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 去杭城的那一晚像是做了个梦，回到龙溪后一眨眼，便又到了寒假。
这是他们高中时期的最后一个寒假，赵知著也拒了给囡囡家教的工作，认真准备迫在眉睫的高考。
外卖到了，吃完再写吧。
程燃拎着一大袋打包盒放在餐桌上。
好。
赵知著还是过了两分钟才终于停笔，走过来说，等会儿我去找韩老师拿期末卷，你去打印附中那边的卷子。
嗯。
从圣诞许愿之后，赵知著和程燃竟然真如他们约好的那样，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起来。
因为他俩的进度要比年级其他人快上一大截，再做老师平常给布置的基础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两人开始互相分享一些有意思的难题，每天一起做掐表专训，看谁解得更快。
今年年前，龙溪迎来了一次小范围的升温，暖阳高挂，体感温度舒适了不少。
赵知著到走廊上的时候正好碰见刚开完会出来的韩娜，她笑着把赵知著招呼过来，问：来拿期末卷子？嗯。
赵知著说：还有程燃的卷子也一起给我吧。
即使秦天他们都不知道赵知著和程燃已经成了邻居，可韩娜不会不知道，毕竟学校要填写住址信息并且核实的。
这次你比程燃就少了两分，觉得可惜吗？韩娜把卷子递给赵知著，问道。
赵知著没说话。
韩娜知道自家课代表是个什么性子，叹了口气，缓缓说：你这次英语有一个完全的低级错误，短短一篇作文，你拼错了两个单词。
我听其他老师说，你最近好像特别专注于数学。
这可能确实是你的短板，想要提高是好事，但你的优势科目也不能松懈。
这两句话一说完，韩娜似乎又觉得自己说重了，于是开始重新安慰起人来：我其实是有点担心你的状态的，你绷得太紧了。
我们班，就你和王可娴……不过她是有原因，但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一下。
高考最重要的是心态。
韩娜可能是刚开完会，得尽教导主任的真传，现在说话有点停不下来了。
以前李向阳也挺紧张的，但最近他好像好多了。
说到这个，韩娜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咦，李向阳今天怎么没来拿卷子？往年他都是最积极的一个，即使说他放轻松了也不至于松成这样吧。
不过韩娜也没多想，她摆摆手：那你把李向阳的也一起拿走吧。
赵知著抱着一打卷子离开教学楼，然后当机立断地给李向阳打了个电话，准备问问怎么把卷子给他。
结果手机嘟了半天也没人接。
电话响了！收银台的桌面上一片狼藉，单据满天飞，但也盖不住那正在振动发光的手机，收银员忙得快要起飞，暴躁开口，这是谁手机啊？新开业的金店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忙着护柜推销，没人理她。
不知道谁抽空瞥了一眼，说：好像是那个穿玩偶服的小孩的吧，那人是老板找来的，你别把人家的手机弄丢了。
还是老板的名头有用，这话一说，收银员小姐也不暴躁了，闭嘴把那部手机锁进抽屉里。
直到夜色四起，街上的人陆续开始回家吃饭，开业横幅也看不清了，李向阳才下工。
他把那个沉重又劣质的玩偶头套一把摘下，喘着粗气戴眼镜。
整个玩偶服又厚又闷，即使是冬天也足够把人逼出一身热汗。
来，喝水！孙小勇扔给李向阳一瓶矿泉水。
谢谢勇子哥。
李向阳笨拙地接住那瓶水，但他还穿着玩偶服，根本没法拧开。
孙小勇还是顶着他那熟悉的一头黄毛，不过好歹冬天看起来没有那么瘦了。
这家金店是他叔叔家开的，把开业这天找临时工的事情交给孙小勇去办，恰好被李向阳听见。
于是那天李向阳支支吾吾求孙小勇有没有什么是他能干的，这才来这边穿了一整天的玩偶服，赚了三百块。
哎，跟哥说说，你到底干什么非要赚这几百块钱啊？孙小勇拉住要去换衣服的李向阳不停地问。
李向阳无奈只能放他一起进来卫生间。
有点事情要用钱而已。
你妈最近卖夜宵挺赚钱的啊，怎么不问你妈要？孙小勇一边叨叨，一边开始了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要用来追女生……李向阳被他折腾得没法，叹气道：不是，是我自己要用。
你花钱？孙小勇摆明了不信，以他认识李向阳那么多年，这样从小到大的优等生，唯一要花钱的大概只有买书了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向阳，这时候李向阳已经把自己原来的衣服给换回来了。
孙小勇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腿：哦，我知道了！你想买鞋是吧！唉，我懂，男人嘛，跟哥说说，看上了哪款，钱攒够了没有？谢谢勇子哥，等你结完今天的工资我的钱就攒够了。
李向阳朝他一摊手。
……孙小勇默默掏出手机准备转账。
李向阳这才发现他忘了去拿手机，于是又带着孙小勇折回店里找手机。
我去，你还有除了你妈之外的未接电话啊？又是孙小勇在偷窥李向阳的屏幕。
李向阳继续叹气，转个身挡住了手机。
