戏。

毕竟,林秋意从他面前走的时候,没有回头,说不要他的时候,没有犹豫,说和他断了关系,就真的没有多看他一眼。

说什么他们之间,仿佛他和她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似的,无非是用话安抚他罢了。

林秋意的蜜语甜言啊,不,不需要蜜语甜言,随便一句都能戳到他心窝子里,让他闹出好多好多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笑话。

以为做得隐秘他就不知道了吗,她和杜行知去看婚房了,一路走走停停,说的都是些和婚礼有关的事情。

请帖,客人,戒指,婚纱照,婚礼……这些他想都不敢想,提也不能提的东西,她和杜行知说得开心。

她笑得多甜,阳光落在她脸上,那笑容都粲然了三分,眸子里是他从来没得到过的纯真与亲昵。

而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他坐在病床上,看着她和杜行知手牵手的照片,听着沈山河和蓝沁的争吵声,回想着医生唯唯诺诺告诉他的那些话。

就算病愈也会留下很多后遗症,阴雨天时,浑身的骨头都会痛,不亚于出车祸时经历的痛;脑袋受伤,受刺激会疼痛难忍,就算忍得了那种痛,刺激得多了,依旧会成为疯子。

他喜欢的赛车,再也碰不了了。

他引以为傲的设计,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去想去画了。

刚听到医生的话,他还暗自松了一口气,纵然影响很多,也许会痛不欲生,但他还活着,他还庆幸,从前攒下的那些财富足够他和林秋意挥霍好几辈子,就算林秋意跟了他,也不会吃苦受累。

尽管,他傻子一样的想过,如果他真的一无所有,从此以后只能在病床上躺一辈子,林秋意会不会因为同情而多看他一眼。

我……去看过你的。

林秋意小声说。

沈黎风听得笑了,看吧,她自己也觉得心虚。

那是去看他吗?他伤成什么样,毁成什么样,她真的有好好看上一眼,问上一句吗?她是去断绝关系的。

在他昏迷不醒,也许就会一命呜呼的时候,带着她的全部家当,进去他的病房,任由她人尽皆知的未婚夫和他的父母撕破脸皮也要断得一干二净的关系。

伤口包扎好,医生和保姆一同出去了客厅。

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灯光泄下来,一地惨白。

沈黎风笑笑,将那张林秋意送去病房的卡塞回到林秋意手里。

林秋意悚然一惊。

放心,你和沈家的关系是断了的。

沈黎风拍拍林秋意苍白的脸,说得随性,你姓林,不姓沈,和他们原本也没什么关系,断了就断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林秋意的身子绷得笔直,想把那张卡甩出去,但手被沈黎风死死按着。

挣扎着从沈黎风怀里起身,沈黎风没让。

沈黎风说,我想了想,你说这是我们倆的事,得我们倆来解决,也有道理。

杜行知么,到底是个外人,放了他也是应当。

林秋意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呼吸浅浅,怕扰了沈黎风清净,让沈黎风改变主意。

沈黎风反而撒开了手。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倆来解决解决我们的事情吧。

第74章 如果熬不过去的话,你就可以如愿,可以死了林秋意一步一步迈上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脚步放得很慢,看得出来她并不想往上走,但再怎么不想,走得再怎么慢,楼梯就那么长,总有尽头。

走到楼梯最后一级,她回过身,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沈黎风四目相对。

沈黎风笑着说,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也只是想着你和杜行知下梯子时说得挺开心的,想听听你们说了什么,也跟着开心开心罢了,又不是让你幻想和我的未来,没那么难的。

来,阿秋,你和杜行知说的什么,一句不落的说给我听。

什么也没说……林秋意又一次解释,真的,他只数了数……沈黎风不听林秋意的。

在沈黎风看来,林秋意笑得那么开心,必然是杜行知说了让她开心的事。

他是真的好奇,这个无论他送什么做什么都难讨得一副开心颜的人,杜行知究竟用什么甜言蜜语哄得她心花怒放的。

林秋意深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嘴里缓慢的吐出数字——一……二……三……走到最底下的一级,她停步,看向沈黎风。

