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二十三,林秋意进去办公室,一眼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大喇喇坐在她座椅上的邱婉。
邱婉在涂指甲,大红色的指甲油弄得到处都是。
我垫了纸的。
邱婉戳戳桌上的纸,说,可没有弄脏你的桌子。
要是没看错,垫在桌上的那张粘满指甲油的纸,是她写了大半的采访手稿。
显而易见,邱婉是来找茬的。
貌似,从一道进来凌娱实习那天开始,邱婉就看她不顺眼,今天抢她新闻,明天拦她采访,想尽办法给她使绊子。
之前是为了转正的名额。
现在么,是为了进七组。
七组财经部,名副其实的凌娱金牌部门,打交道的不是官场大鳄就是富商名流,一旦挤进去,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儿。
林秋意顺手把包放在桌上,对于这三天两头出现一次的幼稚戏码,懒得去计较。
邱婉却不打算见好就收,她吹一吹指尖未干的指甲油,对着林秋意笑得风情万种。
昨夜……我还以为……张总招数那么多,林记者身娇体柔的,该是经受不住的……林秋意看邱婉一眼,眼神淡淡的,并不把邱婉放在眼里,说出来的话比眼神还要淡三分。
是比不过邱小姐。
林秋意平静的说,邱小姐连车轮战都能来个三百回合,出了名的鸡中战斗机,我怎么比得了?那语气,那态度,真真像极了将人夸到天上去。
早在林秋意第一天来凌娱天下的时候邱婉就看出来了,林秋意这人,看上去沉默寡言,驯良如麋鹿,实际上就是一只藏起满身倒刺的刺猬。
轻易不扎人,一旦开刺,必定是入人血肉三分。
听听她说的话,哪句不是一针见血?邱婉脸色不大好看,就快发作,但看到林秋意手上的伤痕,心情突然间大好。
那一道道的痕迹,该是玻璃划出来的,深的深浅的浅,很是惹人遐想。
邱婉啧啧两声,满目鄙夷,原来,我们的林大记者喜欢SM……就说嘛,看上去越是清高的女人,在床上就越浪。
的确和邱小姐没得比……林秋意漫不经心的睨一眼邱婉,语气越发郑重,邱小姐明着骚,暗着浪,妥妥的表里如一。
至于这个表是哪个表,邱婉比谁都清楚。
论嘴皮子,邱婉从来没在林秋意跟前得过好,林秋意总能三两拨千斤,把所有恶毒的语言回击到她身上。
偏偏,在所有人眼里,林秋意都是知书达礼守规矩的,何曾有人见识过林秋意反唇相讥的可恶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林秋意就能讨那么多人喜欢?邱婉霍地从座椅上起身,扯了一把林秋意熨烫得妥帖得白色衬衣。
问,林秋意,每天穿得这么规规矩矩的,你累吗?还是你以为,你穿得像个良家妇女你就真的是了?邱婉刻意顿了顿,然后以更为恶毒的语气问林秋意,能挡住吗,你隔三差五被男人咬出来的那一身青青紫紫的欢爱痕迹?林秋意的身子蓦地变得僵硬,连挣扎的动作都忘了继续,她看着邱婉,向来冷清的眸子里情绪翻涌,分不清是狠还是恨。
见状,邱婉懒懒的笑了,还善解人意的抚平了林秋意衬衣上被她攥出来的褶皱,贴着林秋意的耳朵说,当然,我们的林记者是谁啊,就算当鸡也是当的高等鸡,只躺在一人身下,做一人的禁脔。
办公室太安静,安静得邱婉口中的每一个字都震进了林秋意心底。
林秋意笑笑,而后端起桌上昨日剩下的半杯水,没有片刻犹豫,全泼到邱婉脸上。
林秋意,你是不是疯了?邱婉又惊又怒,尖叫着往后退了两步。
是真的没想到从来动口不动手的林秋意会出手。
抹了一把滴滴答答往下落的谁,邱婉恨得咬牙,抬手就要往林秋意脸上打去。
手扬到一半,被林秋意拽在手里。
急什么?林秋意学着刚才邱婉对她耳语的模样,附到邱婉耳边,低低的对邱婉说,好戏还在后头呢,邱小姐,有你表现的时候。
这声邱小姐,咬牙切齿的,喊得邱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邱婉皱眉,是真不懂林秋意的意思。
只觉得,今天的林秋意似乎格外暴躁,跟吃了炸药似的,一点就着,可她眼睛偶尔翻腾出的情绪,又是那么的欢喜,像是藏着什么大计,已然胜券在握……邱婉看不明白。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冷冰冰的问,你们俩在干什么?这人,也没给邱婉想明白的时间。
邱婉只想说一句天助我也。
凌厉的气势瞬间消失殆尽,转为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状,垂着眉眼,垮着嘴角,委屈巴巴的说,晴姐,可不是我挑事,是林秋意先动的手。
林秋意没辩驳,松开邱婉的手后,客客气气的喊,韩组长。
韩晴,韩组长,是林秋意和邱用尽心机都想进去的凌娱天下财经版的负责人。
四十出头的年纪,女强人的妆容打扮,单是站在那儿,就将不怒自威四个字彰显得淋漓尽致。
韩晴进来,随手关上了办公室门,尖细的高跟鞋很快停在两人中间,率先问林秋意,为什么动手?林秋意还没说话,邱婉抢着回答,可能因为昨天我手机没电,给林小姐发消息发晚了吧。
林秋意和邱婉有一场专访,邱婉说的,她约了专访对象王先生去Rum讨论专访事宜,也是邱婉说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
六点整,王先生的秘书打电话给邱婉,酒会取消,而邱婉所谓的信息,八点半才到。
我不是故意的。
邱婉埋头,动作很无辜,语气比动作还无辜,真的是手机没电了,我一回家就给你发消息了的……我住得远,又堵车,消息发得晚了,那也不能怪我……邱小姐真这么无辜?林秋意冷冷一笑,那麻烦邱小姐解释一下,为什么约定包厢里出现的人是张总?邱婉猛然抬头,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