但是他也很奇怪赵知著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再一看微信，原来是问他为什么没来拿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大家这统一刨根问底的架势，揣着秘密的李向阳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但最终，这个秘密还是成了真正的秘密，藏在青春里，无人知晓。
Y.B独家整理几天后就到了农历三十，又是一年团圆夜，两位独居的高三生再度携手跨年。
咕嘟冒泡的锅里红油翻滚，辛香扑鼻。
在这一年一度普天同庆的不眠之夜，散发着温馨暖光的客厅里，却传来实验室里才会出现的那般冷静的声音。
你这个受力图……是不是画错了？B点的约束力呢？程燃拿过赵知著的稿纸扫了一眼，质疑道。
B点？赵知著探过身子去看，这一看白眼就翻出天际了，大哥，吃火锅就别戴眼镜了行吗？我画的是PC拱的受力图，哪儿来的B点啊。
说着她手一伸就取走了还架在程燃鼻梁上，早已经雾气弥漫的眼镜。
哦，不好意思，看错了。
程燃说着不好意思，可手里的筷子一点没停下，刚翻卷烫熟的肥牛就被他夹进了自己蘸碟里。
行了，我这一part结束，给你整理的100道英语选择题做完了没？趁着发问，赵知著也一点没客气，把程燃放在空碗里刚刚晾好的牛肉丸倒进自己碗里。
两人就这么一边吃着一边刷题，没有电视里的晚会当背景音，连时间的流逝也自然忽略过去。
直到食材变得寥寥无几，剩下的蔬菜都氧化变色，他们才想起拿手机看看。
十一点半了，收拾一下？程燃问。
赵知著没答话，直接懒洋洋地伸手把他们刚刚拿出来的书和卷子拢到一起，然后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一人负责清洗，一人负责收尾，终于赶在十二点之前结束了一切。
赵知著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觉得皮肤有点干，于是拿了钥匙准备回家擦个手。
怎么了？程燃问。
回去拿护手霜。
这儿呢。
程燃无奈地凭借记忆从沙发缝里给赵知著把护手霜掏了出来。
那个护手霜是锡管包装的，黑褐配色的外包装，黑色小盖，已经被捏得歪七扭八了。
要不是上面还印着密密麻麻的英文，程燃差点把它当成了自家的鞋油。
赵知著从程燃手上接过护手霜，拧了一点到手背上抹开。
忽然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系统推送的新闻，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00:02了。
赵知著的护手霜里浓郁的木质香驱散了火锅留在客厅里的余味，萦绕在程燃鼻端。
最后一年了。
程燃喃喃着。
什么？赵知著抬头问。
没什么。
程燃笑了笑，双手插兜，新年快乐。
这是最后一年了吧，半年后，高三结束，不知道以后你的每一个新年会在哪里，又和谁一起度过。
赵知著没有感受到程燃隐藏起来的情绪，她握着护手霜一边囫囵应答：新年快乐。
一边想着自己要带些什么东西回家。
实在是放寒假这些天以来，除了睡觉，刷题吃饭都在程燃家，今天一小点明天一大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大半日常使用的小东西都迁徙到了程燃这儿。
她一边想着，一边踱回了自己家，一开门，空荡荡又冷寂的气息迎面扑来。
赵知著呆了三秒，三秒后她果断地把灯关了，回到程燃家门口敲门。
怎么了？程燃举着牙刷探出头问。
赵知著把手里的卷子唰地提起来，微笑道：不如我们通宵刷题守岁吧。
程燃明显蒙了，接着他无奈地叹气，牙刷上刚挤好的牙膏摇摇欲坠：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赵知著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于是没忍住发出了一个短促的气音。
什么啊……程燃也跟着笑出来了。
两个人一直笑到扶门，程燃断断续续地说：笑得我……都不困了哈哈哈哈……你怎么回事……赵知著笑得气都喘不匀，卷子抖得像筛糠。
与此同时，杭城的游桃桃刚结束画室的年夜饭。
她们穿着画室里统一的黑色校服，挽着手东倒西歪地从食堂走回宿舍。
啊啊啊，为什么明天还要上课啊！王乐婷向夜空发出哀号。
有这一晚上给你吃饭就该偷着乐了，还想放假。
游桃桃凑过去捏人家的脸，醒醒吧。
哎，你还捏我的脸，你完了！王乐婷也开始上手捏游桃桃的脸。
两个人躲来躲去，差点摔进花坛里。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前方传来一道呵斥声，极其熟悉的音色。
两人抬头一看，发现果然是他们A班的班主任大耳。
大耳人如其名，就是因为长了对招风耳，又常年留着寸头把耳朵尽数露出来，于是只要一看他，目光就会被他的耳朵吸引。
