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贺三柱把人参种子撒进地里,他每天空闲的时候就蹲在地边看种子一天天发芽长大;人参从地里钻出来了,绿油油的一片;人参小苗长出了两片叶子,个子也长高了;尖尖的叶子长大了,茎也变得更直更结实;人参的根在地下暂时还看不到具体的模样,光地面上的变化就让贺三柱每天跟喝了蜜一样甜。
他把这块地专门用栅栏围起来,除了王翠花外,任何人都不准接近。
那天大洋好奇地走到人参地里,一不小心踩坏了一棵人参苗,贺三柱抓起大洋的胳膊,狠狠地打了他的屁股;这是大洋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挨揍,平时贺三柱根本不舍得碰娃娃们一个手指头;王翠花听到大洋的哭声,心疼地给了贺三柱一巴掌:你是不是傻了?娃娃才这么大,什么都不懂呢,你怎么舍得下手打他?贺三柱一言不发。
人参就是他的命根子,村里一年的赋税和明年大家要种的种子,全在这块地里,他能不上心吗?王翠花坚决不答应再把人参送给村民:上次的教训你忘了吗?你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把你当什么?有便宜就来占,占不到便宜就各种下绊子,背后使坏;你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人参拿去卖钱不香吗?几个娃娃都等着你给他们买好吃的呢。
贺三柱有自己的想法:山上的人参一年比一年少,每次上山都有人出状况;喜宝的人参种子来之不易,只要咱们好好照看着,以后还怕没有人参卖吗?那咱们就自己留着卖!别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贺三柱本来也是这个想法。
一群不知好歹的人,操心他们还不够生气的。
但转念又一想,大家同在贺家村生活了这么多年,平时再有矛盾,关键时候还得靠大家拧成一根绳,若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官府拉走做苦力,他于心何忍呢?到了人参收获的时候,贺三柱留了足够的种子,其余的全部挖出来,按人头分给大家;吴青山把大家召集起来给家家户户分人参;去年、今年连续两年大家伙儿的赋税都没有为难,全是贺三柱一个人辛辛苦苦帮大家解决了,你们若是还有一点儿感恩之心,就安安分分地明年好好把人参种出来。
我丑话说在前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谁要是还不知好歹,这边拿着三柱的心血,那边扭头又去说三道四,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以后这贺家村也容不下你!吴青山一脸严肃,那几个爱惹事生非的人听了都愧疚地低下了头。
三柱把人参白白送给大家,不求你们任何回报,他是看在咱们同住贺家村这些年情谊的份儿上,把大家当家人。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以后咱们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了,再好好报答三柱!大家的目光全部都投向蹲在一边的贺三柱,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内心却满满都是成就感。
分完了人参,还剩下一些碎枝末节,贺三柱决定把它们拿到集市的药铺里卖掉,顺便给家里添点粮食。
三个娃娃出生的时候,剩余的三只羊卖了两只,给娃娃们买口粮,现在还有一只母羊,眼看就要产崽了;鸡的队伍也扩大了不少,现在总共有三四十只鸡,每天的鸡蛋足够供应娃娃们吃;娃娃们吃的问题解决了,可贺三柱愁的是手里没有钱。
两个大人大多数时候还要靠吃地瓜和咸菜生活,娃娃们小,不能总吃这些,贺三柱有时候不得不忍痛卖掉家里的牲畜,换点粮食给娃娃们吃。
贺三柱相信,只要自己手脚勤快一些,以后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喜宝还从来没去过集市呢,她闹着要跟阿爹一起去开开眼。
贺三柱拉着喜宝的手,两人高高兴兴地往集市方向走去。
集市上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玩的,喜宝眼睛都快看花了。
贺三柱先去药铺把人参卖了,一共卖了200钱,他决定带喜宝去吃顿好的。
喜宝,今天你想吃什么尽管说,阿爹都满足你!真的?喜宝兴奋地拍拍阿爹的头:我要吃肉包子!好!就吃肉包子!在卖肉包子的摊位前,贺三柱买了两个肉包子给喜宝吃。
喜宝已经很久很久没闻到肉味儿了,肉包子可真香啊。
她大口大口吃完一个,刚想吃第二个,却发现阿爹面前什么都没有;喜宝知道阿爹舍不得给自己买,就装作吃饱的样子把肉包子给阿爹吃;阿爹没有吃,他又买了三个肉包子,连同这一个,揣在怀里拉着喜宝回家了。
快走到路口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贺三柱。
这位兄弟,我看你身边这个小姑娘,气质不凡,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人。
说话的是个算命的先生;贺三柱微微一笑:多谢先生吉言!他才不上当呢,算命跑江湖的都会这一套把戏,他见多了。
我看兄弟你印堂发黑,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坎儿,你可要多多小心啊。
贺三柱听了很生气,平白无故又素不相识,为了骗点儿钱,就这么诅咒别人吗?但他向来不爱惹事,随便算命先生说什么去,不搭理他就是了。
兄弟,你别不信。
我还看出你家里有三个男娃,三个娃娃同一天出生,将来的命运却大不相同啊。
贺三柱心里一动;三洋抓周的时候抓了个香囊,这件事搁在他心里很长时间,他总觉得这个娃娃以后恐怕难有大的出息;老大人中龙凤,老二富贵无边,至于老三嘛,算命先生拉长了音调;老三怎么样?贺三柱急得头上冒火;老三将来贵不可言啊!贺三柱揪着的心落了地,他就担心三洋的将来。
不管这个人说得准不准,权当听个好听话开开心吧,他掏出10个钱放在算命先生面前:多谢先生!算命的手一摆拒绝了贺三柱的钱:兄弟若是能够躲过接下来的一劫,后福无穷;若是躲不过,恐怕凶多吉少啊。
刚把心放下来的贺三柱,听了这话,心又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