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气依旧很热。
凌清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篮球场另一边走去。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不容易，可她还是很快地挤出了人群。
你找顾哲霖？同样是十班篮球队员的男生一脸不解：你找他什么事啊，他现在在厕所吧。
他往体育馆那边走了，说是要上厕所。
凌清莹道了谢，独自往体育馆走去。
得益于她后勤人员的身份，她一路走得畅通无阻。
——体育馆没有什么人。
空空荡荡的走廊凉风习习。
你怎么来了？顾哲霖站在走廊尽头的墙角，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凌清莹。
她柔软的刘海被阳光照得发黄。
来找你啊。
见顾哲霖这个风平浪静的样子，凌清莹突然有些来气。
你为什么要参加篮球赛，你明明知道你不适合这些运动。
凌清莹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因为她知道，残疾二字是顾哲霖的导火线。
我参不参加好像不关你的事吧？顾哲霖依旧靠在墙壁上，没有要走来的意思。
走廊尽头很凉快，这里正好遮挡了刺目的阳光。
凌清莹愣了愣。
自己关心他的举动居然被当成了垃圾。
不关我的事就不关我的事，随便你。
她的心中堵的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扭头想走。
对啊，他的事是他的事，关自己什么事儿？顾哲霖抬了抬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后悔。
她和小时候一样，还是听不得这些话。
是他太冲动说错了话。
等一下！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算了，我不该说这些话，她应该伤心了吧。
】凌清莹停下脚步。
她扭头，静静地看着面前深沉的男孩。
后悔了？后悔了就别参加下半场比赛了！他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
看在他内心后悔的份上，她就不和他心直口快的话计较了。
我没事，你回去吧。
【我要赢莫语枫那小子。
】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下次再也不要这么对她说话了，危险都解决完了，我不想她不理我。
】危险都解决完了？凌清莹现在是越听越迷糊了。
是害怕她在他身边遇到危险，所以解决了那些潜在危险吗？没关系，我也没放在心上。
那你还比下半场吗？可以让替补上吧。
凌清莹想到了他想赢莫语枫的想法：不出意外的话，替补上也是十班赢。
你已经很棒了，为十班赢得了很多分。
凌清莹补了一句。
她没有说谎，十班没有顾哲霖，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拿下冠军。
我真的很棒吗？顾哲霖的眼眸蓦然亮了亮。
他缓缓放开凌清莹的手臂，沉浸在快要溢出的幸福之中。
失去平日里死气的桃花眼此刻好似镶嵌着满天星辰。
当然是真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坚韧的意志，你比他们厉害多了。
凌清莹愣了愣，被顾哲霖漂亮的眼眸吸引。
这双漂亮的眼真是好看，凌清莹下意识地想把它们收藏起来。
她可没有开玩笑。
能够凭借着康复训练战胜那些正常人的人，怎么不厉害？顾哲霖？过了好一会儿，凌清莹见对方没有回答，焦急地叫了他一声。
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不要比赛了好吗？哨声响起，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
凌清莹为了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主动去抓他的手臂。
【她这么拼命阻止我，是关心我吧，小时候她也这样，总是不让我干这干那的。
】有吗？凌清莹小时候的记忆几乎为空白，她听到顾哲霖的心声，猛地回忆。
嗯，好像确实有这回事儿。
凌清莹尴尬地咳嗽一声。
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传言？联想到刚刚在球场听到的白浩然的心声，凌清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荒诞的真相。
日记本中写着顾哲霖可能喜欢自己，难道是真的？那你会和莫语枫在一起吗？他就是听了那些传言。
不会。
我不喜欢他，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你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凌清莹摇摇头。
欣喜占据了他的大脑，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笑了。
他太兴奋了，以至于连语气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答应你了，不去参加下半场比赛。
顾哲霖的桃花眼眨了眨，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凌清莹下意识地问。
不要再给莫语枫加油了。
为什么？为了十班。
什么为了十班？他撒谎，明明是吃醋了。
凌清莹在心里偷笑了一声。
那你也别参加其他项目了。
那可不行，我考虑考虑。
顾哲霖露出了这几年来的第一个笑容。
——白浩然一直跟在凌清莹后面。
她躲在体育馆走廊周围的小树林中，很完美地没让精神集中的二人发现。
自从开学，她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那个时候她喜欢她，所以主动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可是没想到成为朋友之后，她的光环就压过了几乎班级中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喜欢她。
她长得很漂亮，高高瘦瘦，一张白皙的脸没有什么瑕疵。
不像她的脸，长满了青春痘。
于是她开始讨厌她。
青春期的讨厌来得莫名其妙，是不讲道理的讨厌。
她眨了眨眼，目送二人离开体育馆的走廊。
这么看来，她们是互相喜欢了吗？还是，这只是顾哲霖一个人的单恋？目前她可以确定的是，顾哲霖一定喜欢凌清莹。
——这头顾哲霖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急转直上。
想要赢过莫语枫的执念，似乎也没有那么深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的头衔，他想要的只是她的靠近罢了。
铮哥，下半场还上吗？不了，按照约定好的，让替补上吧。
没问题。
右腿的疼痛渐渐缓解，他抬眼，看到了人群中那一抹娇小的身影。
她一点都没变。
只不过因为当年他突然的疏远，暂时忘记了他罢了。
——顾哲霖，我帮你灌水！顾哲霖，你不能参加这些体测！要交什么作业？我帮你补交吧！我带你下楼吧。
老师，顾哲霖他不方便站起来。
谁敢欺负你，我揍他满地找牙！给你的饮料，怎么样，够意思吧！······那时候，他刻意疏远。
因为想让她交到比他更好的朋友和追寻自己的社交幸福，他主动放弃了那样子的生活。
在小学，她要是和他在一起，所有人只会疏远她。
小时候的孩子总是容易遗忘，小凌清莹找到了新玩伴，又在顾哲霖这里讨不到好，自然和顾哲霖越走越远，在一次次选择中错过。
——要是她忘记了小时候的自己，说不定，他们到现在还是陌生人。
顾哲霖抬起眼。
还好，还好她还记得他。
这次，因为她的再次靠近，他舍不得疏远了。
看到那么好的她，他总是想：那他能不能任性一次？他能好好解决那些麻烦的。
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