大耳从小操场那边冒出来，瞪着眼睛凶她们，让游桃桃、王乐婷没事就赶紧回宿舍睡觉去。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比他还高大的女生，如果眼睛转得快一点的话，还能看到最开始女生是挽着大耳的。
游桃桃对她有点印象，这不是半个月前才来画室的助教小姐姐酥酥嘛。
但对于大耳的凶言凶语，其实都没人在怕的。
王乐婷立马笑嘻嘻地把大耳糊弄过去：马上走马上走，不打扰你们，嘿嘿！大耳立马露出要死啊恼羞成怒的表情，佯装要训人的样子。
王乐婷赶紧拉着游桃桃跑进了宿舍。
所以酥酥姐和大耳是一对？游桃桃后知后觉地发问。
王乐婷一脸不可置信：你才知道啊……我只知道大耳有女朋友，但不知道是谁。
游桃桃说。
当然，大耳有女朋友这回事，全班都知道。
毕竟大耳此人骚气非常。
好像是某一天上课来着，大耳看着众人手下的素描头像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骂：我都教到这份上了，你们还画得跟屎一样，这让我怎么教，啊？难道还要握着你们的手教吗？那可不行，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全班顿时发出鹅笑。
但真是没想到，大耳的女朋友竟然是人高马大的酥酥姐，大耳走在她旁边完全是小鸟依人。
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八点还要开会……王乐婷拍拍游桃桃的肩膀，语重心长完后，两人分别走进了对门宿舍。
第二天，大年初一。
清晨四点，别人家放爆竹的都还没起呢，李向阳就悄悄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了。
大过年的外面一个夜班司机都没有，他只能自己骑着自行车就着微弱光线的路灯前往车站。
晨雾弥漫，他总是骑一骑就要停下来擦擦眼镜。
好在他还是赶上了五点的那趟火车，然后裹着棉衣在空荡荡的车厢里一路睡到了终点站。
七点五十八分，当游桃桃手忙脚乱，一边叼着包子，一边拎着椅子闯进投影教室的时候，李向阳也终于乘上了杭城火车站前往鲲鹏画室方向的公交车。
大耳非得赶在早上上课之前来开会，大家前一天除夕都玩疯了，这会儿全是强撑着眼皮进来的。
挨着八点，大耳一句话已经被打断了八次——平均每两秒门口就出现一个报告。
大耳在爆炸的边缘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我说今天早上八点开会说了几遍了，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准时！下一个再进门的就罚站！大耳话音刚落，门就应声而开，众人瞬间屏住呼吸，就等着看这是哪个倒霉蛋撞枪口上了。
结果竟然是酥酥。
大家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憋笑憋得快倒下去了。
大耳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装作无事发生，只有酥酥一脸无辜地左看右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游桃桃在同学们背影的间隙里，把这事三言两语地编辑到了群里，打算让赵知著他们也在新的一年里笑一笑。
只可惜，前一晚非要刷题守岁的赵知著和程燃两人，刚趴在沙发上睡着没多久。
至于秦天那个缺根弦的，这个点还完全没醒。
只有李向阳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公交车座位上，低头对着手机屏幕弯起了眉眼与嘴角。
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李向阳终于赶到了鲲鹏画室门口。
保安大叔对他还有点印象，惊异道：大年初一还来看同学啊？李向阳没想到保安大叔竟然是个过目不忘的，语焉不详地掐了个谎话：那个不是……是亲戚。
保安大叔看李向阳也不像个高危分子，登记完后就挥手让他进去了。
李向阳到的时候正好赶上画室中午的饭点，大棚里的饿狼们倾巢而出。
他戴着口罩站在门边一眼就看到和女生手挽着手走出来的游桃桃。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叫她。
反正，他也只是想来看看她好不好，一切只是自己的私心罢了。
不是吧……又是饺子……食堂里一片哀号。
看来是年夜饭那晚包了太多的饺子，今天早午晚餐都能看到各种饺子，吃得大家看到饺子就反射性饱了。
即使胃口好如游桃桃也投降了，她打了点日常菜，路过自助区的时候还顺手装了碗白萝卜汤。
但是冬天穿得太多行动不便，游桃桃一手顾着汤，一手端着餐盘差点滑了一下，紧急时刻有个人扶住了她。
游桃桃抬头一看，是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乍一看和画室的校服很像，但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
