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青和顾林松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盆泥水,是的,即使是黄昏时,也能看出来是混着青泥的水。
姑娘,水塘已经见底了,我们舀了许久只舀到这点水,放半宿泥沉底了,上面的清水喂大青。
顾安然一声轻叹:忍过今夜,我保证,明天夜晚一定能找到清水!这时林涛跑下车拉过顾林松的衣袖:哥,你的袖子破了。
顾林松不在意地拢了拢:打水的时候被树杈子钩到了。
脱下来让大姐给你补补吧!顾安然顿时觉得弟弟不可爱了,你那个针黹女红样样精通的大姐已经没了,现在这个是削手魔女!拿针缝伤口她到是在行,缝衣裳不会啊!偏偏上回她从车顶踩掉的两个包袱,其中一个正是装着顾林松的衣裳,搞到他现在换的衣裳都没有。
而牛青的衣裳本来就不多,过冬的袄子就那一件,也没得给他换的。
顾安然只得道:脱下来我补补吧!顾林松感激地脱下外衣递给她,顾安然进了车厢,拿出针线框,对着那破成几条布片的袖子比来比去,真心不知该从何下手。
这还补什么呀?再多撕两道,当拖把正好!小竹光察觉到姐姐的为难,悄悄上前在她手心写道:忘了吗?顾安然抱过妹妹香一口,摆出一个惋惜的表情:忘了,姐的手现在会拿刀,不会用针了。
小竹光甜甜一笑,接过衣裳,有模有样地开始缝补。
顾安然很是诧异,这个时代的女子,八岁就要学用针线了吗?竹光缝补完,有点遗憾地在顾安然手心写:我绣活不好,线也不多,不能绣东西遮住,让哥哥将就着穿吧!顾安然夸奖道:已经很好了!竹光真棒。
竹光小脸微红,思索片刻才写下:姐,到并州能给我买些针线和布料吗?顾安然连连点头:没问题!到时候姐带你逛街,你想买什么都成。
顾林松拿到外衣,知晓是竹光补的,也不断道谢夸奖,把竹光夸的不好意思起来。
晚餐一人喝了一碗面糊糊吃半块巧克力,便没别的了。
之前巧克力还能当零食哄孩子,现在都是当高热量耐饱的食物了。
牛青在火光下择挑豆菽粮,好的挑出来,差的给大青吃。
挑了一盆拿最后的清水泡了,泡一夜明早直接煮,省水吃了又饱肚。
姑娘,趁着天才黑,容我再去寻一回水。
牛青提议。
顾安然不同意:不行,太危险了!天黑后有野兽,还有那些难民。
明天白天再去,我保证熬过今夜和明天,一定会有清水!牛青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不过也知道晚上单独出行不安全,他和林松一起去找,留下来的三人也不安全,便趁都吃饱了再赶一点路。
真正的星夜兼陆啊!因为停下来的危险更大,还是慢慢走在路上安全一点。
顾安然盘算着从离了丰州走了多少路,突然想到一事,他们赶路赶的急,按理来说该追上兰儿爹他们了啊?怎么会路上一个熟人都没遇到?他们几百人只是得了几千斤粮,也没车,能走多快?待走到一个三岔口,牛青才停车:姑娘,这会天太黑,俺辩不明走那条道,今夜就宿在这吧?顾安然下车四处看看,附近能歇人的地方只有一个红松林,毫不意外的,林中尽是坟茔。
林松已经下去查看:林中有不少人,都睡下了。
咱们悄悄的,就在大道旁歇半夜,应该不会有事。
顾安然一声叹:咱们眼下也是没水没粮,看牢大青别被他们杀了吃就成了。
分三班守夜吧!林松不干:你去睡,我和牛哥守着就成了。
小林涛伸出小脑袋小声道:哥你喊错了,要叫牛叔!牛青很是局促地摆摆手:叫啥都成,你们都先睡,我守上半夜。
这一夜相当太平,天亮后也有不少人过来祈求吃食和水,牛青拒绝后也没人要抢要闹。
更多的人则是爬到红松上面搜找不多的松塔,或是找树洞想抓松鼠。
有了别的吃食可以寻,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打抢的。
不过就算如此,牛青也不让顾安然在车上煮豆子,小声道:姑娘哟,煮豆香三里!这些人在摘松子抓松鼠,咱们在这煮豆子吃,不是刺激人吗!人家不想行抢,也被这豆香刺激的想来抢一口了!顾安然点头:好吧,你说的对,那就喝杯可可,待走到无人的地方再煮豆。
一人只有半杯可可,因为没水了,大青喝的是澄了一夜的泥水。
林涛喝完可可舔着嘴唇,小声问顾安然:山神爷爷还不理人吗?大姐你有没有哄哄?山神爷爷会不会把奶油面包给别人吃了?顾安然揉揉弟弟的头发,接过竹光手中的梳子给他梳头:再忍一天,今晚山神爷爷就理大姐了。
没走多久,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噼啪’声,接着一股非比寻常的臭气熏人,大青不时痛苦地‘昂荷’一声叫,速度越来越慢了。
牛青很自责地说:姑娘,大青拉肚了。
顾安然便牵弟弟妹妹下车走路,给大青减轻负担。
又思及自己做的不到位,过滤水的工具很简单,想着大青肠胃强悍就没动手做。
自己以前太过依赖船舱了啊!这船舱一关了不让进,便是处处为难。
车上有木炭,让竹光将它磨成粉,再剪些纱布,顾林松寻些干净的小石子,也砸碎了,没有细沙就用这个代替了。
再拿木棍做成个托架,把一个水囊底剪了,往里面一层层地塞纱布、木炭、石沐,足塞了五层装了半个水囊。
将底部戳几个细孔,再把泥水从上面倒进去,慢慢地下面渗出来的水就变得极清。
以后喂大青,就按这个法子滤水,滤完后还得烧开放凉才能喝。
大青可不能倒下,不然咱们就得自己拉车了。
牛青很认真地学,保证以后照顾好大青,因为他很清楚,到时候人拉车就得他是主力。
大青要是没了,他就得当驴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