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样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跟她说话,林清容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她虽顶着少夫人这个身份,可府里上下向来都是老夫人一人金口玉言说了算的,如今骤然要问她的意思,林清容愣了半晌才笑笑:祖母请讲。
老夫人垂眸,深吸口气后才开口:青玥这孩子自幼跟着她母亲,很多东西虽也学过,可她母亲毕竟没有真的掌过事管过家,自然也有很多不全面周到之处,如今她也到了快出嫁的年纪,说不好哪一日便定了好人家,是以此番你既要学东西,我便想着让她也聆听一二,也好约束收敛几分自己的脾气。
林清容颔首:祖母替三妹妹打算,我身为长嫂,自然没有说不答允的。
说完,林清容依旧看着老夫人,等着她的下文,若只是陆青玥聆听之事,老夫人断不会专程说要问她的意思。
果然,老夫人顿了顿,又接着道:灵沅养在我身边多年,将来也是要给她指个好人家做正妻的,我想着,多一人也无妨,便让她同你们一起吧。
林清容拿不准老夫人特意这样安排的用意,听过老夫人的话,自然是沉默下来稍作考量。
只是还没等她说好或是不好,白灵沅的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祖母,灵沅不要嫁到外面去。
白灵沅走得急,连墨香都只能小跑跟着,更别说搀扶了。
她说完这话才想起林清容也在这里,神情慌张的跪到老夫人跟前后,又深吸口气补充道:灵沅只愿一直陪在祖母身边,哪儿都不去。
老夫人皱眉,良久也没开口。
她唤林清容来说话,又让白灵沅去送东西,就是为了支开她免得她言行无状,谁知道白灵沅也察觉到了老夫人的这番心思,去得快回来得也快,正好听见这话,当即也顾不得老夫人是不是为她打算,她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诚如陆辰安所说,她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爱慕究竟真心几何,她只是从小便有这样的一个执念,如今骤然让她放下,是怎么也不肯的了。
白灵沅就这样挺直的跪在老夫人跟前,氛围渐渐凝固,连林清容都觉得尴尬。
她看一眼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祖母说郡主赏的马好,正好现下赶着去看看,待会儿包了回礼,请人送往郡主府上去。
老夫人脸色不太好,心下疲惫,林清容自己给自己寻了个好由头要走,她自然是点头应允,否则三个人僵在这里,还嫌场面不够难看么?林清容见老夫人点头,当即松了口气,领着朝歌柳沉从院子里出来之后,朝歌才终于忍不住:这个四姑娘几次三番这般姿态,像是咱们容不得她似的,少爷摆明了对她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这样作践自己便以为能换个名分么?她也看不惯白灵沅这般自甘堕落的做法,她兴许觉得自己痴心一片,可在外人眼里只觉得她纠缠难堪。
朝歌见林清容不说话,沉默了片刻后,又轻声道:少夫人无需担忧,少爷向来是坦坦荡荡的人,若真和四姑娘有什么,是决然不会与少夫人成婚耽误于你的。
林清容闻言回眸,知道朝歌是以为自己对陆辰安有所误会,便握过她的手,对她笑笑。
她其实并没有多心什么,她只是觉得奇怪,白灵沅养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对老夫人极为顺从,何以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逆反,竟不惜当众驳了老夫人的话给她老人家难堪?想得累,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沧澜苑的小径上,说是要去看马,她现在却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她心里揣着这个疑惑,觉得应该要先说给陆辰安听听,他那样聪明,定然能想明白这里头的奇怪之处。
原以为陆辰安昨日没睡好,自己走了他该是补瞌睡去了,没想到一进院中就见他正拿了根树枝同人比武,三五个壮汉竟也制不住他,只瞧见陆辰安的薄衫衣决飘飘。
林清容站定,陆辰安很快便发现了她,他抬手将树枝扔出去,随后朝她这边过来:这么快便回来了?林清容颔首,看他额角都是汗,顺手把自己的绣帕拿出来递给他:你擦一擦。
陆辰安接过绣帕,同林清容一并往院中长椅那方过去,柳沉还想步步紧跟,被朝歌一把拽住,让他不许上前打扰少爷和少夫人谈话。
刚出了一身汗,陆辰安站在长椅旁没有立即坐下,林清容也不觉得有什么,她自顾自坐下后,把方才在老夫人那里的事及自己的困惑说了一遍。
陆辰安原本只面无表情听着,听到后来才微微皱眉,转脸看林清容:祖母没有罚她?林清容点头:白姑娘倒是跪着,祖母却没说什么。
陆辰安垂眸,沉思了片刻后,将林清容给他的绣帕塞进了自己的袖中:她们在试探你的态度,不必理会。
说完,陆辰安朝她伸手:你不是说郡主给你送了匹马来么,走吧,我陪你去骑马。
林清容原本还在琢磨,见陆辰安都不放在心上,便也放心下来,只是他伸手过来,林清容却心乱着不敢握,正磨蹭着,陆辰安干脆直接拽过她手腕,回身对远处站着的柳沉大声吩咐道:牵上马,咱们出门。
没骑过马,林清容还是很激动的,她瞧旁人骑马英姿飒爽,心里也很是羡慕,总想着哪一日自己也能那般。
可真到了学骑马这一天,刚到郊外被骑马师傅送上马背,林清容就后悔了。
郡主送来的马虽温和,可林清容上马的时候它还是颠簸了两下,险些把林清容从背上抖擞下来,好在师傅眼疾手快,稳当的将林清容给扶住了。
她整个人趴在马背上,死死环住这白马的脖子才勉强觉得自己安全了些,至少不会再被轻易抖下来,师傅一个劲儿鼓励她坐直身子试试,林清容坐不直,只能带着哭腔问道:陆辰安,我能不能不学了。