谢谢啊。
游桃桃说。
一旁坐在座位上的王乐婷早就盯上了这两人，就等着游桃桃一过来就开始逼问：那个男生谁啊？我好像没在A班见过他。
我也不知道。
游桃桃先喝了口快溢出来的汤，要说像的话，我倒觉得有点像我以前学校的一个朋友。
谁啊，圣诞过来找你的那些人里的吗？游桃桃点点头。
是不是那个最帅的男生啊？王乐婷目光炯炯，饭都忘记吃了。
程燃吗？游桃桃歪头自语，不是啊，是另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一个男生，叫李向阳。
戴口罩的男生突然身子僵了一下，拔腿走了出去。
杭城的冬天气息冰冷，这处在郊区的鲲鹏画室更甚，此时大家不是在食堂吃饭就是在宿舍休息，外面没几个人。
大棚和食堂之间有一个人工景观池子，冬天不结冰但有散发着寒意的水哗哗往下流，池边的绿植也有些萧瑟之意。
李向阳把口罩一把摘下，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一时间脑海清明，像大梦三生一朝醒来。
他抬头向着天空笑了一下，知道自己这场仿佛朝拜一样没头没脑的旅途要结束了。
李向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来看上一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决定可以回去了，但他却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放松。
他在等待高考的十八年里，终于做成了一件不亚于高考难度的大事，他的少年时代不会写下后悔了。
但有一个女孩，和着这段无人知晓的新年旅程，在这个寒冷的新春之日，成了他心底里，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
大年初五，赶五穷，迎财神。
本来大家对这些东西已经知之甚少，但奈何初六他们这些高三学生就该回学校上课了，秦天表示，不管说什么也要找个理由溜出去浪最后一圈。
更别提今年龙溪市还为了打造传统文明城专门搞了个祭财神的活动。
在法延寺一路请人舞剑开市，卖各种民间手工艺品，还有现做打糕、油赞子、臭豆腐一溜儿排开的小吃摊。
秦天揣着崭新的两张红票子蹲在石墩旁边，呼哧地吹着烫嘴的生煎，他已经做好了要从街头吃到街尾的准备。
不过秦天本来是想约程燃他们一起出来的，奈何他们一个两个的，全要学习。
就连二毛和飞仔都被家长堵死在家里看书收心了。
反而是他姐听说这个活动还挺感兴趣的，于是和朱浩两人，再带上秦天这个拖油瓶就赶过来了。
秦天只顾着吃，秦梦对那些没什么兴趣，拽着朱浩蹲在隔壁小摊上看人家怎么给瓷碗素坯勾花纹上釉。
他们各走一边地逛着，秦天突然在层层叠叠的小吃摊里找到了童年的味道——泡虾。
小的时候他和秦梦在奶奶家住过一阵子，奶奶是桥州人，那边靠海，所以什么食物里都要放点海产进去。
泡虾其实就是炸制而成的小油饼，馅里混着碎肉、鸡蛋、虾仁、葱花，外面再裹上一层厚厚的粉浆，入油锅一炸，鲜香脆美。
他记得秦梦特爱吃这个。
老板，来……两个。
秦天把钱掏出去，心想朱浩就算了吧，万一买了他不爱吃，岂不是浪费。
秦天捏着老板装进小纸袋里刚出锅的泡虾，飞速穿过人流找到秦梦，隔着两米就开始叫姐。
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秦天把拿着泡虾的手背到身后，满脸等夸奖的飞扬表情。
秦梦却突然一皱眉，说：你吃什么了，一股油腻腻的味道？秦天蒙了，缓缓地把身后的小纸袋拿出来：泡虾啊……秦梦到底还是惊喜的，多少年没吃过了。
她接过袋子想一口咬下去，然后仅仅只是一个呼吸，她又皱起了眉——直接弯下腰来干呕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朱浩赶紧拧水给秦梦喝。
不吃了，有点反胃。
秦梦摆摆手，把泡虾还给秦天。
老婆，你不会是……那个啥了吧……也许是顾及秦天还在一边，朱浩说得挤眉弄眼。
但他还真提醒了秦梦，这么说来的确有可能是她怀孕了。
秦梦当机立断地扯过朱浩：陪我去医院检查，如果是真的话，下午去你家告诉爸妈。
话说到这份上，秦天也反应过来了。
即使他是个男孩，也是个看过电视剧的男孩，心里已经猜出八九分了。
但秦天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梦就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吃完东西就赶紧回家，如果晚上我们还没回来记得收拾好明天开学的东西。
再一转眼，朱浩就招来出租车带着秦梦走了。
秦天站在喧闹熙攘的街市上，一个人站了很久。
开春的太阳柔和地照射下来，他揣着手里逐渐凉透的泡虾忽然觉得有些孤独。
没意思。
他想。
财神爷，等我做完一千张卷子考完高考，您能让我遇见一个可以陪我一起来拜您的人吗？算我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