沈黎风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了搭在膝盖上,轻笑道,继续。

林秋意顿了顿,毫不犹豫的转身上楼。

十几级楼梯,她上去了下来,下来了上去,不说话,不吭声,像个机器人,只面无表情的重复着上下楼的动作。

一开始,沈黎风笑看着,渐渐的,脸上的笑容没了,到后来,面沉如水,眸子里的怒火已在翻腾。

林秋意没有抬头,没有看,自然是不知道。

当她又一次走下楼梯,准备转身之际,沈黎风扬手摔了手中的茶盏。

上好的青花瓷,是沈黎风某次去景德镇带回来送给她的,她笑着接过,嘴里说着很喜欢,却是转头就放进了储物间,房门一锁,抛之脑后,由它蒙尘,由它被遗忘,和其他沈黎风送给她的礼物没有任何区别。

看着碎片,恍惚间总算记起来,那杯底题了一首红豆,好像,是沈黎风亲手题的,为了题字,还跟着那老师傅学了好几天的功夫……林秋意走过去,屈膝跪下,伸手去捡碎片,手还没碰到,碎片被沈黎风一脚踢了飞出去老远。

我他妈的不要你跪!你跪有什么用!捡这一堆破烂玩意儿有什么用!好的时候不愿意看一眼,碎了又捡来做什么?沈黎风跪在林秋意对面,手指掐着林秋意的下巴,你说啊,你他妈倒是说你和杜行知说了什么!他喝醉了。

林秋意抿唇,真的,只是数了数。

那你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放你娘的屁!沈黎风将林秋意一把拎起,他说他要和你好好过,你他妈的说好,你他妈的说了好!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要说好!林秋意僵硬的笑了笑,我想。

想要答应杜行知,所以才说的好,想要过那样的生活,所以才说了好。

不为什么,不凭什么,只是她想。

她被沈家被沈黎风为她打造的牢笼困了十多年,一辈子那么短,能有多少个十几年,她想选择一回自己想要的人生,为什么就不行,凭什么就不行?再怎么贫穷,再怎么卑微,出身再怎么不好,他们再怎么不待见,她也是个人啊,她想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去活着,想嫁个自己还算喜欢的人,生个乖巧的孩子,然后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

这样,也不行吗?果然。

沈黎风的眼神冷了,你想给他生孩子。

所以,一向对孩子避之唯恐不及的她才会伸出那双金贵的手去抱别人家的孩子,看着那孩子时,眼神专注,温柔得能溺死人。

她早就计划了。

嫁给杜行知,为杜行知生孩子!所有他得不到的柔情蜜意,她全部给了别人还不够,就连孩子,他求了无数回,想了无数回,盼了无数回的孩子她都要给别人。

她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怎么敢!你想死是吗?那就死吧。

沈黎风说,在这间别墅里,熬不过去的话,你就如愿,就可以死了。

沈黎风的声音太轻,太平淡,如风似雾,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亡灵,他死了,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原本我打算好了,只要你愿意喝下那杯酒,我就原谅你的。

哪怕……哪怕你拒绝我,我想着,既然你乖乖跟我回来了,有什么怨什么恨都过去了……林秋意拼命的挣扎起来,挣扎不过,手脚并用扣着楼梯扶手,不想被沈黎风控制。

可她那点力气如何与沈黎风抗衡?片刻的功夫就被沈黎风带进卧室,甩到了床上。

卧室里的床,沙发,柜子,和渭水别墅一模一样,就连床边的那个保险柜也是。

保险柜打开,沈黎风从里面取出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一应用品俱全。

林秋意逃窜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十九岁那年,为了让她听话,沈黎风让人做了这个箱子,但只是打开给她看过,之后的年岁里,每次她要逃,想跑,触及到了沈黎风底线的时候,沈黎风就会用箱子里的东西折磨她。

那琳琅满目的一箱子用具,只一两样都能要了她的命。

是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林秋意瑟缩着身子往角落里退去。

沈黎风笑,还记得你上次怎么说的吗?她说她再也不会走了,再也不会计划着离开他了,为了让他相信,她指天发誓,说再没有下次。

如果呢?那时候的沈黎风问。

如若不然,就悉听尊便,随二哥处置。

那时的林秋意亦是一脸的害怕,为了让沈黎风相信,却又故作坦然,哪怕……哪怕是打开那个箱子。

其实。

沈黎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早在你回国的那天,这个教训就应该落在你身上。

林秋意失声尖叫,不行!我不要!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